老四耳濡目染风水多年,虽不得秘术之精,但听过父辈对风水的分析不下千百遍,其中许多大同小异之理便藏于其中。
既然人家考他,务必做到真实为好,于是清清嗓子,神似仔细观察四方。过了半晌,这才道:“老四我登临穴场,见此地父母山本身分出青龙(左山),白虎(右山)二砂,而本身个字中抽,顿化生脑,尽头而结穴!再看明堂圆净,堂气尽收,穴场四周严密,既得水且藏风。而白虎,青龙紧抱穴场而有情,玄武(前小山)低头,朱雀(后靠山)而翔舞,实为一福地!可知葬先人下此处,后代必如上云梯,步步高,一日胜似一日。”
张道一一听就知老四肯定是背出来的,由于他和路大虎经常给他们灌输吉穴知识,他们必定有一套应付方法。不知机缘巧合还是怎地,老四这峦头分析还真和此穴一模一样。眼见这样子考老四不倒,又问道:“此穴按房分而分如何?”
老四方才蒙中了,正得意不己,又听张道一发问,全身似被泼了把冷水,怕露了馅,说道:“房分而分简单之极,老四我向来干的都是难干之事,此等容易之事还待寒泉兄表述一翻,不用再劳烦老四我才高八斗的学问了。”
张寒泉的实用知识比老四多得许多,这主要是因为他家有本《阴阳秘术》所致,闲来无聊便取出来观看里头的见闻。
需知按房分而分,这主要看左右前三山形势如何,穴中左山表一、四、七房,右山表二、五、八房。张寒泉依山而察,相对而观。见左边水长缠青龙,右边水短绕白虎,又见左山高低不平,右山厚实延绵远。说道:“按房分而分,左边归长房,而前右边都归二房所有,左边水长缠青龙,可知长房后代先发财发福,二房稍晚,但长房不及二房胜,主要是右山厚实延绵所致。”
张道一点头称道:“不错,长房虽然一时得益,但长久来看,必败于二房。”
眼下穴位已定,房分已分,接下来的就是葬金定山向,避诸煞、劫、曜、黄泉。这些他们已是无缘再瞧,张寒泉说道:“现在此穴的大概福分已分清了,接下来的分金安葬就靠老爹你一人完成了,咱们只管等明天起金便是。”
分金安葬是寻龙点穴最后一道环节,需要的是扎实的知识,必备工具有罗盘、红线、锄头三样。罗盘用作定山向,山向一旦定落,诸煞、劫、曜、黄泉之凶就可以推敲出来了。然后用红线对正山向四凶来放水,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如若红线稍有偏差,此穴尽毁,原本是吉穴亦变为凶穴。
用红线确定了四凶山向放水,最后就是用锄头开山葬金,这样一来,寻龙点穴全套活就算彻底干完了。虽然说得简直容易,但真下得手来,如不打醒十二分精神,做到谨慎细致,那就白忙活,最后功亏一篑。
三人回到家中,时候还早得很。张寒泉和老四都是难以安分之人,虽然远程跋涉,累得不行。但年轻人到底精神活力恢复得快,二人洗过澡,就开始寻思找乐子的事了。
要说白天的乐子还得去镇上寻,那是因为镇上有最为吸引年轻人的电子游戏机。不想二人未提脚出屋,张道一却托了个包袄给他们,叫他们将包袄送往镇上的三师叔陈天佑家里。
陈天佑自跟罗公学道师满后,仗着口才了得,能侃会道,加上几分真本事,机缘巧合之下,帮镇上局长陈福生点了个龙家真穴。不想那陈福生还真的官场得意,如鱼得水,从此官运享通。陈天佑也就沾了陈福生的光,在镇上最为兴隆的地方开了家风水店,生意亦是一日升似一日。不出几年,就在镇上落了户,脱离了贫下中农的生活。
塘村去镇上的行程不远,骑自行车半小时可到达,亦属近镇之乡了。镇上道路虽然错踪复杂,但二人土生土长,对镇上一草一物早已熟如家堂。
张寒泉和老四二人先是将自行车放至游戏室厅,这才背起包袄直往三师叔家走去。三师叔的家离此处不远,穿过几条梧桐巷子便可到达。
笼水镇上的梧桐巷子复杂深长,要不是熟路,可让你兜来兜去也找不到出路所在,二人如过家堂,边侃边穿梭前进。许是镇上治安难宁,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难以窥视里头庭院一角。
二人穿过一条巷子,突闻一声低吼,一条看门狗从斜角穿插过来,钻过老四的裤裆,夹紧尾巴扬长而去。
二人正转过弯角,突如其来的看门狗倒吓了他们一跳。老四开骂了几句,低身捡起一块石头,对准那只狗就扔。不料这一掷之下,击中狗的脑门,那狗本已似受到惊吓,受此一击,忍痛低吼长奔去了。
再走过几家门户,就到了他们的同班同学一个叫郑小龙的同学家里。郑小龙与他们蛇鼠一窝,学习成绩自然和他们一样处于下下水平,就连滋事生非的本领也是和他们不相上下,似是几人合计好较足了劲。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来到人家门前,也得拉上人家一把,一起送完包袄去打电子游戏。
二人走到郑小龙家门前,见大门敞开,老四先吆喝开了:“小龙兄!有客自远方来,此时还不出来迎接,更待何时。”
老四大门不敲,竟是自进门庭,一连叫了几遍,里头无人应答。张寒泉见里头好像没人,贸然进屋可失了礼数。立刻上前拉着老四退回巷子,说道:“我说老四啊,擅闯民宅,这是犯法的行为。咱们在学校现在还守着行为,但出门在外,可得奉公守法,踏踏实实做个一等良民。”
老四叫了几遍得不到应答,性子正发急。但里屋可能真的无人在家,叫他也一时无计。沉思半晌,似想起了什么,一拍脑勺子说道:“嗨!还是老四我脑袋灵光,也亏咱们是学道之人,这起卦问事是咱们的拿手本事,我看咱们就来个铜钱起卦,看这郑小龙如何瞒得了老四我。”
老四打定郑小龙不应答他们是故意所为,非要起卦问事不可。
要数千百种起卦法,老四还是最爱用铜钱起卦,依他说法,铜钱托帝威通古,百试百灵。
眼下时候尚早,张寒泉见老四一幅不起卦誓不回头的劲头,亦是不好拒绝,干脆陪他疯一会。但难在二人出门时忘了带铜钱,这可把老四又惹急了,他是非得把事干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主。
二人将全身衣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亦是寻不到一枚铜板。老四急得抓耳挠腮,见张寒泉背后那包袄还没翻过,说道:“把包袄翻来瞧下,咱们能不能起卦,捉不捉到郑小龙这小子的把柄,就靠这唯一没被翻过的包袄了。”
张寒泉初时一心只想将包袄交给三师叔,可从没想过里头装着些什么东西,此时听老四提起,也起了探索之心。
手触包袄,手心相感,里头定是一块软料,必是衣物之类无疑。正失望之下,张寒泉手一捏,衣物下似有一块硬物。解开包袄一瞧,翻过衣物,里头正平放着一个古朴的罗盘。
罗盘已经因岁月褪去了不少光泽,一股檀香自罗盘溢出,二人闻之精神为之一振。待看清罗盘全貌,皆是大吃一惊,认出了这是罗家祖传罗盘,用了不知多少个年头,传承了多少代,历来是罗家镇宅宝物。他们曾听过家父提过,此罗盘有辟邪镇妖之效,经线分七十二层,似镇妖塔层层依矩而画。他们平生亦是仅见过几回,张道一一向视它是传代之宝,镇于罗公神台下方。
张寒泉不知家父何意,会将他视若珍宝的罗盘托他之手交由三师叔,正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突见罗盘天池指针有异,这一惊之下,吓得他魂飞魄散,手心拿捏不稳。幸好老四眼疾手快,不等罗盘掉落地就一手抄过。
需知自古风水名家一向视罗盘为生命,其保养功夫要做到细心谨慎,每每工作完事,都将罗盘平放安好,远忌金属等对罗盘指针有影响的事物,以防罗盘天池指针发生偏差。亦因为难以定夺罗盘天池指引是否发生偏离,每位风水大家皆会随身携带两个罗盘,一一校正相对,确认两个罗盘天池指针统一无异,这才开始察阴阳二宅。
而一旦罗盘气场不平衡,或侧倒,或斜放太久,其天池指针定会发生偏差。倘若天池指针不准确,此罗盘已不堪再用。而罗盘因跟随风水名家年久,在人盘感应之下,其准确度则越来越高,皆是因为罗盘受阴阳二宅地气所影响,久经岁月,罗盘已隐有灵性所致。因而跟随风水大家年久的罗盘,则显得特别重要。
张寒泉亦是见罗盘指针有异,其天池指针指向子山与壬山之间的缝线上,怕此罗盘经他携带,从而导致指针失灵,毁了父亲视若珍宝的罗盘,才吓得手心不稳,差点落地。
老四见张寒泉脸色煞白,不知缘由,关心问道:“张先生,光天化日莫不是见发鬼不行?看把张先生吓得三魂不见了两魄,说来老四帮你分析下,让老四我帮你解惑。”
张寒泉心神稍落,眼下无另外罗盘校对,难以定夺罗盘是否变坏。从老四手中抢过罗盘,亦不回老四的话,自顾自地平托胸间,仔细察观罗盘天池指针。
指北针感应之敏非人力所想像,人每走几步,那天池指针就会在经线二十四山上移动。张寒泉怕罗盘指针变坏,赶紧踱步在周围走上一遍。见罗盘天池指针仍然受地气影响,随步伐而移动,心神随即定了下来。
但方才明明见到罗盘天池指针有异,这怎么回事?不待细想,唯一的可能就是郑小龙家屋山向所致。方才二人正好站于郑小龙家门口,面朝大门,平托罗盘于胸间。这样一来,罗盘自然会显示出房子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