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给我们分了组,马帅、何涛、杨钦一组,我、周青、许小乐一组,分乘两辆车,明天一起到白天发现的那个吃旱獭的地方后,再分两路进山巡察。我想,周青这样分组可能是有目的的,马帅不爱说话,杨钦和许小乐在一起时又爱逗嘴,何涛是个话痨,这样一分,两组的人基本上都能安静下来,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做事了,也避免了中途发生更多的意外事件。我最初还有点怀疑周青的组织能力,但现在看来是我有些多虑,在某些协调性方面,女性往往比男性占据了更多的有利因素。
周青自己没有枪,她不会用枪,也用不上,就把杨钦的枪暂时分给我用,一想起明天要去巡山,我就异常兴奋。
晚上吃饭的时候,杨钦又借着吃饭的时机训练黄豆,他还真的把黄豆当军犬来训了,黄豆虽然是条老黄狗,算不上什么品种,长得也不好看,嘴巴周围长得毛茸茸的,说实话,还有一点难看,但却很聪明,只要杨钦训两次,它就能学会。
杨钦告诉我,黄豆会识别他的指令,能按指令正确地站、坐或是卧倒、打滚,会攀高取物,还会用牙齿解绳扣,还会灭火,有一次他故意点着一张废纸扔到黄豆面前,黄豆竟然撒泡尿把它灭了。
许小乐说:“撒尿灭火,那是黄豆跟杨钦学的,这就叫青出于蓝……”
何涛插嘴:“那也比不上人家吴凯光着屁股大冬天下河里游泳……”
他话没说完,就被吴凯猛踹了一脚,何涛急了,就喊:“那可是事实,你踹我干嘛?肖兵,你上次不是要听故事吗?就让吴凯讲给你听。”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看见吴凯急得憋红了脸,就更感觉莫名其妙,在可可西里这个地方,平时天暖的时候都没人敢轻易下水,大冬天的跳河里游泳?不要命了?
周青轻轻地敲了下碗筷,说:“都别闹了,吃饭。”
许小乐笑得实在憋不住了,就把嘴凑到我耳朵边上,小声地说:“去年秋天,吴凯追一个盗猎的,那家伙被追急了,前面没路,就往河里跳,吴凯那小子也脱了裤子往河里跳,谁知道前头的那个不会水,一下水就揪住了吴凯的大裤衩子,可了劲地拽着不放……”何涛也凑过来说:“后来,吴凯只好往岸上游,谁知被后面那家伙使了劲一拽,就把大裤衩子给拽下去了,吴凯就光着……光着腚上了岸。”
吴凯当真生了气,放下饭碗,把何涛按在饭桌子上,就是一顿揍,何涛又委屈地喊:“咋每次挨打的都是我?是许小乐先说的……”
后来我才知道,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周青当时不在场,不然就闹出了更大的笑话,听说那次吴凯差点因此送掉了半条命,被送到格尔木打了个半个月点滴,才渐渐好转。在可可西里,海拔高、气候严寒,最冷的时候可以达到零下四十多度,又缺氧,稍不注意患上一点小咳嗽,到最后就极有可能发展成肺水肿,再不及时医治,就会因此送命,吴凯的运气算是好的了。
第二天巡山的时候,木萨想和我们一起去,他也有条枪,但周青看他情绪不太好,就安排他留守驻地,和吴凯一起看守营房,黄豆也留下了,因为它一看到野生动物,就会兴奋地吠叫不止。
杨钦开着吉普在前面,我们的车跟在后面,到达昨天发现旱獭骨头的地方,我们下了车,再次观察了那些浅浅的车轮印。马帅看了一会儿,伸手捏着车轮辗过的碎土,又摸了摸旱獭骨头,回头看我,我说:“看样子,车轮印留下有两、三天了,车轮印比较轻而且车道窄,不是大车,像是辆BJ2020。”
马帅点点头,接着说:“这些人是想速来速走,人数也不多,带的吃的也不多,旱獭骨头是前天留下的,估计他们已经在山里呆了好些天了,吃的已经剩得不多了。”
何涛看了看四周的山势,说:“要进山,肯定是走前面这条路,车轮印也是往前面去的,要不咱们别分组了,一块儿进山?”
周青看了何涛一眼,反问他:“你怎么知道那车印不是假造的?盗猎的可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精明许多。”
现在盗猎的人都越来越精明了,故意制造一些假的车轮印来迷惑反盗猎的人或是执法者,周青的担心不无道理,最后还是决定分两路进山,一组按车印消失的方向从前方开进,我们这一组就从侧面平坦些的地方进山。
车子开进山很远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周青要再往里开一段看看情况,我打了下方向盘,忽然发现左侧方的草甸子上有被车轮辗轧过的痕迹,干脆停了车,叫周青他们过来看。
许小乐凑过来一瞧,说:“车轮印是新的,估摸着就是今天天亮时留下的,你瞧这草叶子上还有露水,很新鲜。”
我对这片地方还不大熟,就问周青,再往前是什么地方,好像出了山。周青没吭声,思考了一会儿后,叫我们上车,跟着车轮印继续往前开。车子出了山,开进了旷野,开出不久就发现前方出现一个湖泊,湖岸边的盐花在阳光下闪着光彩,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就停在湖岸边上。我加快速度把车开近,这才发现,在车屁股后面人为地加装了一片板刷布,这样车子在前进的时候,板刷布就会把后面留下的车轮印扫掉,难怪我们在荒滩边上就找不到车轮印了,也只有被轧倒的草地才会告诉我们有车子来过,这种人为的改装当然是别有用心的。
正在湖上打捞的几个人看见有车子开近,一下子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把小船往另一边划,我和许小乐同时举起了枪,冲湖面上喊:“把船划过来,不然就开枪了!”
湖上的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想急切地逃离这个地方,手浆并用,飞快地把小船往对岸划,我第一次用非军事非合法的手段朝着一名老百姓举枪,心里犹豫着,没敢确定是否真的要开枪。
这是周青阻止不及,许小乐已经抠动了板机。一颗子弹流星般划过,船身两侧的木板被打穿,碎木纷飞,摇船的人被吓坏了,慌忙举起双手,大声地冲岸上喊:“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是捞卤虫的。”
这个人一边装腔作势地喊,另外两个人加速地摇船,小船又向对岸划出了十来米。
“妈的!”许小乐骂了一声,照准摇船的一只手就开了枪,枪声响过,摇船的人半截手指头血淋淋地飞出去,掉进了湖里,一股血花溅在船帮子上,旁边的人吓坏了,再也不敢把船往对岸摇,急忙掉转船头,很快地靠了岸。
周青低声地斥责着许小乐,许小乐很是气愤地走上去,照准摇船的后腰上就是一脚,骂道:“车子改装得倒挺漂亮,你跑什么?没听见喊开枪?你耳朵塞了驴毛了?说话!”
一个人急忙喊:“我们有证,我们是捞卤虫的!你看!你看!”
他说着,急忙把怀里的证件拿出来给我们看,是青海省相关部门颁发的打捞卤虫许可证。我们看都没看,谁都知道证件是可以伪假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证件并不能说明问题,很多私营的矿产公司也开据证明,但并不能就此证明私自打捞就是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