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战场,两个大阵法。
两路人,一边为复仇,一边为完成友人的嘱托。
孙牡大阵法即将完成,却莫名其妙被沁明远抢先出手;裕禄本以为破坏了韩苑谷的阵法,却又发现自己没有注意到最重要的事。
其实无论是作为布阵的孙牡,还是破阵的裕禄,两人在不同的战场,但都输在了同一点上。
攻击的阵法,必须要将攻击的目标框入其中。
“其实也是赌了一把,孙牡的发动的阵,就是这汇绪冥鼎。”
沁明远手中,火龙仿若压抑已久,出现瞬间奔走如长虹,滚滚灼炎翻腾不熄,龙头大口张开,扑向孙牡。
“怎么可能,我会慢了?!”
孙牡还深陷疑惑之中浑身就已被烈火包围。
“汇绪冥鼎到如今已不能摧毁,古城大雪封山十五年,生活与古城的人之所以能正常生活,也多亏了汇绪冥鼎解冻了落白山脉上的那条河,让古城有饮水可用,温暖了古城方圆一片土地,让古城百姓得意耕作。”
“既然汇绪冥鼎不能摧毁,我也有必要在阵上做些手脚,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的阵法启动变慢,也是为什么,我会与你在此一战。”
看着孙牡在烈火中挣扎惨嚎,沁明远的眼中闪动着不忍。
“为什么沁老爷,你的四方借力,能打出一条火龙?”
墨峮不解问道。
“我这是将借来的力逆向运行,打出相反的效果,这极寒的古城,我们道家使用的借力之术固然威力不小,但也被迫局限在了雪,风,冰,寒这几类的气上面,如果有人像孙牡这样有着一套专防这类借力的方法,只怕,我道家奇术再强,也顶不住外来的入侵者。”
孙牡终于不再出声,身体也不再动弹,任由火焰在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看来孙牡已经死透了吧,即使是还魂而来,也并非不死之身,现在只要破除阵眼,这一切便可结束了。
沁明远刚要向前迈步,只觉胸口猛地一震,接着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剧痛难忍。
“哇。”
一口鲜血涌出嘴边。
“沁老爷没事吧?”
墨峮快步跑到沁明远身边,扶起这个已经脆弱不堪的老人。
“不用管我,我本来就是借着冰寒之气将体内破损的伤口暂时冻伤,刚刚逆行寒气,热浪在体内一滚,伤口重新裂开不说,更是引得几处烧伤,不过只要不继续战斗就没关系,墨峮,你赶快去那书房,破坏里面的阵眼。”
墨峮抬头看去,那里哪还有什么书房,一条火龙打出之后,沁明远和墨峮的头顶竟是连落雪都没有了,那原本坐落庭院后面的书房,也瞬间燃成了灰,成了坍塌的废墟。
不过墨峮耳边还隐约传来打斗的声响,证明这阵还没有破除,那废墟之中,应该还有阵眼在活跃着吧。
如此想着,墨峮抬手拆开了青铜重工,将其的零件快速回收到了背后的高大竹筐之中,同时起身走向那废墟。
就在墨峮经过孙牡烧焦的身体旁时,眼角撇到了一丝不祥的抽动。
莫非这孙牡还没死?
别搞笑了!
墨峮又感到那烧焦的身体在动弹,他索性转身看去,却发现沁明远正和自己一样,吃惊的看着正在抽搐的孙牡。
“怨啊….…恨啊……”
孙牡的身体如煮沸的沥青一般起泡,蠕动,一双眼睛以一种相当诡异的角度向上翻着。
“这……”
恐惧,极大的恐惧。
孙牡的身体一点点膨胀,完全失去了人性,四肢如液体一般聚合在一起,漆黑的触手探出招摇着。
“沁……明远……杀了沁明远….…”
孙牡的尸体在两双瞪大的眼睛注视下,长到了四米多高,一张人脸渐渐浮出。
“杀了……沁明远……”
惨白的双眼快速滚动着,终于翻向了坐在地上的,那虚弱的老人。
远处,另一个大阵法正要发动。
一股力量撕扯着裕禄的身体,看着远处冷笑的韩苑谷,裕禄知道,自己恐怕在劫难逃。
为什么,自己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裕禄的眼睛不甘的看向天际到底为什么。
“诶哟哟?服输了?”
疼痛感消失了。
裕禄挣开眼睛,发现韩苑谷正含笑站在自己面前。
“不杀我吗?”
裕禄的眼睛虽然顶着韩苑谷的脸,但余光瞥向记忆中韩苑谷布阵时令牌拜访的地方,那里竟空无一物。
虽然二人的打斗并未造成多大的破坏,但现在映入裕禄眼中的惮继城,却无丝毫打斗过的痕迹,而且街上莫名多出了很多行人,对着韩苑谷和裕禄这边指指点点。
“瞒天过海。”
裕禄轻声嘟囔,韩苑谷则咯咯笑起来。
其实,根本没有战斗,只不过裕禄在进城之时就已经掉入了韩苑谷的阵中,然后……
“就一直在跟幻象打斗吧。”
没错,是幻象,从睁眼看到韩苑谷的面孔时,裕禄就重新探索另一遍自己的玄压和音字破,竟是根本没有使用过。
“这招瞒天过海,本身就是兵家的大阵,我下手轻了些,是因为你还用得着。”
还用的着?
韩苑谷伸手指向古城,只见古城上空,飘着一阵宛如狼烟的黑雾。
“现在古城可危在旦夕,你不去的话,古城上下根本渡不过这一劫。”
“你的意思,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带若柔离开吗?”
风吹过,撩起韩苑谷的长发。
“那你有得选吗?”
裕禄叹了口气。
“起码带上那个丫鬟,反正如此,也不会坏了你的计划。”
“哦?我有什么计划?”
“夫人告诉我的……谢必安想要做的事。”
哦,原来如此啊。
韩苑谷捋了捋长发,转身走向客栈。
“那我也告诉你一句吧,其实你不回古城,那怪物也是死定的,但你还是必须回去。”
“为什么?”
妩媚的笑脸回眸看向裕禄。
“夫人这么说的。”
看着韩苑谷的背影,裕禄陷入了茫然。
古城一边。
孙牡的尸体已经彻底扭曲成了一张人脸,黑色触手舞动着伸向沁明远。
该死,要保护沁老爷!
墨峮的青铜重工再次拼成,但这次形状不再是手臂,而是行如一把长刀,斩向墨色触手。
噗嗤闷响,长刀仿若是斩入泥潭,深陷其中无法动弹,与此同时,又有几条触手如利剑一般捅来。
“他妈的,断!”
墨峮额头青筋寸寸暴起,双手狠狠用力,那泥般的触手好不容易断成两截。
说时迟那时快,其余触手刚刚越过青铜长刀,墨峮五指用力一弹,青铜长刀再次解体,快速在沁明远身前组装起来,待触手快到沁明远跟前时,一面青铜盾组装完成。
这次传来的是金属撞击的沉闷响声,青铜盾狂颤不止,这景象让墨峮冷汗直流。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沁明远……必须死……沁明远….….沁明远啊!”
黑色的面孔咆哮起来,更多的触手企图绕过青铜盾,直至沁明远的人头。
只是墨峮怎会如他所愿。
青铜盾再次拆分,在空中拼成一个个方形小盾。
闷响如大雨砸在房瓦上一般哗哗大作,墨峮眉头紧锁双手不停*作,终于拦下了所有的攻击。
沁明远心里早已不报生的希望,但见墨峮如此卖力,心中除了叹息,多了几丝绝望。
任那墨峮挡的再好,此时若是无力还击,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墨峮此时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躁动,这阵法明显还未接触,各处道士都陷入苦战,根本不可能来此支援,别看此时墨峮手法放入游刃有余,但其中几个触手都是勉强挡下。
“障碍……除掉……沁明远……”
触手缩回到漆黑面孔上,虽然这面孔缩回了攻势,但墨峮和沁明远心里都是明白,下一击,这面孔将全力以赴。
“合!”
墨峮豁出去了,那面孔此时长大着嘴,想都不用想这攻击应该是要从口中吐出。
青铜重工重新排列,组成了一个和那嘴一般大小,厚度足有两米的大锤,狠狠砸去。
“成败在此一举了!上啊!”
墨峮控锤冲上,呼呼风声回响,那大口向后一仰,一股漆黑的雾气似洪水倾泻,与青铜重工对撞一起。
黑色的激流之中,青铜重工竟寸步难行,虽然顶在那大口边上,却如压在泉眼上的一粒小石子,碎石都有可能被冲飞。
“一定……一定要顶住啊!”
墨峮低吼着,明显已是倾尽了全力,但一声碎响,让这个本来就已不抱希望的天工师,陷入了和沁明远一样的深深绝望之中。
青铜重工,断裂了。
就在天工师眼前,以结识重工闻名的墨家作品,五岳之臂,破碎了。
“沁明远……沁明远……”
再没有什么能阻拦那巨大面孔,一丝得意的冷笑毫无顾忌的显露在那扭曲的脸上。
面孔做了一个仰天大笑的动作,接着扑向沁明远。
它打算一口将沁明远,吞进那无底的怨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