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丁鸣给丁煜飞打电话,他们那伙人已经出发了。两人在街边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查了查路线,又问了餐馆的老板,梁央那村子竟然也是个旅游景点。平时也有小旅社的巴士过去,不过即时出发是不可能的。
从昆城过去,必须搭乘大巴,然后还要转两次乡村中巴。大巴里空气污浊,闷得丁鸣差点就两眼一翻。“早知道这样,你开车来多好。两人换着开,还省时省力。”丁鸣头晕胸闷,整个人有点浑浑噩噩。游鉴开了瓶纯净水递给她,没说话,心里却想,当时某人都恨不得变身吵嚷飞过来了,哪里能等他回去拿车。
转了两次车之后,游鉴自己都有些恹恹的。丁鸣干脆蜷在座位上睡着了,眉头皱得死紧,连手机响了,都只动了动,眼皮都没有睁。
游鉴听到丁鸣的手机响,但丁鸣把她那破包抱得太紧,他想帮忙接也不行,只好作罢。一会,铃声断了,他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张楠。
一接通,噼里啪啦地,“丁鸣没事吧,怎么不接电话?”
游鉴皱了皱眉,“有点晕车,睡着了。怎么?”
张楠舒了一口气,“你们到哪了?”
游鉴没有和从前的熟人聊天的意识,淡淡地,“从昆城过来,转了两次车了。”
张楠听出游鉴的冷淡,“我跟视频部那边打过招呼了,丁鸣这次补充采访,尽量细一些。”
游鉴:“嗯,知道了。没事我挂了。”
这时小巴士在路边停了下来,丁鸣抬起头看了看车窗外,问游鉴,“到了?”
车门开了,走上来一位平头兵哥。游鉴看了他一眼,眼睛眯了眯,把丁鸣的头按了下去,“还没,再睡会。”丁鸣转了转头,眼睛从游鉴手臂的间隙,看到有个穿着迷彩裤的人,坐到了她们旁边的位子上。
丁鸣懵懵地撑开游鉴的手,抬起头,那位居然是她在火车上抽烟时遇到的人。那人刚好也转过头,于是两人的眼神对上了。
丁鸣:“呃,你好。”
那人严肃地朝她点点头,“你好。”
丁鸣坐直了身子,没看到游鉴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那位兵哥哥。那兵哥哥没理他,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丁鸣拿出手机看到张楠打来的未接电话,正要回拨。游鉴把张楠的话对她说了。丁鸣并不惊讶,“他有没说找到林志仁没有?”游鉴脸色淡淡,“没有。”
待到下车的时候,那位兵哥哥居然也跟着下了车。丁鸣一时好奇,便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他是回家。再一问,居然是古苗寨里的人。三人于是一起坐了当地的小三轮进了村。
车上,丁鸣又拨了丁煜飞的电话,他们已经进村了,还拍了几张瀑布的照片传给丁鸣。而林志仁的电话还是关机。
这村寨既然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不可避免地,有各种民俗纪念品的小店、民宿改造的旅馆、少数民族风俗区的展示。
路上,兵哥哥脸色依然严肃,他告诉丁鸣,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族里的资源被瓜分殆尽之后,很多人也到外面讨生活,他家里也没什么人在。这村子里,大多是汉化的苗人,他们更容易和外人沟通。而还有极少的苗人,则生活在这村子之外的地方。丁鸣表示理解。
三人在寨口分别,丁鸣和游鉴停在原地,等丁煜飞过来和他们碰头。丁鸣等人的时候,耐心很是有限。于是拿出相机,拍点素材,偶尔和口音浓重的当地人对话几句。毕竟是补充采访不是?
这寨子明显不是游鉴会经过的那什么苗寨,游鉴一脸轻松地看着丁鸣精神焕发,活跃蹦达的样子。直到,丁煜飞带着梁央来到他们面前。
丁鸣收好相机,相对她眼前身着苗族服饰的小商人,穿着冷绿色背心加牛仔裤的梁央却显得更像当地的主人。她笑眯眯地对丁鸣两人说,“欢迎光临我的寨子。”丁煜飞站在她旁边,一脸傻笑,“嘿嘿,姐,你们到了啊。”
游鉴紧紧盯着梁央,“你那么费尽心思让我们来到这里,有什么企图。”梁央依然笑,“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的。你们那位姓林的朋友已经回去了,不是吗?”
丁鸣闻言,立马拨通了林志仁的电话。那边林志仁冷冷的声音,“你好,我是林志仁,请问有什么事?”
丁鸣噎了一下,起到嘴边的“你没事吧?”吞了回去,“没事。你在哪里?”
林志仁哼哼,“在医院啊,你不是特意带了果篮来看过我么?”
丁鸣默不作声地挂了电话,望向梁央,“你做了什么?”
梁央摊了摊手,转身走了。丁煜飞招呼丁鸣和游鉴感觉跟上。丁鸣快走两步,拽住了丁煜飞的衣领,压低声音,“你胆子肥了啊?没见林志仁变成什么样了?居然敢跟着她走?”
丁煜飞莫名其妙地看了丁鸣一眼,“那林志仁想跟我们一起,我们不让他跟而已。他脚还没好呢,跑那么远作死么?”转眼又笑容满面,“姐,前面有一个很漂亮的湖,我们正在那湖边搭帐篷呢,那么一起么?”
丁鸣脸一沉,话还没说出口,被游鉴拦住了,“先看看她要作什么妖。巫大的人就在不远,我已经联系上他们了,估计他们正赶着过来。”
丁煜飞见丁鸣不说话,忙又赶上梁央跟前,笑着说话。梁央回头扫了丁鸣一眼,嘴角含笑。
丁鸣沉着脸,“他们那边的人也没那么好用的,朗朗乾坤,我们还怕她不成。”
游鉴没答话,他没跟丁鸣说,自跟着梁央走了一段,他记起的那些电影一样的记忆,影像仿佛又开始模糊了,并且有越来越模糊的趋势。他抬头看着古朴的白墙黑瓦,大树参天,路人越来越稀少,不由得抓紧了丁鸣的手。他恍惚地看见丁鸣抬起头,黑色的瀑布长发在风里轻轻荡开,笑了一个百般柔和的笑。
他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丁鸣的头发什么时候长那么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