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羊市经济腾飞，市委要求区域平衡，全面发展，萝山区终于是赶上了末班车，开始大开发。
这一天将近黄昏，天空慢慢地沉了下来，在萝山区的某片工地附近的城中村的某间平房里，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正在把刚炒好的菜肴端上桌面。
不久一位身穿绿色工装，浑身沾满混凝土一看就知道是附近的建筑工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就推门走了进来，“小言，菜好了没，格子呢？”
“爸，你回来了，马上就能吃饭了，格子去玩了，待会就回来了。”方言说道。
看着女儿不但长的漂亮，而且贤良淑德，心灵手巧的模样，方中大就笑开了脸，自从女儿来了之后，附近的野小子没少经常有事没事的过来敬烟，窜门。谁叫女儿长得漂亮呢，这附近的人的心思他都懂。好好交往他可以接受，要是想玩玩或者让我女儿做小三的，就得先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我回来了。”父女正在谈话间，一个虎头虎脑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就推门跑了进来。
“爸爸，姐姐，可以吃饭了么？”方格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看着方格萌萌的可爱模样，方中天哈哈大笑一声，抱起方格绵软的小身躯，狠狠地用胡子扎了扎。
“啊。。啊。。不要，痒。。。”方格拼命地挣扎着。
晚饭并不丰盛，荤素搭配却很有胃口。方格坐在小板凳上，快速地吃着饭菜。
“我吃饱了，姐姐，你今天有没有给我煮鸡蛋？”方格水灵灵的眼睛盯着姐姐方言问道。
“嘴馋猫，在厨房锅里呢。”方言爱怜地插了一把弟弟胖乎乎的脸蛋。
“耶。”方格欢呼一声，冲进厨房，不一会，又捂着个袋子冲了出去，“爸爸，姐姐，我出去玩一会。”
方格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父女俩都看在眼里，方格带出去的除了水煮鸡蛋外，其他的都是些剩饭。刚开始他们还以为方格在外面养了只流浪猫之类的。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最近听说附近有人丢了小孩，再加上今天天黑的特别快，方言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爸，我跟出去看看吧。”
“嗯，格子要养就让他养，反正家里不缺这点米饭。”
“知道了。”
方言追了出来，吊在方格的尾后，离着远就看见弟弟一股脑地直冲河边的桥底去，丝毫不知道姐姐在跟踪。
那种萌萌的模样，方言看了心里发笑。河堤不高，但对于方格来说已经很高了，看着弟弟圆圆地四肢怎么爬都爬不上去，方言直接走了过来把他抱过去。
“你这小家伙，要干嘛？在桥底下养了只流浪猫吗？”
“啊，姐姐。。。你怎么跟来了？”方格看见姐姐突然就害怕起来，小嘴抿了抿，就欲哭了出来，有种干坏事被发现的感觉。
“哎，哎，哭什么啊，姐姐是来帮你的，我是你亲姐姐啊，不会害你的，只会帮你。”
小方格歪着头想了一想觉得好有道理，就坦白了说给姐姐听了。
“那里有个受伤的大哥哥，动不了，没吃的，一天到晚只知道睡觉，我想给他送点吃的。”
“哦。”方言听了有点小惊讶，没想到这里居然住了个流浪汉。“走，姐姐跟你一起去。”
“好吧。”方格跳下来，拉着姐姐的手往前走。
虽然天色很暗，离着远方言还是看到了有一道瘦小的身影正爬在河边，伸着手去够河里的水，可能是想要喝点水，但是无论他怎么伸，手始终都是够不到。
似乎是没有办法了，男子瘫在那里休息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的一个水潭，那些都是附近渗出来的污水，黑漆漆的根本不能喝，男子微颤颤地伸出手掌，认命似的捧起来了一点水，刚想送进嘴里。
“不要喝，脏。”方言实在忍不住了，急忙出生阻止道，眼角里有些泪水在涌起。
“哥哥，哥哥，不要喝，我给你带吃的来了。”方格小小的身体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离着远看不清，等到方言靠近时看清了那张脸，吃了一惊之后，泪水再也忍不了，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在满头的白发下，一张干枯皱黄的脸皮紧紧地贴在脸骨上，没有一丝的肉胀，皱巴巴的脸纹堆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个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老人，深深的眼眶看不到一丝明亮，污浊的眼珠子黄的发黑，整个下巴只保持了牙齿的形状。
整个脖子就好像只剩下这层皮在连着，干瘪的手掌只剩下指骨在慢慢转动。
林封已经听不清，看不清了，直到小男孩来到跟前打掉他手中的污水时，他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泪流满面的俏女子。
“是小格子啊，你来了。”林封想伸手摸摸方格虎头虎脑的脑袋，却发现已经没有力气伸起手来了。再转头看向另一边。
“你就是方格的姐姐方言吧，你弟弟是个好孩子，这几天都是他在送吃的给我。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怪他”
“我。。。我。。”方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心里突然就被一种极其悲伤的情绪所感动着。
“不是的，不是的，姐姐是来帮我的。”方格看着姐姐哭了，小嘴巴也抿了抿，哭了出来。
哭了好一会，心中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觉得眼前的男子好生亲近，蹲了下来，抱住弟弟，擦了擦弟弟的鼻涕，缓缓问道，“你是生病了么？还是你本来就是这幅样子的？”
“不是的，不是的，大哥哥刚来的时候很好看的，但是这几天就一天天老去了。哥哥说这不是病，是命。”
方言想了想弟弟出来的次数，三天，也就三天，三天时间这个人就老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
“没错，治得了的是病，治不了的就是命了。谢谢你们的米饭，你们快回去吧，过了今晚，我就不在这里了，你们就不要来了。”林封吃力地说道。今晚将是他的大限了。他在农贸市场离开的时候，不仅输了气运，就连最后一缕生机也耗尽了。
“哥哥，你要赶我走么？我不要走，姐姐。。。。”听闻林封说让他们走，方格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呜呜地抹着眼睛。
“你有亲人，朋友么？要不要我打个电话通知下他们？”方言觉得很可气，怎么能让一个重病的人流浪在外面吃苦呢？
“没有，我只有一个师傅，不过，他早死了。你们不用管我了，快走吧。”林封突然又想到了师傅，想到了传承，心里不禁悲戚戚的。
“怎么能不管呢？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这里的医生治不好，别的地方的肯定能行，我还先帮你叫辆救护车吧。”
林封看着虎头虎脑的方格，眼里闪过一丝明悟，或许这是天意吧，“你若真想帮我，能否让方格行九叩之礼拜我为师？”
方言一听拜师这种古老的术语，有些微愣，现在都老师，导师，教科书了，哪里还有这种繁文缛节。“请问，先生是做什么的？”
“一卦直言，九测登封，断人生死，测人吉凶。我是一名相师。”
相师？算命的？不就是天桥底下最能忽悠人的神棍么？难道他是被人打成这样的？当初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曾帮自己算过命，那人还说自己会嫁不出去，但是却有一段极其珍贵的姻缘，这不是自相矛盾么？呸。
有了先入为主的事件，方言此刻提起了十二分警惕，“先生是高人，我们姐弟俩只是很普通的平凡人福缘浅薄，恐怕。。。。”
林封心里暗叹一声，相师的名声都被那些骗子搞臭了，“其实，真正有本事的相师。。。。”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飞来一颗石头，狠狠地砸在不远处的地上。接着便听见，一声大喝。
“我打死你个龟孙，居然敢调戏我女儿。”天色已黑，见儿子和女儿那么久都没回来，方中天就跑了出来，四处查看，没想到在桥洞底下居然听见了儿子的哭声，在看到女儿扭捏的身躯，顿时以为有人在耍流氓，一时火大，便拿起石头砸了过去。
看见父亲气冲冲地赶来，方言知道这位先生被误会了，连忙拦住父亲急忙解释起来。
方中天抱起委屈的小儿子，听完女儿的解释后，一脸鄙视地看着林封，“呸，不就是个算命的骗子，还想祸害我儿子，我看你这副样子多半是被人家报复打成这样的，不然你为什么不报警，不去医院？”
“爸爸。。。”方言跺了跺脚，有些恼怒父亲的冷言恶语。
“哼，你别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不是信了那个算命说的话，你妈怎么会那么早就死了？”方中天想起妻子就是因为算命的说了一句女儿嫁不出去，搞到自己终日不开心，最后郁郁而终。
方言听到父亲说起母亲的死因，想到自己还不是从那之后就对这种算命的天然地抱有防范，这到底是该怪谁啊。
“原来如此。。。你们走吧。。”林封稍微想一下，就大概猜到了某种情况。
“哼。这米饭我就算拿去喂狗，也不给这种不是人的东西吃。”方中天气不过来，看对方一副要死的样子也不好动手打他一顿，只能在离开的时候把方格拿来的米饭扔进河里。
“爸爸。。。。”
“叫什么，赶紧跟上，回去再教训你。”
方言觉得父亲做得太绝了，他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憎恨整个职业的人，这不公平。方言有些歉意地看了看林封。
林封看出来这是个善良的姑娘，挥挥手，没说什么，示意她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