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讲的,是寒冰贝这个轴术的原型,大家可能不知道,其实很多轴术,都是源于对自然的模仿。”米勒一边说,一边后退一步,左手优雅的比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一个长达一米八,高约一米二的巨大贝壳凭空出现在讲台上。
木制的讲桌“吱嘎”的惨叫了一声,四只木腿都颤抖起来。但是它终于坚持住了,没有叫那个贝壳压榻。
学生们惊叫一声:“啊!”
米勒得意的笑了,他之所以选这么大的贝壳,就是要造成现在这样的戏剧效果。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失算了——他的身材偏矮,现在完全叫贝壳挡住了,根本看不到学生。
他努力的踮了踮脚,还是不行。然后他跳了跳,终于可以一眼一眼的看到学生们了。
所谓的讲桌,其实就是一张四条腿的课放在了讲台上,这在平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今天不同,米勒以为学生们看不到自己,哪想到这讲桌只能挡住自己的脸,自己脚的动作却叫学生们看得清清楚楚。
女生们都喜笑颜开,觉得这真是有趣的一节课。有学生带头鼓起掌来。
米勒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暗想:“谁说讲课难的?我才讲几句话就能引起这么好的反应,说明了老师只要肯用心,哪有讲不好的课?”
他走到巨大贝壳的左边,伸手在口袋里掏了又掏,结果掏出一副彩色的扑克牌、几枚铜币、一根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彩线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最后他眼睛一转,把那些东西重新放到口袋里,右手拇指、食指对捏,像拈住什么东西一样,举了起来,“这种巨大的贝壳名字叫车渠,但是它小的时候就长这个样子——”他展示着两个手指头之间的缝隙,好象那里真的有东西一样。“哈哈,你们看不到吧?因为幼年的车渠非常小,非常小。”他把那个想象中的“非常小”的贝壳放到口袋里。
“形状对于车渠来说至关重要。你们要知道,任何一滴雨水,落到小小的车渠身上,就相当于三百斤的沙袋从空中砸到我们的身上。所以,如果车渠的形状有一点点不对,它就会立即死亡。”米勒郑重的点着头,表示非常肯定。
他把右手指向那个巨大的车渠,“像这么大的贝壳,差不多活了六十年。假定每天一次潮涨一次潮落,那么它大约经历了二万一千多次较大的潮水冲击。大家可能听说过水滴石穿的故事,假定它的形状不具备最佳的防御能力,那么它根本就经受不住这么多次的冲击,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消失了。”
不得不承认,米勒讲得不错。
他走到车渠的后面说道:“寒冰贝这个轴术,就是制造一个冰的车渠,利用它的形状获得最佳防御能力。大家看它的线条。”
米勒吃力的举了举那个巨大的贝壳,但是贝壳只抬起一点点,然后又重重的落到讲桌上。讲桌“嚓”的一声响,所有学生都惊呼出声:“啊!”但是没事,讲桌顽强的站着,承受住了这次冲击——可能它的形状也有一定的防御力吧!
“你们看看……嘿!”米勒大喝一声,使出浑身力气,终于把那巨大的贝壳举过头顶。
同学们的眼睛都没有看贝壳,全都呆呆的看着米勒那张涨得通红的脸,还有他吐出半截的舌头。
米勒瞪着眼睛看着学生们,那只巨大无匹的贝壳在他头顶晃啊晃啊,突然“轰”的一声落下来,像一块沉重的岩石一样砸在讲桌上。可怜的讲桌这一次终于承受不住,被砸得当场趴下。
木屑四溅,灰尘乱飞。
“啊啊啊!”水系班的女生们尖叫着逃出教室。
米勒指着完整如初的车渠说:“它的防御力真的是超一流的,不是吗?”
教室里唯一坐着的学生就是安东尼,他看看米勒,看看地上的车渠,突然叫了声:“啊!”然后小跑着逃了。原来他不是不害怕,只是被吓傻了。
米勒一跤跌坐在讲台上,目光幽怨的看着那只宝贝车渠。
安东尼毫发无损的离开了水系班。
在水系班外,伊莲他们几个都伸长了脖子朝里看——只有克丽丝汀娜没来。看到安东尼,大家都高兴坏了,一起挥着手叫着:“安东尼!”“安东尼,这边!”
安东尼也很开心,跑过来问:“你们是来救我的吗?真的太谢谢你了。”直到他跑出水系班,大家才围过来嘘寒问暖。伊莲悄悄跟安东尼说:“我告诉他们,索菲娅是个会吃人的老妖婆,让他们不敢进去。我是为他们好。”安东尼想到索菲娅那吓得死人的美丽,竖起大拇指说:“你做得太对了!”
大家高高兴兴的往回赶。
仙蒂突然说道:“安东尼,我想了一夜,我得帮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材料退了,不能叫我三哥这么骗你。”
安东尼一下子停下脚步,生气的瞪着仙蒂说:“不退,坚决不退!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仙蒂想跟这个呆子讲道理:“哎,你想想啊,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得花钱吧?我也不是要你全退,你只退一半好不好?”
安东尼嘿嘿一笑:“一点也不退,我有挣钱的方法。我不是会画燃烧卷轴吗?画一张就二十个金币,画一张就二十个金币,我会缺钱花吗?”
现在离晚餐还段时间,大家怂恿安东尼去画卷轴,他们也好见识见识。
伊莲心里不痛快,一个人落到队伍的后头,嘴里念念有词:“我一个月才挣十个金币,还要扣这扣那的!人比人气死人啊!”
仙蒂问伊莲说:“老师,你也可以画卷轴卖啊!”
伊莲叹息起来,“唉,我们防狼轴术是以身体为轴的,那些甲骨文是画在身体上的,就像是纹身一样。我们卖卷轴,就只有把自己摆到柜台上去。人家老板要检查卷轴画得好不好呢,我们就只好掀开衣服给人家看,‘老板,请检查’。想想都羞得死人。”
这会儿大家到了安东尼的宿舍门口,都想看看卷轴是怎么画出来的,一涌而入,也没有人管伊莲。伊莲站在一边碎碎念,不时偷瞄安东尼一眼。
安东尼气定神闲的坐在他的书桌边,把空白羊皮卷、羽毛笔、墨水放好,然后开始闭上眼睛酝酿情绪。其他人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喘,认真的看着。只见他沉思得一会儿,这才伸手提笔。
此时的安东尼无悲无喜,眼睛清澈纯净,似有光芒闪烁。他端坐于破旧的木椅中,四周是伊莲她们好奇的目光。但是他却像是与外界隔绝了,只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书写着那最廉价的燃烧卷轴。
灰色雨纹的羽毛笔轻轻点到粗糙的羊皮卷上,丝丝原力从笔尖透出,竟让羊皮卷上的空气为之扭曲波动起来。伊莲伸手捂住嘴,硬生生的把一声惊呼吞到肚子里——这张卷轴一写完,那就是十个金币啊!
安东尼写得极为认真,一笔一划毫不含糊。卷轴只写到一半,就可以看到已经写过的字儿隐隐有火光流动。
安东尼皱了下眉头,停下笔站起身来,风度翩翩的对大家说:“快退开,好象出问题了!”
在大家没弄清楚什么情况时,安东尼已经从书桌边跑开,直接跑到伊莲身后,说:“你们怎么不动?”
大家还是好奇的看着那张只写了一半的卷轴,只见它上面的火光越来越明亮,最后卷轴像气球一样迅速的涨成半个圆球,“噗”的一声响,卷轴从中间破了一个洞,一些小火花儿从里面喷出来,倒和放烟火差不多。那卷轴被自己放出的火花点着了,渐渐烧成几片焦黑的灰烬。
伊莲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太好看了,安东尼再来一次!”
安东尼郁闷的瞪了她一眼,发誓说:“这次我一定会成功。”
书桌倒没有事,简单的擦一擦就可以重新画卷轴了。安东尼再次坐到书桌前,这一次他横眉怒目的瞪着面前那张空白的羊皮卷,喘得几口气,就要开始画卷轴。伊莲从自己的吞兽纹里取出个空的铁皮桶子,放到安东尼的书桌边,“画失败的卷轴就扔进去,这样安全得多。”她好心的说。
安东尼生气的横了她一眼,长呼一口气,开始画第二张卷轴。这一次他差不多要写完了,突然拿起卷轴扔到铁皮桶里,抱着头再一次躲到伊莲身后。
大家还好奇的伸头向铁皮桶里看呢,没想到那铁皮桶里突然“乒乒乓乓”的炸起来,倒和放了串鞭炮相似。不时有火花儿弹出来,声势惊人。
大家都吓了一跳,不过那声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几秒功夫,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大家想到别人刚才被吓到的表情,都觉得好玩,相视大笑起来。
安东尼涨红了脸,“你们都不要笑了,刚才我那是没有认真。我认真一次给你们看!”
说真的,这画卷轴失败了倒也好玩。大家都默默的点头,支持安东尼多失败几次。
第三张卷轴很快画完了,大家都松了口气,以为这一次安东尼终于成功了。没想到他想也没有想,一把抓起卷轴就扔到铁皮桶里,再次躲到伊莲背后。
伊莲站在外围呢,拼命伸长脖子向里看。肖恩与仙蒂最靠近桌子边,抢先伸头去看,一股青烟从铁皮桶里涌出来,呛得两人转身就跑。那青烟转眼间就弥漫了整间宿舍,把这几个人呛得从宿舍里跑出来,一个个蹲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咳嗽。
好不容易,宿舍里的青烟才散去了。肖恩有些怕了,说道:“安东尼,你画卷轴是好事,我们可不可以不看啊?如果你画不了卷轴,我们也不会笑话你的,反正大家都不会画嘛。”
安东尼“哼”的一声,坚定的说:“刚才我是没有认真,看我再认真一次。”
大家都觉得这安东尼太死心眼了,这会儿说走,好象又对不起朋友。只好壮起胆子,再次跟着安东尼进宿舍。
仙蒂悄悄的问伊莲,说:“不就是个燃烧卷轴吗?怎么叫安东尼画出这么多效果来?一会儿火一会儿烟的?”
伊莲想了想,“大约跟做饭是一个道理,会做饭的只能出一个效果,那就是熟的。不会做饭的呢,做出来的饭花样就多了,生的,熟的,半生不熟的,糊的。”
仙蒂一想真是这么个理儿,连连点头。
安东尼的宿舍里传来他不服气的叫声:“看我认真一次!”“这次我真的认真了!”“我再认真一次!”
一群朋友坐的坐站的站,不断的打呵欠。安东尼也不管他们,叫道:“我真的认真了!”再一看手边,却只有一张空白羊皮卷了。他本来买了十张羊皮卷,这张如果失败,那就血本无归了。
伊莲坐在卧榻上眼睛半睁半闭的,听到安东尼的叫声把眼皮抬了抬,嘴里含糊的说:“嗯,努力努力!”突然学院里传来疯了一样的叫声:“开饭喽!”原来晚餐时间已经到了!
伊莲一跳而起,欢叫道:“吃饭喽!大家快走啊!”
一群昏昏欲睡的人立即清醒,跟着伊莲跑出了宿舍。
安东尼气愤的冲到门边,对着这帮坏朋友的背影叫道:“你们……你们……”他“砰”的一声关上门,坐到书桌前嘿嘿冷笑:“看我跟你认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