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只小羊因为年纪小,认不得安东尼是出于好心才赶跑了自己,伤心失望的跑进深山之中,再也不出来了。据说它对着莽莽青山发誓:“我再也不相信可恶的人类了!”从此过上了自给自主的生活,最后成长为一只膘肥体壮的野山羊。
那只吞兽确实是安东尼父亲马席夫的遗产,当时马席夫身死,被村民埋在饮牛泉。吞兽清醒过来,开始以吃人为生,但是战争让这里变成了无人区,它的日子也不好过。
吞兽这种生物其实懒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饿极了,它们都宁愿睡大觉。这次吞兽重新遇到安东尼,觉得他是个可以依赖的主人,立即放下面子自动认主,也是它生存的需要。
吞兽有两种形态,一种是野生形态,威力非凡;另一种是寄生形态,就是变成吞兽纹,成为轴师随身的诸物空间。在寄生形态下,它是非常安全的。
吞兽寄生的时候,也像寄生虫一般以轴师的血液为食。因为吞兽非常稀少,所以轴师也以拥有吞兽为荣。吞兽带给轴师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一个可以放很多东西的储物空间——其实就是吞兽胃。同时,据说它还可以帮助轴师的修行,让轴师可以在每次修行中获得更多的原力。
在格瑞森兴致勃勃的讲解吞兽的过程中,南茜伤心的坐在一边看着,心里的难过慢慢积累,最后竟然变成了绝望:“难道我真的会失去他的爱吗?”她想着。
这时候,山下突然传来求救声:“救命啊!救命啊!”这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软弱得像泡过头的面条,没有丝毫的力度。
南茜暂时忘掉悲伤,向山下看了一眼,只见湛蓝的峭壁下面是一座新出现的、由尸体堆成的小山,那声音就从尸体中间传来。风声悠悠,也听不太清楚。
“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南茜看的时候,那声音中止了。她心里疑惑,抬头向格瑞森看去。此时格瑞森、安东尼也正向她看来,三人的目光中都透着迷茫和警惕。
“救命——呜呜——”短暂的求救声后,传来难听的哭声。
这时太阳正好沉了一半到西边山下,四周一片荒凉——吞兽吸光了周围的草木,只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坑,像极了月球表面。
三人齐齐一震,一起站直了身体。这时,哭声停止了。
“呜呜呜——”就在三人稍稍放松的时候,哭声再次响起。紧接着,又响起一个声音:“救我,救我!哇——”
格瑞森眼睛一转,命令似的说:“你们两个不要乱动,我去看一看。”
南茜听他话里有关心自己的意思,喜滋滋的说:“我才不乱动呢!”安东尼却抱起块石头,说:“是人我们一起救,是鬼我们一起打!”格瑞森高兴的一笑,说:“嗯!”
两人一起走到山边,向下望去,只见尸体堆中有东西在动,却是一只手臂无力的挥着。这时尸体小山上全是断肢残臂,每具尸体都叫泥沙包裹着,也看不出来谁是谁。那手臂上也全是泥土,像是雕成的一般。
安东尼鼓起勇气,大声问道:“你是人是鬼?不说我扔石头了!”
尸体堆里有个声音答:“是我,我是布鲁斯。”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安东尼,快救我!”后一个声音却是劳诺的。再看那只手臂挥得更勤了。
格瑞森拉住安东尼,说道:“我们下去!”飞到空中,又想起安东尼心软,说道:“不准救劳诺!”才飞到尸山上空,突然一阵尸臭味扑面而来,格瑞森空中一转,带着安东尼落到一条不完整的大腿后面,距离尸体堆足有三十来米远,叫道:“布鲁斯,欧立克还活着吗?”
尸体堆上面,布鲁斯挥着手臂叫:“他还有口气!”尸体堆下部,劳诺叫:“格瑞森,救我!我知道我错了,求你救我!”
南茜从空中飘下,大声问:“要不要给他一个疼快?”劳诺应声闭嘴,三人一时间也找不出劳诺在什么地方。
格瑞森看准布鲁斯陷在尸体堆里,怀里抱着欧立克,大声说:“布鲁斯,我用轴术控制你身体的时候,不管再疼,你不要反抗!”
布鲁斯的声音传来,“呜呜,呜呜——”却是喜极而泣。
格瑞森对着布鲁斯的方向张开右手五指,突然向后一拉,布鲁斯抱着欧立克从死人堆里飞了再来,斜斜的向格瑞森飞来。
此时死人堆下方,劳诺大师仰面朝天的压在无数具尸体下面,眼睛转动着,暗想:“原来格瑞森的控物轴术有破绽。他叫布鲁斯不要反抗,等对方答应了他才动手——如果我能活下来,这条线索就是破他轴术的关键。”转念一想,现在活着的几人全是仇敌,自己能够活下来的机会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不由气馁。
格瑞森的控物轴术可以说是自成一家,极少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实现的。所以格瑞森占尽便宜,经常可以挑战比自己实力高的轴师。不但劳诺大师想知道控物轴术的真相,天下又有哪个轴师不想知道?
这一边,格瑞森不等布鲁斯落地,起身接住欧立克抱在怀里,只见欧立克的眼睛睁着,映着夕阳的余辉,发出金属一般的光芒——格瑞森唯一的弟子,现在已经看不到光芒了。用手一摸颈动脉,倒还有微弱的脉搏,看上去凶多吉少。
格瑞森心里难过,轻轻的将欧立克放到地上。
另一边,安东尼也想帮点忙,正笨手笨脚的给布鲁斯擦着盔甲上的泥土。
南茜冷眼旁观,突然间发现安东尼的容貌竟然与布鲁斯有几分相似,微一疑神,突然间想到一个女人,不由失声叫道:“我明白了,原来是她的儿子!难怪难怪!”
格瑞森怒道:“你又发什么神经?”南茜声音干涩的说:“恭喜你们一家团聚——哼,你说你是为了我疯了十六年,我还信以为真!哈哈!”苦笑两声,说道:“原来你一直忘不了她!”
格瑞森扭头问道:“你说什么?”突然间欧立克手腕一抖,一柄精光四射的剑从他手臂的吞兽纹里激射而出,瞬间穿过格瑞森的后腰,剑尖从熊皮大衣上直透出来——原来他的吞兽纹里还藏着一把剑。
南茜吓得尖叫起来,“啊——”
欧立克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我终于杀死他了!”他嘴唇微动,似乎叫着某个女人的名字,但是他的眼睛慢慢合上了,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南茜尖叫着跑到格瑞森身边,懊悔的哭泣着:“你不要死啊!我不能没有你啊!呜呜……”
格瑞森慢慢站直身体,扭过头来,静静的看着南茜,突然叹息一声:“你这个傻女人啊!”“噌”的一声响,格瑞森将那把剑拔了出来,剑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迹。原来欧立克出手前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奋力出手,也只是将格瑞森的熊皮大衣刺出个破洞。
南茜伸手捂住格瑞森大衣上剑刺出来的破洞,还在傻傻的问:“你到底有没有伤啊!不要吓我啊!呜呜……”
格瑞森目光里又是疼惜,又是怜悯,弯腰抱起欧立克,一跺脚,吼道:“闪开!这个人我不能不救!”话刚说完,人已经借着跺脚的力量飞到空中。
南茜也跺脚大叫:“你吼我,你敢吼我!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格瑞森已经飞得远了,他那高大的身影现在只是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罢了。
天空中,一只大鸟飞来。格瑞森围着大鸟转了三圈,那大鸟依然不疾不徐的飞着,格瑞森离开大鸟,飞向那片如絮一般的晚霞。
南茜看得眼睛都酸了,闭上眼睛坐到地上流着泪,嘴里念着:“他没有回头,他好狠的心!”
这一边,布鲁斯城主轻拍安东尼的肩膀,说道:“不要忙了。穿着盔甲很累的,你帮我把甲卸下来吧!”
安东尼看着布鲁斯城主的脸,说道:“你流血了,伤得重不重啊!”布鲁斯与安东尼目光相接,突然心里一颤,自然而然的涌起一种亲近的感觉,不由看着安东尼失了神。
安东尼叫道:“喂,这样看人不礼貌!”
布鲁斯转开眼睛,说道:“抱歉,我把你当成一个熟人了。”两行泪水涌出眼眶,把脸上的泥土冲开两条沟渠。
安东尼正要安慰布鲁斯城主,突然间空中传来“吱嘎嘎,吱嘎嘎”的声音,就像是一辆牛车从天空经过一般,非常刺耳难听。抬头看时,却见一只大红鸟盘旋着落了下来。
那鸟极大,鸟翅是木条为骨,钉着兽皮,倒像是蝙蝠的翅膀一般。大红鸟落到地上,发出撞油一般“空”的一声。原来鸟背倒真是空的,像条小船一般。有三个人坐在鸟背中间,当先一人是个少女,看上去有些婴儿肥,却发育得极好,身材火辣之极;第二人身体矮胖,正是治疗轴师米勒;第三人身体修长,相貌英俊,是常跟在塞琳娜身边的那个年青军官。
三人从大红鸟身上跳下来,当先那少女叫道:“这不是南茜吗?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收拾他!”一边瞅着布鲁斯城主,一边开始捞起衣袖,一副想打架的样子。
南茜叫道:“伊莲大师,我不活了!”跳起来抱住少女,大声的哭了起来。
那少女满脸通红,叫道:“哎哎!你别这样,我会害羞的嘛!”南茜正在伤心时,哪里管那么多,问道:“他吼我,他嫌弃我,我还是爱他,你说我是不是贱啊?”少女认真的点点头,“嗯,感觉确实有些贱。”看南茜大哭起来,只好打着哈哈说:“哈哈,我乱说的,你别当真。我这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青年军官走到布鲁斯城主面前,问道:“塞琳娜呢?”
布鲁斯一惊之下,立即站了起来,说道:“不好了,公主叫穆迪抓走了!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啊!我该怎么办?”
他声音惊惶之极,甚至连南茜也止住了哭声。
布鲁斯满心惶恐,当年穆迪从王宫里盗走公主墨拉提蒂,理查德王当时没说什么,过后杀死的大臣就有上百个,更别说服侍的待女仆役们了。“抄家、灭族、满门抄斩……”无数词语涌上布鲁斯的心头,每一个词语都如一记重拳,打得布鲁斯心胆俱裂,只欲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