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森一把推开布鲁思,低沉的说:“这十六年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杀死我。但是他依然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从来没有恨过他。”
布鲁思大人愣了。
格瑞森走到欧立克的头前,一边伸出大手抚摸着欧立克的头发一边叹息,“我也救不了他。”
欧立克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他的眼睛一下瞪得很大,怒视着格瑞森:“走开!不要你来装好人。”格瑞森还要说什么,欧立克嘴一动,将一口血痰吐到格瑞森的脸上。
格瑞森浑身一抖,双拳紧握,似乎头发都竖了起来。
安东尼见情况不对,立即拉住格瑞森的手臂,叫道:“格瑞森叔叔!”
格瑞森紧的肌肉渐渐放松,最后仰头向天,长叹一声:“唉!”再也不说什么,转身走到南茜身边,十指紧紧的插到头发里,无力的坐到她的脚边。
布鲁思跪在欧立克的身边,将蓝茜刚才给的药慢慢喂到欧立克的嘴里,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说一句话。
外面的惨叫声渐渐弱了,有时传来一两声痛呼,都是有气无力的。
南茜看看欧立克,再看看格瑞森,心里想到一桩旧事。明知道这事情说不得,可是不说她心里又不痛快,冷笑两声,说道:“哼哼!格瑞森,欧立克,你们师徒俩为了个女人结下仇恨,真是万分光荣啊!”
“你闭嘴!”就听一声猛吼,布鲁思城主猛地回过头来,血红的双眼怒视着南茜。
南茜倒也不怕布鲁思,冷笑两声,正要说什么,格瑞森瞪了她一眼,说道:“你闭嘴!”南茜不服气的撇了下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欧立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全身抽搐得很厉害,看那样子是要爬起来又力不从心的感觉。挣扎得几下,他的喘息声渐渐弱了,身体也像是放松了。
安东尼叫道:“穆迪大叔,你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墨拉提蒂也叫道:“阿爹!”
穆迪只是冷笑,一声不吭。
布鲁思咬一咬牙,猛地向格瑞森跪倒,大声说:“格瑞森,今天你能救我表弟一命,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我……我用我的命换表弟一命,这样总行了吧?”
格瑞森连声叹息:“别说他了,现在我连自己也救不了。穆迪大师,你想一想,你听说过有几个人能够活着从吞兽胃里出去的?欧立克是我唯一的弟子,如果他死在我面前,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穆迪鼻翼张大,“呼呼”的出着气,脸上肌肉扭曲得厉害。墨拉提蒂抱紧他的手臂,轻声叫:“阿爹,阿爹。”
穆迪看着墨拉提蒂,猛然大笑起来,说道:“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也会心软了?哈哈哈!”大笑声中,他向布鲁思扔出一粒绿色丹药,“这药毒性烈,你试试,看毒得死他不?”
布鲁思接药在手,拿不定主意,竟然眼巴巴的看着格瑞森。格瑞森苦笑起来,“现在就算是**,也只好试一试,还犹豫什么?”布鲁思这才回头给欧立克喂药。
突然间树桩外传来一声大笑,就听劳诺叫道:“哈哈!格瑞森、穆迪,你们不是挺威风吗?怎么像乌龟一样躲起来了?”
穆迪也大笑起来,却并不说话。
格瑞森一捞衣袖,就要向树桩处冲去。南茜从身后死死抱住了他,柔声说:“他胡说的,理他干嘛?”格瑞森恨恨的向树桩外看了几眼,最后却无力的坐了下来。
这时响起欧立克满足的叹息声,才服下药没多久,他的脸上竟然有了红晕,他像喝多了酒的人一样,软软的靠在布鲁思的怀里睡着了。
穆迪狂笑起来,“哈哈哈,既然大家都安静了,那就听老夫一曲吧!”
突然间塞琳娜猛吼道:“劳诺!你连本宫也要杀吗?”杰克、汤姆两个立即单刀在手,挡在塞琳娜身前,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树桩外安静了好一会儿,劳诺在权衡利弊。“刚才自己用音乐轴术煽动平民对付格瑞森和穆迪,完全忘了公主在场。从公主的声音听来,她似乎很生气啊!这个公主虽然一无是处,但是身份却非常高贵,万一她活着出去了,只怕是后患无穷。”穆迪思前想后,最后作出决定——他再也不说一个字,却轻轻拉起马头琴。
就听“嗯啊”轻柔的琴声从树桩外传来,本来已经沉睡的欧立克身体一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安东尼大声叫:“不要拉了,不要拉了!”劳诺岂会听他的,琴声不断,欧立克身体不住颤抖,嘴里的血像喷泉一般喷起老高。
南茜、格瑞森、穆迪、墨拉提蒂等人都是齐齐一声痛哼,一个个捂住胸口,身体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安东尼猛地叫道:“你拉的琴难听死了,比……比老黄牛放屁还难听!”这时杰克跑来,将一团棉花塞到安东尼的手中,安东尼对音乐轴术免疫,倒是用不上。另一边,塞琳娜已经给自己塞好了棉花,还将两小团棉花塞到欧立克的耳里。汤姆将棉花分到格瑞森、穆迪他们手里。
穆迪看着棉花不由好笑,“虽是小人,倒有急智。”这算是他对杰克和汤姆的夸奖了。
格瑞森看着棉花也觉得好笑,“原来如此。”
突然间树桩外琴声一顿,劳诺怒骂道:“臭小子,你懂什么?竟敢说本大师的琴声像什么放屁一样?你这个没有半点音乐基础的家伙,也敢诬蔑本大师的音乐?”
安东尼本来就没有半点音乐基础,听了这话也不生气,走到树桩前说道:“你拉的琴本来就很难听,可能是……我知道了,你拉错了!”
劳诺听对方声音,似乎与自己只隔了这截树桩,不由心喜:“我这音乐轴术也有个攻击距离,离得越近,伤害越大。这臭小子虽然有些古怪,却不知道我这轴术的秘密。”柔声说:“你可能听错了,再仔细听听,我哪里错了?”又拉起马头琴来。
这时蓝色胃里的众人都用棉花堵了耳朵,那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安东尼哪里晓得劳诺大师在音乐上的造诣极深,怎么会拉错?他生怕劳诺多拉几下伤害到其他人,叫道:“错了错了,这里错了!”
劳诺回了句:“胡说八道!”继续拉他的琴。
就听格瑞森说道:“我觉得劳诺这琴拉得不怎么样?你们说呢?”说话间他向穆迪使了个眼色。
穆迪没有看懂格瑞森的眼色,但是看对方神色,也懂得是骂劳诺的意思,说:“你说得对!”
塞琳娜这时棉花在耳中,不由得意洋洋,暗想:“什么音乐轴术,原来敌不过二两棉花。”一边打呵欠一边说:“哎呀哎呀,不得了了啊,我要叫劳诺大师杀死了啊!”声音之中却没有半点伤痛的味道。
杰克说道:“你们听我说,劳诺这人实在是太无耻了,他为了当上刺梅学院的副院长,给霍夫曼大师送过礼,还舔过霍夫曼大师的脚趾头。”
安东尼本来在哄劳诺呢,听了这话不由说:“真的有这种事?他怎么会这么无耻啊?”
劳诺气急了,大骂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他一生就想超过霍夫曼大师,那是绝对不会舔对方的脚趾头的,杰克的话真的伤了他的自尊了。
汤姆虽然也是耳里塞了棉花,不过他跟杰克学过读唇语之术,只看嘴型,也可以把对方的话猜个大概,这时接话说:“不但如此啊!他这人看着老实,其实私生子一大堆!”
安东尼是老实人,就认了实在,说道:“啊?他看上去很正直啊?不会这么不要脸吧?”
汤姆说:“唉,你都不知道啊,他本来是色佗人。色佗的音乐轴术那是以娶老婆为目的研究出来的,会音乐轴术的人都很无耻的。”这话倒也对了一半,原来色佗是一个小国家,那里的人以娶到外国老婆为荣,发明音乐轴术的目的确实就是为了娶老婆。但是色佗人也非常文明,并不都是无耻之徒。
劳诺大师气得七窍生烟,大声说:“这是诬蔑,绝对是诬蔑!”
其他人也听不到他的辩解,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有的说劳诺拉的琴声太难听,有的说他为人太没品。其实这些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安东尼却左接一句,右补一句,让这些话变得连贯起来。
劳诺开始还还两句嘴,到后来干脆不说话了,只把一架马头琴越拉越快,一心想着轴术发动快些,这些多嘴的家伙死得快点,自己好得过清静。他哪里知道自己的轴术竟然叫棉花破了,听得树桩那头的人越说越带劲,越说越难听,只急得头上冒汗。
突然间安东尼大叫道:“劳诺,你拉错了!”
劳诺猛然一惊,琴声顿止,大声说:“我真的错了,我真的拉错了!”这件事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可是他在心情激动之下,越拉越快,忙中出错,真的拉错了一个音符。
本来安东尼也不可能知道对方拉错的,只是觉得劳诺的琴声不连贯,乱吼一声。哪想到竟然蒙对了?
这时其他人还在胡编乱造劳诺的平生丑事,劳诺喃喃的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连问几遍,突然间大吼一声:“啊——”
安东尼向其他人打手势,众人都静了下来。
树桩外传来“砰”的一声,劳诺盛怒之下,竟然把马头琴摔碎了。
安东尼长松一口气,用夸张的口形说:“劳诺把琴摔了。”
“哈哈哈!”格瑞森大笑起来,“没有琴的劳诺,那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我们出去揍他!”
其他人也纷纷掏出耳朵里的棉花,却没有扔掉,一个个揣到衣袋里,同仇敌忾的说:“对,打他!”
这帮人从来没有这么齐心过,除了布鲁思城主要照顾欧立克外,其他男的全部站成一排,在格瑞森的带领下推那树桩。三个女的也摩拳擦掌,在一边叫着:“一二三、加油!一二三、加油!”
树桩一点一点的向外退去,突然一下子飞了出去。众人无不欢呼,一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