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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两天后,我和米饭决定去找四九。

找四九是“杀人事件”发生前我要去做的事情,虽然“杀人事件”的突然出现极大的占用了我过多的精力,但这几天缓下来,我和米饭还是意识到四九是必须要找的,因为那个红发四九是整个事件的一个关键人物。找到和他一模一样的四九,或许会有很大的帮助,其实我很奇怪为何米饭早不找四九,毕竟四九现在和她就在一个班,她一天有无数机会能从四九那里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来在我反复发问的情况下,米饭终于红着脸告诉我她之所以不这样的原因。

四九还在追米饭,而且和初中时提到米饭就会脸红的暗恋不同,现在的四九,追米饭已经追到全校皆知了。他每天中午都会在米饭的桌兜里放一封情书,形式多是诗歌,从“我看着你就像看着清晨的天壁上四散的微光,她的美好让我宁愿让自己的血液不再流淌”这样以病态比喻为支撑的现代诗,到“君莫欺少贫,十载相思情,他日得富贵,遍地牡丹亭。”这样以为只要每句最后一个字押韵就是古诗的五言绝句。每天都不带重样的。后来有一天四九实在是才思枯竭不得不在信封里摘抄了一句名人名言,忐忑的一天都没好好听课,生怕米饭发现后生气。可四九哪里知道,除了最初的几天外,之后的情书米饭从来都是看都不看就扔了。四九忐忑了一天发现米饭什么反应都没有,才终于意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按理说,受到这样的打击,普通人十有八九都会放弃,至少也会收敛。但是四九没有,他要收敛就不是四九了。知道米饭不会看他写的情书后,四九每天专门会挑一节课间站到米饭的桌边朗诵一首自己的作品以表达对米饭的爱恋之情。这下米饭受不了了,说过,骂过,甚至打过。四九却依旧如常。终于,被整的没辙的米饭使用了学生最为不齿的技能——向老师告状。班主任一听,呦,这还得了,这四九可是要考上清华北大给自己加不少奖金的学生,现在眼看着要高考了天天沉迷在一个学习一般的女孩身上,这可不行!班主任思索半晌,使用了学生最最为不齿的技能——叫家长。

四九的妈妈当天就从农村风尘仆仆的赶来,据四九后来给我说,她妈妈有个比较奇怪的一点就是特别不喜欢城市,不喜欢西城,总觉得城里很乱不安全,好像每天不来几个非正常死亡西城都不配叫西城了。那天他班主任电话打过去什么也没说就叫尽快来学校一趟着实把他妈妈吓坏了,以为四九出了事,瓜田都没来得及叫人看着就赶着进城了。一路上哭了好几次,什么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结果来到学校后却被班主任告知,四九早恋了。四九妈不懂什么是早恋,班主任也不好在办公室里说“就是你儿子看上人家女孩了,想和人家处对象。”这样的话,连比带划的解释半天才给四九妈解释清楚了。结果四九妈恍然大悟的说“哦,就是我儿子看上人家女孩了,想跟人家处对象。”

四九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从不怕被叫家长的学生,原因有两个,一是,这个王八蛋学习太好了,我要有他的学习成绩我就是天天回家打游戏打到十二点,我妈也只会慈爱的摸摸我的头说,别玩太晚了早点休息。二是,他无论做什么在老师看来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在他家长眼里似乎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就比如这次“早恋”。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四九妈第一反应就是要四九带着去看看那女娃。班主任一听,再看四九妈手指沾了点唾沫开始仔细的理着自己头发,就痛苦的意识到这次“叫家长”绝对是自己教师生涯最失败的一次。后来当米饭被四九叫出教室,看见四九妈红光满面,脸带喜色的看着自己时,米饭简直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终于有一天,米饭失态了,这是米饭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态。要知道米饭是一个即使骂:“草你吗逼”都让人觉得有风度和韵味的女孩。四九能把米饭整失态,也着实算是有本事了。那是一个普通的课间,四九手捧着自己的新作面带微笑的走向米饭,米饭终于受够了,据她所说,那是她这辈子发出的最大的喊声,她喊道:“李四九!你给我滚远点!我这辈子也不会跟你说一句话!”全班的人都被镇住了,连原本叽叽喳喳的走廊都一时间没了声音。然而这时四九没有因为尴尬而退缩,他狡黠的一笑,说:“那如果你这辈子和我说了呢?”“那……那..也是为了骂你!”就这样,从来没有输过的米饭,硬生生的被四九反将一军。

所以,即使是同班同学,现在米饭要找四九了也必须得把我带上。其实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因为都不小了,这种话赶话说出来的约定根本就不算数的。米饭却说,她不看重这个,但四九一定会看重这个。

这些事,都是米饭在车上给我讲的,范三叔在前面听着笑的都快背过气去了。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家长,米饭三叔和四九妈的奇葩程度其实真的旗鼓想当。别人家的女儿要是像米饭一样被近乎骚扰的追求估计女孩家长早都找去找那男孩算账去了,范三叔听到这些除了好笑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我坐在五中对面的咖啡店。由于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地方,所以这家只卖奶茶的咖啡店生意特别的火爆。米饭说她连着几天没去上学得去给班主任打个招呼,顺便去把四九叫来。于是我只好在这个挤满了初中小丫头的地方故作淡定的占着坐。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四九。

其实我这辈子真正的朋友只有一个,那就是四九。当然,刚刚经历了患难之交的胖子如今也算是一个了。四九和我开始建立朋友关系其实应该是在初三,初三对于四九来说可以算是一个转折点。经历了一个学期欺辱之后的四九,生活逐渐变的好了起来,同学也习惯了他掺着口音的普通话。而且他为人耿直老实,没有得罪过人,久而久之,即便是心狠手辣如胖子,也不好意思再去欺负四九了。那时候的初中生,即使是混子也因为少年多情,一般都讲究一点侠义精神。四九的春天到了,我也开始与他交头接耳聊的热火朝天。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觉得,四九这个人其实是很可怕的。因为他的本质是不服输的人,而且是绝对的死犟。如果说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么只要是四九认准的事情,即使撞几万堵南墙绕地球一圈回到原地他也不会回头。而且他特别有韧性,特皮实,在他的世界观里恐怕根本就没有会“想不开”的事情。这样一个人,如果有一天他彻底的改变了人生观,立志做一个坏人,那他一定会成为最坏的坏的流水水的坏人。我很佩服这样有个性的人,无论四九还是胖子或是米饭,不像我,普通而平庸到唯一能让人记住的估计也就是我有些奇怪的名字。

之所以毕业后没有再和四九联系,其实还是因为米饭。四九告诉过我,这辈子只要米饭一天没和她好她就会一直追。他说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到我以为他看出来我也喜欢米饭想要杀我灭口以少一个竞争对手。事实也证实了这一点,当年我们初二,如今我们高三,我们都变胖了,变瘦了,变高了,变粗了,唯一没变的就是四九依然追求着米饭,像是夸父追日一样乐此不疲。所以毕业后我没有和四九再联系,因为我喜欢米饭喜欢到了骨子里,如果有一天不喜欢了我觉得我都不是我了。所以毕业后我也没有和米饭再联系,因为四九喜欢米饭喜欢到了生命里,如果有一天不喜欢了他会像是P眼被人缝住了没法拉屎一样难受,“喜欢米饭”甚至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比手脚还要重要,是仅次于生殖器的存在,甚至说生殖器存在的意义都是因为米饭。我草,看看我说的这话多浪漫。如果有天又爱上了一个妹子我就用这“我的生殖器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你”来表白,不知道妹子会不会被感动到。

就在我脑子里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我看到米饭和四九走了进来。

四九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在城市里混了这么多年,四九已经自觉不自觉的褪去了自己来自农村的气息。他穿着简单的长衣,平头,眼神像多年前一样闪烁着质朴和坚毅的光芒。青春期的四九一定长高了不少,现在至少看起来也有一米八了。五官全部长开了,剑眉星目又秀气,看上去十分精神。整个人清爽干净,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我之前面对四九时仅存的一些不知名的优越感,此刻已全然崩塌。他和米饭站在一起,像是一对完美的壁人,让我有一种惭愧和难受的感觉。

四九笑吟吟的走过来,拖着嗓门大喊着:“猪耶~”我一阵大汗,“猪耶”是四九给我起的外号,只有他这么叫过我,来源自不必说,竹也这名字我本来就不喜欢,无奈父母之命,只得背负这么一个名字闯天下。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这名字很像日本人的名字,还不同于旅华外籍人士给自己取的“赵武术,李闪电”之类的那种,我的名字简直如同将日语直译而得似地,令我烦恼不已。第二个,就是因为四九给我取的这个“猪耶”的外号,每次他这样叫我时我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不仅因为这个恶俗而没有深意的外号,还因为一个大男人说“耶”这样骚情的语气助词时,自然而然所流露出的不协调和扭捏。

我站起来,同样是笑着看着他说:“四九。”

我们都坐了下来,四九自然而然的坐在我的对面,而米饭踌躇了一会,坐在了我的身边。一股好闻的幽香随着米饭坐下的微风拂进我的鼻孔,顿时让我有些心神不定。

“怎么高中都没找过我啊。”四九问我。

“唉,太忙了,每天都在学习。”我面不变色心不跳的说。

“很难吗?至于每天都要学?”我看着他,绝望的感到这真是他的真实感受。

“觉得数学比较难吧,我是文科生,可能数学方面比较薄弱。”我继续艰难寒暄。

“唉呀呀,其实我觉得数学最简单了…….”“咳咳”米饭冷着脸咳嗽两声。我才猛然想起到来找四九的真实目的。为了防止今天的会面演变成一场对现在的我来说毫无意义的数学研讨会。我不得不提高声调打断了四九。

“四九。”

“嗯?”

“其实今天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你说吧。”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嗯,怎么说,跟你很像的人?就是这个人。”说罢,我拿出已经洗出来的那张红发四九的照片,放在四九面前。

四九疑惑的看着照片,凝视了一会,突然喊道:“我擦!这不是代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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