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东侧,李家庄的第二拨队伍缓缓行进在大路上。这拨队伍是由赵堂率领的二百堡卫和陈威率领的一百家兵组成。
与李辰的铁甲近卫不同,这两支队伍除少数几个首脑配有坐骑外,其余普通士兵都是一二一步行。从李家庄开拔的之初,赵堂和陈威二人尚还催促手下加速行进,可是一待离李家庄远了,他们的速度立刻就降了下来。
这样做完全是给他们的主上看的,他们都清楚,在庄子的某个角落里或许就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们。
这种行进方式所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更耗费体力,十几里的路程,令那些士兵都有些疲乏。
相反,骑在马上的赵堂和陈威却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行在队伍的最前面。
二人晃晃悠悠边走边聊,丝毫没有出去杀人放火的紧迫感。
“伯山(赵堂的表字),以你的眼界,应该能看出来吧!”
用马鞭指出远处凌乱散落在各处的战马,陈威缓缓说道。
“文达(陈威的表字)兄是指?”
陈威叹了口气,“唉,李家庄要变天了,你我是多年的兄弟,也该说点推心置腹的话了。主上这次不再遮遮掩掩,令铁甲近卫高调露面,还令你我兄弟受李辰辖制,难道你看不出,李家庄将是铁甲近卫的天下了!你看,铁甲近卫不知在干什么,居然只见其马不见其人,其是否有别的差使,你我都一无所知啊!”
赵堂摇了摇头,“文达兄言重了吧,主上暗中训练铁甲近卫多年,是庄中当之无愧的劲旅,李辰又是主上本族,你我兄弟都是外姓,怎能与之相比。这次出去,咱也不用胡乱猜测,主上所思所想,岂是你我能够看透的,咱还是各司其职吧!”
陈威勒住坐骑,气愤地道,“陈某就是看不惯这一点,铁甲近卫是精锐,咱承认。是主上本族又能怎样?不就是围杀大凌村的百姓吗?还用得着动用他们?咱兄弟俩,不论是谁,哪个出去不是手到擒来。如此兴师动众,若有何功劳还能轮到咱俩?”
赵堂其实心中也有不满,先前在厅堂时,他便想尽量阻止铁甲近卫参与外部事务,但未能成功。他也是李霸王的心腹,不然也不能统领堡卫,但他就是不想永远都守着大门,因为这份差事油水太少。
他貌似客观地分析了此事,却有意以亲疏不同的论调挑起了陈威的心火,听闻陈文达发着牢骚,他继续挑拨道,“文达兄,那李辰比你我年富力强,正是后来者居上之时,更何况你的家兵比之于近卫确有差距。别的不说,光是坐骑与甲胄,便可看出。是,别说一个大凌村,就是十个,你也不在话下,可是毕竟近卫抢先一步。你看,铁甲近卫不知所踪,莫非暴民便在林中!唉,便在林中又怎样,还能真去抢功?”
“抢又怎样,我等也有弹压之责,若李辰敢阻拦我立功,陈某便与他主上面前理论。同是为主上效劳,主上也不会厚此薄彼吧!”陈威道。
赵堂挑拨成功,便没再继续说什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的事得慢慢来,不能说得太露骨了。
于是,他哈哈一笑,“或许并非如你我猜测那样,也可能铁甲近卫遇到了劲敌,损失惨重呢,文达兄此时赶去,无异于雪中送炭,那李辰定会感激涕零,从此甘居文达兄之下呢!”
陈威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用手指点着赵堂道,“伯山啊,说实话,我倒真想这事是真的。可惜啊,在夏丘,敢动李家庄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注定你我愿望落空啊。不过,李辰是够傲慢的,你我都到了此地,他居然不派人前来接洽,实在是目中无人。,走吧,还是咱主动过去吧!”
二人嘀咕了几句,随后人马继续向战马最集中的树林外开拔。
又行了一段距离,他们转过一到小弯后,距离树林只剩二百余步。终于从众多战马中看到了铁甲近卫的人影。
只见在群马的后方接近树林边缘一带站有十多个铁甲近卫,均手持钢刀,面朝树林,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对身后人马的到来是看也不看。
“太傲慢了......”
陈威用马鞭指着铁甲近卫的背影,气哼哼地说道,“都到跟前了,李辰竟然还不露面,连个搭话的都没有。”
“别急啊,文达兄请看,有人转身,估计要搭话了。”赵堂朝树林边一指道。
陈威顺着他的指向,果然有一名铁甲近卫转过身来,手掌朝这边一扬,喝道,“来人止步,不得前行!”
“太嚣张了,还来人止步,不得前行,你看看,普通的铁甲近卫都这么嚣张了,毕竟你我地位比他们要高,他们竟然连个尊称都没有啊,气死我也!”陈威大发牢骚。
赵堂添油加醋地说道,“那肯定是铁甲近卫在树林中正立大功呢,不允许咱们过来抢功。小弟替文达兄鸣不平啊,想当初那李辰还在你手下干过呢......”
陈威一听这话,更觉的心有不平,他强压怒火,道,“气死我也,眼看着白给的功劳啊!”
虽然心中郁闷得要吐血,陈威却不敢再往前走了。他们不是怕李辰,而是怕李霸王。李霸王是不允许任何人违背他的号令的,他说李辰是总指挥,那李辰就代表了李霸王。
满胸怒火地等待着,片刻之后,陈威等人忽然听到树林中突然隐隐传出来打斗和惨叫的声音。
“听,我说的不错吧,果然是在里面立功。”陈威愤愤地说道。
“我看啊,是李辰向咱们示威吧,他是想给咱们看看铁甲近卫的强悍程度。”赵堂见缝插针地挑拨道。
陈威气哼哼地不再说话,只不住地往树林里观望。只可惜,距离有些远,林深树茂,林外还有许多马匹阻挡视线,林中的情形一点儿都看不到。只能从惨叫声中判断又有人受伤或者死去。
正在众人观望的时候,忽然,一名铁盔铁甲的近卫从树林中跑了出来。那人一露面便高声喊道,“过来五十人。”
一句话喊完,也不待对方回答,那名铁甲近卫转身又奔进了树林。
“太嚣张了,随便派个人来就调用人手,也不说用哪边的人!”陈威嘟囔道。
赵堂想了想说道,“文达兄啊,这正是李辰的高明之处,他不说要哪边的人,分明就是不想你我二人带队进去,至于是哪边的人都无所谓,只排除你我。否则怎么会不提咱俩的名字?”
“用咱们的人为他做嫁衣裳!气死我也。伯山,你看,哪边的人去?”
“文达兄,你我之间,你是兄长,自然是兄长为先,小弟岂敢与兄长争功。”赵堂笑道。
陈威脸色稍好一些道,“伯山言重了,主要是陈某想看看李辰到底在干什么?如此,我就当仁不让了!”
很快商议妥当,陈威如数派了五十人向树林进发。
他骑在马上一边同赵堂发着牢骚,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可是那五十人进去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出来。
反而里面的打斗声一直持续着,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文达兄请看,铁甲近卫在树林边缘布置了防卫,以此推断,树林的另一侧也应该有防卫力量。如此说来,并非他们人手不足,而是他们想在咱这两支队伍面前显示他们的杀伐手段啊。”
“言之有理啊。可是,李辰也太傲慢了,他居然一面不露,难道脱不开身?”
“我看不是。”
赵堂快速朝林中一指说道,“看,李辰,可惜,又进去了。方才我看到他的背影了,在树林边一晃又进去了,别的铁甲近卫头盔上是白缨,他的盔甲特别,缨是红的,很显然。对了,他还朝这边看了一眼,好象还笑了几声。”
后几句是他胡乱说的,意在刺激陈威。陈威果然又被点燃了怒火,喀嚓一声,愤怒地折断了马鞭。
“再进来五十人。”
就在此时,树林边缘又出现了一名铁甲近卫。同样是喊了一声,又进入林中。
“伯山,轮到你了。”陈威面色铁青地说道。
“咱兄弟同病相怜啊!”赵堂说了一句,也不推辞,点了五十人派进了树林中。
眼看着,再有一会儿,就要天黑了。如今夕阳已经发出了火色的霞光,天边如同着了火一般。
进去的两拨人没有一人出来,而树林中的打斗依然在持续,只是似乎声音小了些。
陈威和赵堂虽然不住地猜测着树林中的情形,心中却没产生任何怀疑。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一些。
树林中的铁甲近卫又出来了三次,如同先前一般,每次都招呼五十人进去。
就连赵堂也进入到林中。本来赵堂并不想去,只是陈威太过坚持,他打定主意。若李辰不指名道姓地要他进去,他就在外面耗着,哪怕就剩下他一个人。
因而赵堂不得不随着他的家兵进去,眼下,他并不想与李辰正面抵触,在陈威面前做得也够了,进去也不影响彼此的关系。
而此时,大路上只剩下陈威和最后五十名堡卫,在深秋的冷风中翘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