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在一阵哭声中醒来。
睁开眼睛的瞬间,他便看到了一张贴得极近脸。
“啊!”
他惊呼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几乎同时,近在眼前的一名年轻女子也似乎因为突然的惊吓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你们是什么人?”
不待尖叫声停下,苏南迅速环顾左右,警觉地快速摸向腰间。瞬间的打量,他已看清了现在的形势,此时他身在一处破旧的仓房之中,除了那名年轻女子之外,还有四名中年男人。
“此是何地?对方又是什么人?”
职业的敏感令他提高了警惕,而他摸向腰间的手却猛地一滞,那里本来佩着一把手枪,只是,此时他却摸了个空。
不但手枪踪影皆无,他竟连腰带也没能摸到。
丢枪可不是小事,苏南心中一沉,略微向腰间一扫,他愕然发现,自己所穿的衣服已被人换掉了。以前英挺的武警制服变成了一身破烂的布衣,样式古怪,跟古装电视剧里的要饭花子穿的一样。
这还不算,他发现周围的四名男人竟跟自己穿着相似,那名年轻女人所穿也差别不大。
如此情形,苏南眼中的戒意更重了!
如果不是对方手中并无枪支,且自己并未被捆绑住,他真以为自己落入了毒枭之手。因为他最后的记忆便是带队打击武装贩毒团伙时,在一阵爆豆似的枪声中倒了下去。
似乎被苏南剧烈的反应所慑,那几人都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尤其是那名年轻女子,以手掩住小嘴,泪光闪动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表情。
“二哥......”
很快,那名女子惊喜地喊了一声,“你没死,你真的没死,你不认识我了吗?”
“二哥?”
苏南一楞,自己是独生子女,什么时候有个妹妹了?难道是父亲他老人家......
这个不孝的想法刚一闪现,他猛然觉得自己脑海中轰地一声涌起了许多信息。
苏南迅速的消化着那些信息,他发现,那是一份浩繁的记忆,而那些记忆全属于同一个人,全都发生在遥远的东汉末年。
快速回味着那些记忆,他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自己“中奖”了。
因为他震惊地发现,眼前这四男一女,无一例外地全都出现在那份记忆里。记忆中的自己竟真的是那个女人的二哥,而那几名男人却是本村的几位村民。
顾不上那女人的问话,他快速跳下简陋的木榻,赤着脚,三两步便蹿到了门边。
门后潮湿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些碎裂的缸体。记忆中,此地并不是什么仓房,而是他贫困的家,摆在门后的应该是一处水缸,而不是一堆破烂的碎片。
与记忆中不同之处还有许多,大多是屋里的一些家什在记忆里是完整的,而眼前却都破碎不堪,很随意地堆在一起,或撒在屋地上。
“二哥,水缸被人给砸了,我去林叔家给你讨点水吧!”
那年轻的女人一直紧张地注视着苏南的一举一动,当她看到苏南从门边铁青着脸转回身时,忙说了一声,便要出门。
“小妹,不必了!”
这一句小妹,苏南是脱口而出,非常自然,话已出口,他才意识到这一点,忙继续说道,“把你的镜子找来一用。”
他是感觉有点渴,可是那可以忍,他找水缸只是想照一照自己的容貌,此时他最关心的只是事情的真相。
见苏南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样子,年轻女人欣喜地着答应一声,到旁边去翻一个小柜,边动作着,她的嘴上却是不停,“二哥,你可吓死我了,昏死了近一日,我刚想去听听你的呼吸,你却突然活过来了。若是母亲知道,该会高兴坏了,说句不吉利的话,这几位叔伯是母亲请来抬你出去的......对了,二哥,你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怎么好好的晕倒在家门口,你脸上也没受伤,用不用镜子都不打紧......哦,找到了,给你......”
说着话,她捧着一个红布小包,一阵风似地来到苏南跟前。
一层层打开布包,铜镜拿在手里,苏南的心彻底凉了,没有任何疑问,自己的确是穿越了,成了面前这个女子的哥哥。
镜子里,他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二十岁左右,比原来的自己小七八岁的样子。相貌与之前的自己没有半点相似,却与记忆中完全相符,有些苍白,也有些削瘦。
坐在榻上,寻思片刻之后,他将铜镜还给了小妹,而后对着四名村民团团一揖,“真是麻烦各位叔伯了。”
“哪里,二娃没事就好,天大的喜事啊!”
几人脸上露出笑容客套起来,苏南陪着说了几句,便开始思量起以后的事情。
他也算是一个沉稳和果断的人,事已不可挽回,以后的路还是要走的,面对一个与以前截然不同的人生,他只能尽快进入角色。
都说是既来之则安之,可是,来之就能安之吗?
事实没那么容易,因为他来的这个时间,来的这个地点太不巧了,甚至很坑爹。
此时正是东汉初平四年,按西历来说是公元193年,是一个你打我,我打你,整个东汉打得最乱七八糟的年代。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顶多算是大环境而已,可是重要的是,他现在的位置在徐州,而曹操此时正在率领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猛攻徐州。曹军嗜血残暴,兵锋所指,遇村屠村,遇城屠城。曹军至今已连下十余城,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若是在徐州的其他地方还好,偏偏他穿越过来的这家住在徐州下邳国,夏丘县,大凌村。
苏南对三国时代历史多有了解,尤其他前世便是夏丘人,对家乡的历史更是知之甚详。虽然此时曹军离这里还远,但他非常清楚,夏丘这个地方,便是此次为曹操大肆屠杀的地点之一,其惨烈状况已写进了史书。
他并不怀疑历史在曹军的大屠杀一事上做假,因为脑海中的记忆便有许多曹军屠杀的画面。
说来也巧,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苏南,是徐州军的一名军士,驻扎在徐州西北的广威县。他所属的广威守军与曹军多次交战,终于在最后一次对垒中被曹将于禁率军杀得几近全军覆没。
幸亏原来的那个苏南见势不好及早开溜,才逃得一命。他换了一套百姓衣服,历经二十多天,终于辗转回到了家。
“看来夏丘是不能住了,必须带着家人离开这里,可是父亲和大哥不知道怎么样了,还真有点麻烦!”
苏南暗中打定了主意,既然成为这家的一员,他就有责任保护好家人。他父亲和大哥同样被强征从军,二人原来都驻守在徐州东部的广陵郡,先前听说那部分军队已经调到了前线,但因为与曹军交战地点较多,具体调到了哪里,从记忆中却找不到答案,看来免不了要多方寻找了。
正当他暗暗思索的时候,破烂的房门被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卷半新不旧的草席,随后是一个老妇人蹒跚的身影。
“妈.......母亲。”
望着记忆中熟悉的身影,苏南喊了一声,立刻又按着这个时代的习惯改了口,“母亲.......”
“南儿.......”
草席脱手掉在了地上,老妇人口中喃喃的呼唤着,泪水夺眶而出。
没有多余的语言,她将苏南紧紧地拥在了怀里,苏南的眼睛也立刻湿润了。
“老太太,这是大喜事,二娃子怕是饿坏了,你家的粮刚被抢光,我们几家凑凑,怎么也得凑点吃的。”
一位胡须蓬乱的村民上前说道。
“被抢了?被什么人抢了?”
苏南扶着母亲坐下,转身问那名村民。
那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还不是那李霸王吗!也不只你一家被抢,村里被抢的多了,这不北边打仗吗,李霸王派人到村里征粮,说是充做军粮,家家有份,每家五石,一粒都不能少。他哪里是征粮,就是明抢啊。你家粮少,差得多,来的人硬说你家藏了私粮,就把你家给砸了,临走时还说......”
“咳”
老妇人轻咳一声,“他赵伯,就不要和南儿说这些窝心的事了。”
苏南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对那村民道,“赵伯,临走时还说了什么?”
“就说了也没啥,他李霸王一手遮天,欺压百姓,还不许我们说了?他说了,要是今天交不出剩下的两石粮,就把你妹妹带走顶数。如有违抗,全家处死。看这时候,已到午时,他们应该快来了。”
“什么?太嚣张了!”
苏南怒道,目光却看向了退到了一旁的小妹。小妹只有十七岁,但多年干农活操持家务,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一些。
此时听到诸人提到她,她忙把脸转向了一旁。可是,在那转身的瞬间,苏南却清楚地看到,小妹的眼睛里再次流淌出泪水。
“李霸王......我全家从军,为徐州安危与曹军流血奋战,你却在这儿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该死.......”
苏南狠狠地咬着牙,来到厨案前,操起了家中那把带着豁口的菜刀。
赵伯摇了摇头,把他按坐在榻上,“二娃,你胆子小,乡亲们都知道。别看你从了军,可是咱村里从军的还少吗?咱村就是合起来也斗不过李霸王,他后面的靠山太硬了。可别自己找死啊,不要逞强啊......”
“是啊!”
另一名乡亲跟着说道,“咱这方圆几十里,天是人家李家的,地是人家李家的,连王法都是人家李家的,怎么和人斗?上次黑牛带着一百多乡亲去杀李霸王为他婆娘报仇,结果怎么样?李家光奴仆就有三百多人,有刀有枪的,人多势众,去的百多人硬是一个都没回来啊。跟李霸王作对的人,哪有一个落得好下场了?”
一说李霸王,其余人也插上了嘴,一个穿得最破的村民说道,“二娃啊,你陈伯说得对,不能和人家硬碰。你回来时,晕在家门口,我刚好就在旁边,人家李霸王的奴仆知道你去从了军,可是他没把你当回事儿,临走还踢了你一脚,这身份吓唬不到他们,咱村里人都没办法,只能忍着,说说好话,讨讨饶,能多活一个是一个啊!”
“都不用说了,犯我者必死!”
苏南愤怒地将菜刀往案板上一剁,怒喝道。听几位村民的意思,那就是逆来顺受,不要与李霸王为敌,人家想怎么样都听之任之。
这么做,绝对不是苏南的性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有人欺负到家门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二娃啊,你若犯傻,你母亲寻来的草席到底还会用在你身上的。”赵伯急得直跺脚。
“哼......”
苏南重重地哼了一声,虽然几位村民所说太过示弱,却是实情。记忆中的李霸王的确非常霸道,不然也不会得了这么个外号。若真要蛮干,他单枪匹马的,吃亏是准准的了。
正在他思考可行性方案的时候,猛然听到一个类似电子合成音的声音,“主人的杀意已持续三分钟,“战争系统”已被激活,是否进入系统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