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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百年黑店

离开皇城不久的于伤拉上车帘,对前面车夫吩咐两声后,马车迅速在街头转向朝东而去。

随后在凰心城东城的第八大街之中,马车缓缓停下,于伤弯着腰钻了出来。回头看了看大街之上车来人往,人海中几道警醒的目光迅速闪避。于伤嘴角微微一翘,一头扎进面前的酒楼:百年黑店酒楼!

作为凰心城全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楼之一,除了酒楼的名字,最让人流连忘返的便是这黑店里的黑店了。黑店不是店,而是一种酒,酒楼特有的酒!传闻久居凰心的各大世家包括镇南王在内,都会定期的让老板送一批最纯的黑店到他们家里去。作为最纯的当然也是最贵的,据说是整个凰心城卖的最贵的商品之一了。市面上的黑店就都没有那么纯,不是店黑而是一般的人喝不起那么贵的,于是各类纯度不同的黑店普通品种便成为慕名而来的酒客们的选择。

此刻在酒楼三楼的雅间里,却有一壶真正的黑店。于伤看着面前的这一壶贵比金银的黑店,轻轻提起倒入杯中,瞬间空气中浓烈的酒香便扑鼻而来。他享受般的深深吸了一口。在对面端坐的老人慈目溺爱中端起桌上小小的翡翠杯浅尝一口,双目露出一种满足的异光更是在里面饱含了一种贪婪之意,昂首将杯里余下的酒直接倒入口中。

昂头闭目享受着进入身体的甘泉般液汁滋润自己的身体,瞬间一股舒畅转达四肢百骸。于伤在对面老人意外的眼中忽然以一种非常快捷的手法抓住桌上的那个酒壶狂灌起来。

看着于伤昂头露出的不断上下活动的喉结,老人笑了笑道:“你至少在喝酒的时候还是和他很像!实力也越来越接近他了。”

不一会于伤拿着酒壶的手轻轻摇了摇,同时口里舒畅地长长呼了口气。眼睛却不满足的盯着手中已经空空的酒壶,口里喃喃说道:“那又怎么样,他不照样是死了!”

似乎对于伤的回答颇感意外,又让老人想起了些许往事一般,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逝者已矣!关键是我们要活下去,关键是我们应该怎样活!”

于伤忽然笑了笑,看着老人道:“你知道吗?今天皇帝宣布成立中卫府之后,又宣布了一条命令!”

老人意外的哦了一声,思考了半会开口问道:“我估计是很让人意外的命令吧?否则你怎么会提!”

“不错!”于伤将酒杯与酒壶往旁边一推,双手合掌置于桌上慢慢地相互搓动起来。

看到于伤不停搓动的双手,老人饶有兴趣的笑了,说道:“我很意外!说说吧,孩子!看看是什么样的命令能够让你如此意外心中没底!”

起身推开雅间的窗户,这扇窗户是向北而开的,城北皇城的巨大轮廓映入房内两人的眼帘。于伤站在窗户边头也不回缓缓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在我中卫府内设置了一支军队青羽卫!”

老人哦了一声,考虑了半天,才说道:“我听说镇南王前两天在一个大臣酒宴之上讲了一些不该讲的酒话!”

于伤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额头,然后转身坐回了刚才的位置。缓缓说道:“镇南王曾经为楚国南征北战几十年,甚至数次救先皇于危难之际。而楚国危亡之时,毅然坚守臣子本分,力挺皇帝于风雨飘渺中!着实值得称道!偶然有一些傲气、大放厥词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于伤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他又提拔了几个人!莽仁、封明、宗横,还有一个叫做杨子的人!”

听到这里老人忽然哈哈轻笑一声,调侃般说道:“咱们这个楚国皇帝感觉到那几个老鬼对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是吧!”

于伤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些事情都没什么,虽然有一些小意外,不过大体都在预料之中。大胆提拔和启用新贵对抗势力庞大的地方集团,借力打力玩弄制衡!都是可以接受的,也是我们即将面对的!”

这时老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对面那一双又开始搓动的双手,一脸慈爱的说道:“孩子!说说吧,你在害怕什么!”

于伤抬头看着老人有神而睿智的目光:“我忽然有一些害怕!”在老人鼓励的眼神中,他缓了缓才继续说道:“我忽然害怕即将到来的一切,好怕……!”

感受到自己手中那双有一丝颤抖的手,老人似乎感觉到了此刻于伤的心情,伸出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于伤的双手。

此刻在老人眼中,于伤只是一个自己的孩子一般,半晌才说道:“其实,冷漠的外表骗不了我这老头子,你更像你那善良柔弱的母亲多一些!”

随后老人又继续说道:“孩子!只是,不管怎样现实都不能回避。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二十年前躺在我怀里的孩子了,很多事情很多道理你自己都已经明白已经知晓!你知道风烛残年的我为什么可以坐拥巨大财富安享晚年还依然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那留盲山里还有大漠之中数千热血少年也都一样。你都知道这一切的原因的!”

因为在那一片遥远的土地之上,深埋着我们父辈们的尸骨,他们曾经的热血早已浸透了那里的每一寸土地。因为日夜里我们都能感受到他们嘶吼愤怒咆哮的魂魄,因为一份早已泯灭在历史中的荣耀,因为敌人剥夺了我们原本可以享有的幸福安详的生活,因为在那遥远的地方刻有一块高高的石碑,上面是数以万计先烈们英勇无前的记载,因为仇恨,因为愤怒,因为,一切!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又哪里曾经忘记自己的使命!于伤深埋着头,双目含泪的盯着地板,口里喘着粗气,内心不停的呐喊,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这时老人心疼地看着对面的于伤,感觉到手中的那一双手慢慢变得平静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我知道,这一切对于你,或者是对于像你这样年龄的那一批孩子来说,或许都太过残酷与沉重!但是没有办法改变,当别人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时,你们就开始了万里大逃亡,而在那个时候,原本应该守护照顾宠爱你们的长辈们却陷入血战!”

“昨天的出身决定你今天的命运,而今天的努力便是决定了你未来的生活,甚至决定了你后人的出身啊!你懂的!”老人最后语重心长的看着缓缓抬头的于伤说道。

于伤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哪里又不懂得,只是年纪轻轻却又背负太多总会让人难以承受。所以他平时都不喝酒,尽管他很喜欢喝酒,但是喝了酒,总会让他想起太多太多平日不愿想的不愿提的!所以今天在这里,面对世人垂涎的黑店,他也只是喝了一壶,也只敢喝这一壶。哪怕他知道只要他开口,酒楼所有的酒都可以是他一个人的。

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关上门后,恭敬地拱手道:“詹顾见过少主,伯父!”

詹顾,是老人的侄子,也是外人眼中这酒楼未来的主人,因为老板詹匠心除了一个远嫁他乡的女儿之外便无其他子嗣了。

在于伤点头示意后坐下的詹顾,将于伤进楼之后就吩咐他下去调查搜集所需要知道的情况一一讲述起来。

首先就是那个于伤感到十分有兴趣的杨子,他是皇帝陛下安排给自己的青羽卫副将。而詹家在长期经营的凰心城里的工作效率显然十分高,转眼就将杨子的来历调查清楚。

这个杨子就是几百年前追随祖皇帝南征后来留守南国的庆阳侯杨峰的后人。

杨家在杨峰之后曾经没落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在两百多年前,南国东部一系列的激战让两个人迅速崛起,那就是早已被人遗忘的昔日庆阳侯杨峰的后人杨明和杨柳两兄弟。这两兄弟用兵诡异作战勇猛,即成为当时一时热谈的一门二侯的事迹。但是两人先后老去之后,杨家再次消沉起来,直到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已经逝去的先皇在当时以六岁幼龄登基,世代攻伐不停仇恨无以复加的敌国必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陈国南北两路大军同时进攻,而这时镇守南国东部的镇东大将军、南国都护府副都护柳严秘密勾结陈国被其亲卫营的校尉杨飘发现。杨飘秘密联系亲卫营几个好友趁夜依靠亲卫身份潜入大将军府,杀柳严并携兵符控制了当时的镇东大军,指挥大军抵挡住了敌人汹涌的进攻,后由于其骁勇善战而一度成为被封为南国都护府大都护!也是楚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都护,时年仅有三十二岁。

因为那个时候的南国还没有镇南王,完全是在震阳朝廷的管理之下设置的南国都护府。而杨飘却英年早逝在四十五岁之际也就病重而亡,其后杨家慢慢又淡出了楚国的政坛。直到这一次杨子的启用。

听完詹顾的介绍,于伤轻轻抚着下巴,半晌才开口说道:“知道为什么皇帝会选择他么?”对于自己即将到来的副将,于伤自然想要知道这个杨家后人能够吸引皇帝兴趣的地方。

詹顾嘴巴张了张,才惭愧地说道:“这个扬子一直以来不显山露水,没有像他的前人那样选择入伍更也没有参与科考,甚至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什么传闻!只是在十年前似乎外出过几年,随后又回到凰心城,一直都平平常常!”

这时于伤敲了敲桌子,看着詹匠心老眼道:“去查查他外出那几年去了哪里,为什么离开,有没有同伴,做了什么事情!”

得到詹匠心点头示意之后,于伤又转头看向詹顾让他说说黑风城方面的事情。

于是詹顾就禀明了黑风城的消息,倪儿带着五百魂卫连夜赶来,估计在后天早上就能到达凰心城了!

听到倪儿即将到来的消息,忽然笑了起来的于伤想起来在家里鬼头鬼脑的那个弟弟。随即在吩咐詹匠心几件事情之后,转身就离开了这家“百年黑店”酒楼。

走上马车的于伤忽然回头看到后面那几道眼光,走进车里时对车夫吩咐了一句,然后马车朝着东门直奔而去。不一会儿出了城门,顺着官道直奔前方而去。

不久后一辆黑色马车快速的冲出东门跟着于伤的方向迅速奔去,后方不远的一人在应付了城门卫的检查之后翻身上马,盯着前面的马车而去。渐渐地都远离了高大磅礴的凰心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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