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净川寺内的和尚,像方丈大师,其他师叔伯们,师兄弟们,都是自打我记事起,便一直生活在净川寺里的,除去他们入世修行,和其他类似灵魂超度,佛法交流等各种各样的外出活动的时间,剩下的时间都是一直都在净川寺内的。
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来到净川寺剃度出家的。
只有净空七师叔,是我记事后,见过的唯一一个从外面的世界来到净川寺的人,所以,我对于净空七师叔为什么剃度出家的事情很好奇,尤其是当我知道了净空七师叔是因为情债才出家为僧的,心里就更好奇了。
情债是啥玩意儿?应该跟钱债一样吧,钱债欠了还上就抹平了,情债不也一样么,欠了谁的情还上不就行了嘛,干嘛要剃度出家啊,真想不开!
什么?你问我一个小和尚为什么这么八卦?
小和尚为什么就不能八卦?小和尚也是人,是人都八卦!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出家当和尚?
我他妈还想知道呢!自打我记事起,我就一直是和尚,我哪知道为什么,我他妈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有些事儿,不怕你不知道,就怕你一直想,你不想还好,你一想就完蛋了,越想越难受,越想就越想知道真相,闹心死了!
每天和净空七师叔在一起的时候,我这心里就一直刺刺挠挠的,一直想问净空七师叔情债的事儿,又一直不敢问,太闹心了!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那天下午,我在净空七师叔的房间里打坐参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就静不下去,刺刺挠挠的,老想问问他关于情债的事情,整整打坐了一个时辰,我也没有稳住心神,便不时的回头去看净空七师叔。
他倒是挺专注的在打坐参禅,不过,他也发现了我的异常。
便问道:“圆觉,你有什么烦心事么,来来回回的,都看你回了十几遍头了!”
我答道:“没事,净空师叔,我就是静不下心,没有什么烦心事!
净空七师叔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没有烦心事,怎会静不下心,圆觉,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说吧,无妨!”
本来不想说,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不赖我!
于是,我说道:“净空师叔,弟子只是有一事不明,所以乱了心神。
他说:“圆觉,你有何事不明,但说无妨!”
我便说道:“净空师叔,你是我自打记事起见过的唯一一个来到净川寺剃度出家的和尚,所以我挺奇怪,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想不开,才出家为僧的啊?还有,我听其他师兄弟说过,你是因为欠了情债才出家的,情债是什么啊,是不是和钱债一样啊,你欠了别人多少情,还给她不就行了么,为什么一定要剃度出家呢?”
净空七师叔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端坐于蒲团上,半响没有说话,像是在想什么事,或是什么人,想了很久很久。
过了小半个时辰,净空七师叔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我,说道:“圆觉,既然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吧,虽然你年纪还小,可是正因为你年纪小,所以才更容易想的开,不会落入世俗之中。”
净空七师叔站起身来,拿起蒲团,坐到了我的身边。
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是一段孽缘,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在大学读书,圆觉,你知道什么是大学么?”
我摇了摇头,看着净空七师叔。
他接着说道:“就这么说吧,大学,就是很大的学校,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大学生在学校里读书,而且没有和尚,只有男人和女人。”
我有点懂了,便和净空七师叔说:“就是说,里边有好多像净空师叔一样识得很多字的人呗,而且还不是和尚,是吧!那可真了不起!”
净空七师叔说道:“嗯,就是这个意思,那时候,我在大学里,和一个名叫婉云的女孩恋爱了。圆觉,恋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就是两个人每天很会亲密地在一起,彼此欣赏,而分开时却又会彼此挂念的关系。”
我点了点头,说道:“净空师叔,这个我知道,就像我和圆性师弟一样。”
净空七师叔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恋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关系,不是和尚跟和尚之间的感情关系,圆觉,你和圆性之间的感情不应该叫恋爱,应该叫兄弟情,这是两码事儿!”
我觉的这就是一码事儿,但是我没有说出来,继续听净空七师叔说话。
净空七师叔接着说道:“那时候,我们彼此认定了对方都是自己的唯一,并相约在大学毕业以后,我们就结婚。结婚,多么神圣的字眼啊,估计说了你也不会懂。那时候,在离大学毕业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婉云独自去校园外面的一个超市去买东西,在回来的路上被几个坏人给**了。”
说到这里,净空七师叔狠狠了握紧了拳头。
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净空七师叔的样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和坏人这两个字挂钩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净空七师叔沉默了一会儿,稍微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回来之后,婉云老老实实的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虽然气愤,难受,可是我知道这毕竟不是婉云的错,就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仍是像以往一样对待婉云。可是这件事发生后,婉云受的打击很大,性格也变了许多,原本开朗健谈的她变得沉默寡言,郁郁不欢,冷漠了许多。”
这帮坏人真该死,我心想到。
“我们表面上看着虽然和以往一样,可是我知道婉云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心结,我一直想帮她解开这个心结。后来我们毕业了,在我的央求下,婉云终于同意了马上和我结婚,可就在结婚前体检的时候,我们发现婉云竟然怀孕了!”
净空七师叔的话音有些颤抖,身体也不自主的在发抖。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真是造孽啊!我让婉云把这个孩子打掉,可婉云却说她想生下来,她说这毕竟是个生命啊!生命是无辜的啊!可当时的我却被怒火蒙蔽了双眼,我,我,我居然狠狠的打了她一顿,结果导致婉云当场就大出血流产了,等我醒悟过来之后,再去祈求婉云原谅我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理我了,甚至连看都不想看我,她搬走了,而我也再没了她的消息。”
我看到净空七师叔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便站起来用衣袖给他擦了擦。
净空七师叔看向我,说道:“圆觉,你是个好孩子,你要记住,即种善因,便得善果,即种恶因,便得恶果,你要多行善事,才能修的功德啊。”
我答道:“净空师叔,我知道了,我会谨记住您的这句话的!”
净空七师叔接着说道:“我一直都想求得婉云对我的原谅,后来,我从别人那里得到了婉云的消息,那时她已经结婚了,而且过得还算幸福,我曾偷偷去看过她,看到她过得很好,我也安心了一些。可是,我欠婉云的和那个未曾出生便去世了的孩子的情债却是再也还不上了。于是,我便下定决心,来到净川寺剃度出家,我要用我这一生的忏悔去还这笔情债。”
谁他妈说的净空七师叔不近人情,净空七师叔才是净川寺里最纯粹的和尚!
净空七师叔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说道:“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但愿这一切都过去吧,随风去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也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对净空七师叔说道:“净空师叔,那现在那个婉云原谅你了么?”
净空七师叔悲叹道:“没有,自从那次偷偷看过她之后,我便没有再去寻过她,怎么敢奢求得到她的原谅呢!”
我又说:“那净空师叔,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让她原谅你呢?”
他说:“我怎敢打扰她的生活,让她徒增伤悲呢!”
我说:“净空师叔,那你不若去见她一面,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她已经原谅你了,即便她不原谅你,你又何必背着个执念生活呢,如此的话,又怎能再造功德,修成正果呢!”
净空七师叔呆住了,沉默了半晌,说道:“也罢!枉我多活了二十余年,竟不如一个小孩子看的开,真是愚钝啊!”
说罢,净空七师叔便站起身来,扫净僧衣,双手合十,对我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圆觉小师傅,贫僧多谢你点拨,茅塞顿开!”
我也急忙站起身来,扫净僧衣,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净空师叔,愿你早日消除杂念,修成功德!
然后,净空七师叔便拉着我,端正打坐于蒲团上,说道:“圆觉,你同师叔一起诵读一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诵读完毕,净空七师叔便站起身来,对我说道:“圆觉,今天师叔要多谢你帮我消除执念,还得情债,待会儿你便自行回去吧,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净空七师叔便拂袖而去,踏出房门,脚步中有着无法言语的轻快!
我擦,又玩儿这招!我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