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圆觉,圆觉是我的法号,我是个小和尚,在某县城城郊的一个小寺院,净川寺出家。
三岁那年,我被人遗弃在净川寺的山门外,是净真大师伯清早打扫山门的时候,发现了我,把我抱回寺中的。
那时,净川寺中只有我的师父净身大师没有徒弟,经净川寺方丈延成大师祖和所有师叔伯们无记名投票,顺理成章的将我划在了师父净身大师门下,师父赐我法号圆觉,从此我便有了名字。
我还有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师弟,法号圆性,他在我进寺两个月后来到净川寺剃度出家的,具体原因不详,而我,基本上是被圆性师弟带大的。
那时的净川寺香火还很旺,寺里的和尚也不算少,净川寺的和尚按辈分可以分为三辈,“延”字辈,“净”字辈和“圆”字辈。
“延”字辈:方丈延成大师祖,延长二师祖和延庆三师祖。
“净”字辈:大师伯净真大师,二师伯净云大师,三师伯净心大师,四师伯净根大师,五师伯净面大师,我师父净身大师,七师叔净空大师。
而我属于第三代,人数最多的一辈,圆字辈。
我的师父净身大师只有我和圆性师弟两个徒弟,其他师叔伯的徒弟则有多有少,净真大师伯的徒弟最多,有十来个,净空七师叔的徒弟最少,一个都没有。
我曾不止一次问过师父,为何净真大师伯的徒弟那么多,而净空七师叔却没有徒弟,师父却一直也没有回答过我。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净身大师伯最大,所以徒弟最多,净空七师叔最小,所以他没有徒弟。
净身大师伯,净云二师伯,和净心三师伯,都是方丈延成大师祖的徒弟。
净根四师伯,净面五师伯和我师父净身大师,都是延长二师祖的徒弟。
而只有净空七师叔是延庆三师祖的徒弟。
净川寺里方丈为首,就是方丈说了算,因为他是方丈,他管账。
除了管账以外,方丈还负责净川寺一切对内和对外的活动,灵物开光,灵魂超度,佛法交流,香火收益等等,总之,香火钱都在方丈那里,所以他最大。
延长二师祖则负责净川寺内的日常生活,打坐念经,日常清洁,斋饭素菜,招待挂单和尚等等,因此,延长二师祖权利也很大。
延庆三师祖的任务最简单,只有一个,撞钟。
后来,这一个任务他也不做了,因为有了净空七师叔,接了他的班。
今天,我明白了,原来净川寺也是分帮派的。
整个净川寺那时只有我和圆性师弟是孩子,我是小孩子,他是大孩子,所以理所当然,圆性师弟照顾我的吃喝拉撒睡。
从我刚上山算起直到五岁开始记事,我的一日三餐都是白米粥,有时候稠,有时候稀,我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前年,圆性师弟还俗前的那个晚上,喝酒喝多了,他才告诉我,原来粥稠的时候是他不饿的时候,粥稀的时候是他饿了的时候,他把我的粥吃了,然后再对上水,粥便稀了。
他妈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罪过,罪过!
他妈的!
我五岁了,已经可以穿着罗汉鞋满地乱跑也不会卡跟头了。
那时候,净空七师叔刚来净川寺,他嘴笨,人又长的憨,手脚也不灵活,什么都不会,方丈延成大师祖和延长二师祖都不想要他,却又偏偏不能说。
最后,三位师祖开会商议了一番,经过三位师祖的举手表决,门下无弟子的延庆三师祖便收下了净空七师叔。
因为三位师祖的举手表决是在方丈的屋里,其他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想,其实无论延庆三师祖选的是谁都不重要,两票对一票,怎么着都是个输!
唉,何必呢!
那时候,我师父每天的功课是日常清洁,每天除了打坐念经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做日常功课,扫院子,擦香炉,挑水背柴,倒马桶等等。
我那年刚五岁,整天跟在师父和圆性师弟屁股后面跑来跑去,他们在打坐念经的时候,我也坐在那里跟着听。
其实我真听不懂,我不知道他们那么多人一个个的正襟危坐在蒲团上,念念叨叨的在念些什么,虽然那么多人一起念的时候很好听,但是我确实听不懂。
那时候我的全部兴趣都在净川寺的院子里,蜻蜓,蚂蚁和蚂蚱什么的,这些才是我感兴趣的,也是我当时最想要的。
可是,我必须坐在那里听师祖们和师叔伯们打坐念经,因为师父告诫我必须这么做,不止是口头告诉,他也用实际行动告诫了我。
我记得刚开始跟着他们打坐念经的一段时间,我有过两次自己偷偷跑出去抓蜻蜓,捉蚂蚱玩儿。
第一次被师父抓到后,师父语重心长的教育了我一番,并叫我承诺不再犯。
第二天我就犯了,被师父抓到后,师父语重心长的揍了我一顿,揍得我屁股蛋子都肿了,连着三天都没敢躺着睡觉。
然后,师父又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圆觉,你还小,你要知道,为师揍你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你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你是和尚,和尚的基本功课就是打坐念经,连这个你都不会,以后出去的时候,你怎么在外边混呐,别人问你为什么不会打坐念经,怀疑你是假和尚怎么办,解释不清了吧?”
我说:“师父,可是我为什么要出去啊?”
师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会出去的!”
这一刻,我看着故作高深的师父,真有一丝神棍的风范。
后来,我的屁股好了,也听师父的话了,老老实实的跟着师祖们和师叔伯们打坐,听他们念经,尽管我真的还是听不懂,但是却仍要装听的懂。
然后,在这两次不听师父教导的经历之后,我便多了一件自己的功课。
那天,师父把我叫到房间里,慎重的给我安排了一项日常功课,虽然我刚五岁,但师父还是给我找了一个五岁小和尚能干的活儿,擦香炉。
师父对我说:“为了从小培养你的慧根,为师给你个好机会,让你擦几天香炉,熏陶你的佛性,圆觉,你可愿意?”
我忙答:“愿意,愿意,弟子愿意!”
废话!我不愿意我的屁股也告诉我必须回答愿意,前车之鉴啊!
可是,师父告诉我的是擦几天,我却一直擦了十几年!
他妈的!老滑头!
第二天,在擦香炉的时候,我看见圆性师弟在那里偷偷的看着我笑,我便知道,他肯定也调皮捣蛋过,肯定也被师父揍过,所以才会这么幸灾乐祸。
我没有理他,只是更加卖力的擦着香炉,因为我知道,在我身后的某间屋子里,师父一定在偷偷的看着我。
果不其然,当我擦起香炉的另一面时,我看到了藏在屋子里,窗户后面的师父,他以为我没有看见他,其实我看见了。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嘿嘿,你不知道和尚的脑袋是会反光的么!
后来,我在不经意间从净身大师伯的徒弟圆梦师兄口里得知,原来我那两次偷偷跑出去抓蜻蜓,捉蚂蚱玩儿,都是圆性师弟向我师父告的密。
原来如此,他妈的!枉我还给你偷厨房的菜盒子吃。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和尚报仇,无时不刻!
嘿嘿,还有能比和尚更耐得住寂寞的人么!
那天,很不巧,圆性师弟在树上摸鸟蛋被我看见了,嘎嘎!
我到后院看到师父要去外面买菜,便叫师父去看看我擦的香炉亮不亮,其实师父如果直接去买菜,从后院门走的话很近。
但是,如果那样,他便看不到了,所以我央求着师父去给我检查功课,师父要去看香炉,就必须经过墙边的甬道,走到前门。
这样就可以了!
我跟在师父后面几步远,看见师父走过了那个甬道,拐进了院子,可是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师父挎着菜篮子径直朝着香炉走了过去。
而我也在纳闷,圆性师弟刚才还在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但我又不敢四处张望,怕被师父看出端倪,只得默默的跟在师父身后。
“啪!”的一声,我的嘴角上像是溅上了什么液体,腥腥的,黏黏的,我用手摸了一把,拿到眼前一看,浅黄色的,呸,呸,是他妈的蛋黄!
我抬头看了看师父,此刻,师父锃亮的光头上,正慢慢的往下淌着蛋清与蛋黄的混合液体,一滴一滴的正滴在师父灰白色的僧袍上,浅黄色的颜色在僧袍上极为显眼。
我看到师父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气的浑身一跳一跳的,脑袋一颤一颤的,使得光头上的液体淌下来的更快了,在僧袍上留下一个刺眼的印记。
“下来!”师父头一抬,冲着树上怒吼道。
我看得出来,师父是真的发火了!
而树上也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圆性师弟慢慢的从树上爬了下来,“吧唧”,他爬的太快了,摔了个屁股墩儿。
我已经不忍心看圆性师弟的样子了,只好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顺便露出两个手指缝。
全捂上?那我还看什么,我是和尚,又不是瞎子!
师父一看从树上下来的是圆性师弟,脸都气绿了,他四处张望了一遍,发现这会儿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一把抹掉了脑袋上的东西,顺便在地上擦了擦手,指着圆性师弟,轻声吼道:“圆性,你跟我回屋,快点儿,立刻,马上!”
“师父,你犯了嗔戒!”我在后面轻声说道。
“闭嘴!”
我很识相,立马闭上了嘴。
师父又扭头看了看我,指着那边的香炉,“圆觉,你去擦香炉去!”
“可是,师父,我已经擦干净了。”
“接着擦!”
“是!师父!”我答应道,急忙跑去那边接着擦香炉。
看到圆性师弟蔫头巴脑的耷拉着脑袋,跟在气冲冲的师父身后往回走,我不禁隐隐感到屁股蛋子生疼,赶紧卖力的擦起香炉。
嘴唇上的蛋黄还有几滴,可真腥!我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看见院门处净真大师伯正慢慢朝这边走来,我赶紧把嘴唇上的蛋黄咽了下去。
胡乱擦了几下,我就把香炉擦完了,然后急忙朝师父的房间走去。
就要到师父的房间时,我听到了圆性师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大哭声,隐隐的好像还有师父的戒条打在屁股蛋子上的“啪啪”声,想起来我不禁一激灵,自己的屁股蛋子仿佛也疼了起来,我赶紧摸了摸,还好,没事儿!
圆性师弟整整七天没敢躺着睡觉,每天我起夜的时候,都看见他在我身边趴着睡,眼角还有泪花,估计是睡着了一翻身疼醒的。
心里惋惜间,我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屁股。
“啊!”的一声惨叫瞬间响彻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