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谈话
邢家后院厢房中
时间缓缓流淌,夜幕占据了白天,厢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侍女已经将红烛点燃,厢房的窗户没有关上,阵阵清风透过窗口吹进厢房之中,昏黄的火苗在夜空中摇摇曳曳,邢母依旧泪珠还在大颗大颗的落着,双手紧紧的篡着邢天羽的小手,生怕松手眼前的小儿便会转身离去,再也无法相见。
厢房的门被推了开来,荡起的风将红烛火苗吹的剧烈的抖动了几下,随即又归于平和,如精灵一般跳动着。
邢母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房门口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时竟不能言语,身体僵硬在床边不能动弹。坐在邢母身旁的邢天羽也直视着眼前的这道身影,眼中没有任何的情感流露。
“老爷。。。。。。”邢母最终还是哽咽道,“我以为你就那么去了,丢下我们母子,再也不管了!”
来者正是在大殿之上坐了半日之久的邢瑞风,此刻的他面色疲惫,好似半天之间便老了几十来岁。邢瑞风没有应答,走到了床边,温柔的将邢母拥在怀里,一支粗糙的大手掌握住了抓在一起的邢家母子俩的手,就那么紧紧的篡着,一切情感便通过三只握在一起的手彼此传递,铮铮铁汉的柔情如水,无声,却能沁人肺腑,久久流转。
被握住手的邢天羽见此状,脸庞抖动了一下,眼中在那一时也有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但最终依旧还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翌日清晨,邢家大殿之上。
昨日被破坏不堪的一切又重新摆设好了,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人的心理。
邢瑞风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
大殿之上,福叔站在邢瑞风的身后,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片刻,邢瑞风转过身,道:“阿福,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边说边向一侧的茶座边走去,指了指对坐,“来,坐下说!”
阿福跟着邢瑞风,在对面的茶椅上坐了下来,“家主,阿福有幸,已经跟着您十五年有余了!”
邢瑞风颔了颔首,轻泯了一口侍女早已备好的茶水,沉吟道;"嗯......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了,若是没有你,我们邢家也不会有如今。”
阿福见邢瑞风这么说,身体“唰”的座椅上立了起来,一脸严谨,“家主您眼重了,当年若不是家主好心收留我,也许我现在早已成为刀下魂了,为了家主,为了邢家,阿福自当是在所不辞。”
邢瑞风摆了摆手,“阿福,人老了,总是喜欢回忆,这么多年来,在我身边真正的可以说上话的也就是你了,今日也只是想和你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说完伸手将桌上的茶水向对面推了推,面色和善的笑道“坐下来,喝口茶,不要如履薄冰的似的,只是叙叙旧。”
阿福缓身又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茶具,小酌了一口,便将茶具放到了茶桌之上,思忖了片刻道:“家主,小的斗胆问一句,昨天突然闯入的黑衣男子是谁?家主好像和他之前就已经认识了,还好像颇有渊源?”
邢瑞风见阿福出口询问,抬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坐在面前的阿福,阿福被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家主,是阿福有些冒昧了!这本不该是属下该问的。”
“罢了罢了,只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谨,只是这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我自会向众人说明这其中的缘由!”经过一晚的沉淀,邢瑞风看开了许多,一切都已经过去,心中堵塞了几十年的感觉也在那之后豁然开朗,再提及也坦然了许多。
“悉听家主的安排。”阿福听此也不好再问什么,便只是颔首回应道。
邢瑞风“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的迹象,把玩着手中茶具,死死的盯着茶具之中已经凉去的茶水,在想着什么,将阿福一个人晾在一旁。
阿福见邢瑞风没什么其他的话了,起身,弯腰:“家主,家主?”叠声轻唤道。这几声轻唤将沉浸在自己思想之中的邢瑞风拉了回来,放下手中的茶具,将目光移回。
“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便下去了。”阿福拱手准备离去。
邢瑞风点了点头,嘴唇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说。阿福转身向大殿门口走去,单脚刚刚跨出殿门,身后便想起了邢瑞风的声音,“阿福”。
阿福有些奇怪的转过身,快步走到邢瑞风的身前,心中充满了疑虑,从邢瑞风的话语中可以感觉到往事都已经坦然了,但从他的行为来看,却甚是反常,面色疑虑的出口询问,道:“家主,还有什么吩咐需要属下去办的吗?”
邢瑞风面色凝重,口气阴冷,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但是此事不允许让任何人知道,只有你我知悉,若是有第三人知道,那便怪不得我不顾情义了,你可明白?”
若没有这一副阴冷的手段,怎能在南疆之地撑起一个家族,更何谈不断壮大,跟在邢瑞风身边这么多年的阿福自然是对邢瑞风的习性了如指掌,“家主之命,阿福定当誓死完成,不管何事,绝对不会从属下唐福口中说出去半个字,请家主放心。”阿福决断的答道。
“你办事我自然是相信,但此事觉非小可,一不小心便会让我邢家置于危险之地,所以我不得不嘱咐你。”邢瑞风声音稍微缓和了下来,眉头却皱紧了。
“属下明白,属下唐福向家主请命!”只几个字,仿佛从岩石之中蹦出一般,掷地有声。
邢瑞风自是很是满意,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我此次想让你将天羽送至天云阁,另,还有一封信件要转交给天云阁阁主,此信件事关重大,必须慎重对待”就这一句,却思考了好久才开口说出,仿佛这信中所披露的信息可以左右一切。
“请家主放心,属下定然将天羽少爷安然无恙的送至天云阁,将信件完好无损的交给天云阁阁主,定不负家主厚望!“唐福眼中神色流转,一丝不经意的情感波动了一下,言之凿凿道。
邢瑞风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一封已经蜡封好的信件郑重的交给了唐福,信件封面之上只“阁主,明清真人亲启”几个龙飞凤舞的小字,便没有他字。
唐福目光在信件上扫视了一番,便小心的放进了贴身内衣的口袋之中,“那属下应当何时出发?”
“再观察两日,我看天羽昨天被他那一手黑雾侵入,好似有点不正常,心性一下变了许多,不知是福是祸!看天羽这两日的反应,此事拖沓不得,即使天羽两日之后依旧如此,那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邢瑞风心中忧虑,自己也只是在古籍和听得天云阁长老有所提及并没有见识过那般的古巫术,更不知有如何破解之法,虽内心焦急万分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看邢天羽的造化。
“家主不必担心,天羽少爷,自小便聪明伶俐,有吉人之像,昨日那般小难,日后必定会带来大富大贵。古语云:吉人自有天相。”唐福见邢瑞风面露忧色,虽不知道具体情形,只能出口劝慰几句。
邢瑞风轻轻点头,面上的忧色也舒缓了许多,或许心中明了这只是一番劝慰之言,但依旧还是舒坦了很多,轻声道:“阿福,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先行告退!”唐福说完便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上。恢弘的大殿之上只剩下邢瑞风只身一人端坐于此,愁眉或疏或展,面色或凝重或轻松,可以感觉到此刻邢瑞风心中纠结的情绪波动。
邢家别院之内此刻欢声笑语,远远便传来吵杂之声。
“天羽少爷,您下来,不要爬那么高,太危险了,若是被老爷看到了,奴婢可又是受的一顿批。”一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站在院内的大树下面,头仰着,哭声唤着,眼角闪烁着淡淡的泪光。
大树的树丫上正叉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童,正嬉皮笑脸的看着树下的小女孩,不时口中大声笑道:“雨儿姐姐,你说你都那么大了,还整天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呀?”这顽皮孩童不是邢天羽又是何人。
树下女孩被邢天羽这么一说,脸蛋微红,佯装怒,道:“谁哭哭啼啼啦?我不管你了,等老爷来了,你自然而然也就会自己下来了。”说完转身便欲离去,刚转身,邢瑞风便从院落门口走了进来,不经意的瞪了一眼刚欲离开的唐小雨,吓得她花容失色,声音有些颤抖的叫了声“老爷”。
将目光从唐小雨挪开,抬头看着正在树桠间晃动双脚,一副好不自在模样的邢天羽,微嗔道:“天羽,怎能如此顽皮?速速下来。”
正在树上玩的不亦乐乎的邢天羽见邢瑞风面带怒色,对着树下吐了吐舌头,撒娇的张出双手,示意邢瑞风抱抱。邢瑞风见状,无奈,摇了摇头,脚尖轻点,身体便漂浮而上,一把抱住邢天羽,随即便缓缓落下。
被抱住的邢天羽,头在邢瑞风的脖颈间不断摩挲,撒娇一番。邢瑞风抚摸了几下天羽的小脑袋,便将他放了下来,转身走到站在一旁的唐小雨跟前,斥道“让你照看小少爷,怎能容得他如此顽皮。”
唐小雨毕竟也还只是个小孩,被邢瑞风一番训斥,便不知所措,双手在身前不断的摆弄着衣摆,颤声答道;“老爷,是小雨不对,小雨以后肯定会好好的照看小少爷。请老爷责罚。”
见唐小雨被斥,站在后面的小天羽快步跑到邢瑞风的跟前,抱着他的大腿,一脸无辜的说道:“爹,是天羽顽皮,怪不得雨儿姐姐,爹要罚就罚天羽吧!”
邢瑞风只得作罢,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说道:“算了,算了。”
小天羽见父亲不再生气,立马丢开抱着邢瑞风大腿的小手,转身拉着站在一边委屈的唐小雨一溜烟的消失在了邢瑞风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