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梳妆台前,铜镜中。
微卷的长发,象牙白的皮肤,右脸颊上放射状的紫色印记,薰青出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是什么时候开始注重自己的容貌了?薰青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烺的一颦一笑,自己跟烺相比到底少了些什么?哥哥到底为什么喜欢她?是因为自己没有她漂亮吗?可是哥哥并不是那种肤浅的人,那是烺的气质比自己好吗?还是……
“主子,在想什么呢?”尔苓轻轻梳着薰青的卷发,发现薰青似乎在想心事便问道。
“少爷,让我照顾好烺。”薰青紧接着又问道:“你觉得烺怎么样?”
“额……原先我因为佫少爷对她太好而忽略了主子感到愤愤不平,对烺小姐印象自然不好,可是今天烺小姐帮了我,这挺出乎我的意料,我挺感激她的,所以仔细想想,其实烺小姐人也挺好的,从没有什么架子,她也并没有要求过佫少爷为她做什么,佫少爷对她好,这不是烺小姐的错,看来,我以前对烺小姐的看法真的存有偏见。”
薰青没有说话,尔苓说得没有错,可……心里总有些不甘。
尔苓将一枚紫色的玉簪斜斜地插在薰青的头上,薰青的身体轻轻颤了颤。突然那枚紫色玉簪发出微紫的光,薰青皱了皱眉头,这是皇在召唤她了。
薰青站起身,尔苓担心地望着薰青,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主子……”尔苓忍不住喊道,薰青回过头笑了笑,“没事,我会回来的。”
金碧辉煌的大殿,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四周缭绕的仙雾,让这繁荣显得是那么得不真实。
皇旋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汉玉扳指,一个紫色仙子站在他的身后。
“来了?”
“有什么事吗?”
一根金色的锁链抛向了薰青,薰青将它接住,问道:“这是什么?”
“束仙锁。是专门用来对付烺的,我要你用它锁住烺,然后杀了她。”
沉默。
皇察觉到薰青的异样,皇转身问道:“怎么?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杀了她,不就除了你的眼中钉吗?况且这还可以折磨你仇人的儿子,而且……”皇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做得好,我就会解除你玉簪上的封印。”
薰青头上的紫色玉簪又开始闪出微紫的光。这个玉簪已经折磨她十二年,小时候,只要她不服从皇的命令,皇就会念出咒语,这时它就会让薰青的头像裂开一般,疼痛难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要命的是,每过两个月,这个玉簪还会使她的脸上放射状的紫色印记变大,大到甚至遮住整张脸,让她整整两天都不敢见佫珞。这个玉簪是她的不祥之物。
皇的承诺太诱人了,最终薰青捏紧了束仙锁,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皇仰天大笑。
在大殿的某个角落里,雪白的轻纱软裙,随风轻扬,长发宁静而美好。銮雪望着这一切,皱起了眉头,虽然她真的觉得烺是阻碍她与浪在一起的一个最主要因素,但她还是不希望父皇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再次对付烺,她要告诉浪。
馥宛亭中。浪正淘气地给一群玄鹤喂食,他总是像一个不羁的浪子一般,喜欢坏坏的笑,却又那么得令人着迷。
“我父皇给了魔界一位仙子束仙锁,要她锁住烺后,然后杀了烺。”銮雪一进亭子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手一下子悬在空中,浪的脸色骤然大变,他已经没有心情问銮雪是如何得知的,是真是假,而是急切地问道:“那烺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恐怕是这样。”
浪一脸焦急,握紧了流青剑,“我要去找烺。”说完便消失了,“我跟你一起去。”銮雪随后也消失了。
【16】
山洞中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在钟乳石上。烺渐渐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束仙锁锁住了她。
烺迷糊地想起,薰青来“曌呓”找她,说是想跟烺聊一聊,只记得当时自己接受了薰青敬她的一杯酒,之后……
一切都明白了。其实烺第一次看见薰青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友好,之后,她也发现跟踪她的人其实就是薰青,可是她一直没有告诉佫珞。虽然烺知道,她跟薰青之间迟早会发生一些事,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她还想着和薰青成为朋友呢,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太过于一厢情愿。
“醒了?”一个人影从山洞口的逆光中走进来,看不清脸,但是从声音,烺还是一下子听出是薰青。
“要杀我,有必要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来吗?拖得时间越长,或许对你越不利。”
“谁说我要杀你了?我答应过哥哥,会好好照顾你,怎么会杀你呢?”
“那这是什么意思?”烺挣了挣身上的束仙锁,不满地问道。
“可是皇之后找我,给了我一个承诺,而条件就是杀了你,没办法,皇的承诺太诱人了。”
烺并没有接过薰青的话,而是说:“你爱佫珞,并且从我刚到魔界的第一天,你就开始跟踪我,你其实是皇放在魔界的卧底。”
“你都知道?”薰青惊讶之后又笑了,“看来不管是美貌还是智慧,我都败给你了。皇马上会来这里,佫珞也会来,如果我猜的没错,浪和銮雪也会来。”
浪?这个字让烺的心窝顿时一暖。浪可以凭借流青剑找到她,因为焰红剑与流青剑是一对仙侣剑,两剑相通,无论其中一把剑在哪里,另一把剑都可以感应到。
尔苓终于在去“曌呓”的路上找到了佫珞,然后,将薰青留给佫珞的信交给了佫珞,佫珞看完信,啸天刀发出龙吟,随后,佫珞便消失了。
流青剑在浪手中振动得越来越强烈,可是周围有很多山洞,树丛,想很快找到烺,还是很难的,浪急躁地咒骂道:“可恶。”
“不用担心,烺一定不会有事的。”銮雪安慰道。
山洞口探出来的光又被一个人影挡住。
“薰青,干嘛还要我来呢?你解决不就行了?”
“我只怕你对我不放心,所以,只好麻烦你走一趟了。”
“哈哈哈哈……我放心,你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你冷酷的性格我会不知道吗?况且烺也是你的绊脚石。”
皇走到烺跟前,嘲弄地望着烺。
烺冷冷地问道:“杀了我,对你来说真的有好处吗?”
“留在你,只可能破坏我的计划,更何况浪现在在我的身边,三界终有一天会是我的。”
烺冷冷地笑道:“你真的以为凭你就杀得了我吗?”
皇听后愤怒地吼道:“好你个臭丫头,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薰青,给我动手!”
薰青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举起手中的长鞭,烺倔强地将脸迎上去。“嗖。”长鞭挥了下去。
就在一瞬间,长鞭却被缠住了,是啸天刀,啸天刀发出幽幽的蓝光。黑色的披风,衣角随风轻扬,倨傲淡然的脸,俊美却让人生畏。
在皇惊愕的表情中,佫珞弯下腰扶起地上的烺,然后细心地撩开遮在烺额前的几缕凌乱的头发,声音温柔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这一瞬间,皇明白了,薰青背叛了他,而薰青所做得一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皇转过头望着薰青,一步步地逼近她,“你敢背叛我?知道是什么下场吗?”皇的大袍一挥,一道利剑般的金光向薰青射去,薰青扬起长鞭将金光击碎。
烺急忙对佫珞说:“别管我了,快去帮薰青,不要让皇伤了她。”佫珞犹豫了一下,提起啸天刀,站在了薰青的面前。
皇恼羞成怒,吼道:“佫珞,你以为我不会连带着把你也杀了吗?”薰青惊呼,然后冲到佫珞的身前,张开双臂,将佫珞护在身后,对皇说:“不要,皇,不要伤害佫珞。”
“哼,都自身难保了,还在为别人操心。”皇念起了咒语。
“啊……”薰青抱起头瘫倒在地上,她头上的玉簪发出耀眼的紫光,薰青痛得扯着头发,想站起来,却又跌倒了,“不要念了,不要再念了……”薰青痛苦地喊道。
一束红光闪过,焰红剑刺向皇,皇停止念咒,急忙闪躲,烺正用意念操控着焰红剑,皇大怒,抽出金蛇剑,他要亲自劈了烺。
佫珞见状,撑开了啸天刀,蓝光将烺罩住,而佫珞自己却被金蛇剑发出的金光弹了出去,手臂一下子被划出一道口子,啸天刀从手中滑落,蓝光消失,皇乘机将金蛇剑刺向烺……
“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薰青倒在烺的身上,烺惊呼,抱着为她挡住这一剑的薰青,皇愣住了,说道:“薰青,你竟然……”
薰青被烺扶起,“薰青,你为什么这么傻?”
“烺,你知道……我有多爱哥哥吗?因为他……我可以……忘了杀父之仇,甚至……答应哥哥照顾好……你,可现在……”薰青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我……我再也不能呆在……他身边了,你答应我……替我好好……爱他,哥哥他很爱你……请你不要……辜负他……好吗?”薰青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颤了颤,薰青已经没有力气了,而此时烺也说不出话来。
皇想再次偷袭烺,可金蛇剑却在空中静止,只因那一句,“父皇……”回头。是銮雪和浪。
“你们怎么来了?”皇生气之余又有些惊讶,今天有太多的事都出乎他的意料。“父皇,先不要问我们怎么会来,您离开仙界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呢?”皇听出銮雪隐约的不悦。
浪一直注视着烺,刚才薰青的话他都听见了,他好怕烺会答应。烺望了望浪,又望了望薰青,此时,薰青只剩下用企求的眼光来看烺的力气了,而静静站在一旁的佫珞,手臂上的血正沿着佫珞的手臂滑落到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烺对薰青说:“我答应你。”只是轻声地说出了四个字,却让浪浑身禁不住的颤抖。烺没有再看浪,她怕看到他伤心的表情。
銮雪走到烺的身边,为烺解开束仙锁的咒语。
浪走到烺的身边,握住烺的双手,望着烺手腕上的淤血,心疼地说:“我们回悠谷,好吗?”烺将双手从浪的手心轻轻挣开,“不。”浪顿时变得很愤怒,“难道,你真的要去履行这个荒唐,可笑的诺言吗?”烺没有回答,回头望着已经死去的薰青,久久的无言……
烺起身想走,浪从身后搂住烺的腰,“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不要逗我了,这个不好玩,我们回悠谷好不好?”浪的口气中带着央求,烺一阵心痛,她轻叹了一声,“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这时,佫珞走到烺的身边,“我该回魔界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吗?”浪望着佫珞有些恼怒,然后又望着烺希望她改变主意,可是烺却说道:“我跟你一起走。”浪搂着烺腰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望着烺和佫珞离开的背影,浪一拳狠狠地砸向地面……
銮雪轻声对浪说:“一起回仙界吗?”浪只是点了点头,便自顾自地走了。
皇在一旁像一个局外人一样被直接忽略了,皇这下算是什么都明白了,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却被别人反将了一军,羞,恼,此刻一齐涌上心头……
【17】
佫珞的手臂上被系了一个红丝带,微风吹过,会很调皮地随风轻扬,这是烺亲手为他包扎的。佫珞的心里有一种甜蜜在流动,冰蓝色的头发又有了柔亮的色泽。
薰亲死了,王很心痛,尔苓也伤心,烺也在深深地自责,而对于佫珞来说,一方面,薰青将烺迷醉,又将烺锁住的行为让佫珞很生气,另一方面,薰青最后为烺挡住那一剑,又让佫珞很感激。并不是对薰青没有感情,而对于烺和薰青,烺才是他的全部,薰青最多只是妹妹吧。
在这期间,浪来找过烺,这更让烺心烦意乱。那天,烺愿意跟他一起回魔界,这让佫珞很惊喜,对烺充满了感激。其实,就算烺决定跟浪一起回悠谷,他也不会埋怨她,跟烺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他从小到大真正感觉快乐的时光。他会尊重烺的选择。
抬头。缤纷的花丛中,站着一位红衣美艳的仙子。“烺。”佫珞失声喊了出来。烺望见佫珞,说:“可以谈谈吗?”
经过这么多天的思绪斗争,烺觉得她的无法兑现自己对薰青的承诺了。她不想欺骗佫珞的感情,也不想继续与佫珞有太多牵绊,早一点结束,或许对他的伤害就会小一些。
“对不起。”烺这句话刚说出口,佫珞的心便一紧,他已经明白了,可是却又不甘心。
“你是决定和浪在一起,而不准备履行诺言了?”佫珞希望这样说能让烺再考虑多留在魔界一段时间。
“是的,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我不答应,薰青就会死不瞑目的。”
“你真的决定欺骗一个为了救你而最终死去的人吗?”
“是的!所以我要说‘对不起’,对你说,也是对薰青说,我只爱浪一个人。”烺想让自己显得绝情些,最好佫珞能够恨她,这样她内心的负罪感就会少一些。
沉默良久,佫珞说道:“我尊重你的决定,并且真心的祝福你们。”转身,离开。
微风吹落的花瓣,有的轻轻落在佫珞黑色的披风上,这让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孤单。冰蓝色的头发,随风轻扬,倔强得不肯回头。在长长的镂空走廊里,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不想回头,是不想让烺看见他脸上的失落。
烺,我永远只爱你。这句话,她会听见吗?可是听见了又能怎么样呢?或许只是徒增她的负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