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子醒过来时已经不在那个洞穴里,而是躺在一张床上,房间里有个女孩在照顾她,穿着山民的服饰。堂子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这样躺了5天后才慢慢可以活动。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他昏倒在山边,被路过的山民救起,身体里中了很奇怪的蛊毒,好在山民善使蛊,救了半天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昏倒在山边,记忆里他在妖谷洞穴中中了毒,昏倒在盗洞口。也许当时妖谷中真的有别的人在,那些人救出了他,然后把他丢在了山边,青龙盏自然也失去了踪影。一想到强子最后拼着性命让他带着青龙盏离开,结果最后青龙盏还是便宜了别人,堂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不在意富贵,只在意强子最后的心愿。在山寨修养好后,堂子辞谢了山民,独自踏上了寻找青龙盏的旅途,然而大地茫茫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三年后抗战爆发,堂子参了军,经过八年艰苦的战斗终于将日本人赶出了中国。抗战结束,接着又是内战,时局动荡,好不容易捱到新中国成立,深知世事难料,堂子毅然辞官回了家乡。那时后,他四十多岁。
军人在那个年代总是享受着英雄的荣耀,也正是因为这样堂子和一个小自己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成了亲,开始有了自己的家庭,至于青龙盏,更是在多年的战火中销声匿迹,堂子也早就放弃了追查。所以说世事无常,当年强子拼命让他带出的青龙盏,结果他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这也确实很讽刺。
1949年12月国军退出中国,1952年7月,堂子的第一个儿子诞生,因家姓雷,取名雷少康。二十二年后,雷少康有了我。上面说的那些事是我爷爷雷堂的参军前的一段往事,至于雷强,我算算应该是叫堂伯公。我爷爷虽然可以算老革命战士,但是因为退的早,也没享受到什么实质的英雄待遇,所以记忆里父亲那一代家里很穷。我运气算是不错,出生在特殊时期快结束的时间,所以等我记事时,那些动荡的岁月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我十九岁的时候考上了北京一所大学,可能是受了爷爷年轻时候故事的影响,我选择了历史系的考古专业,这其实是个很冷门的专业,在那个年代你若想指望着这个专业吃饭,那你就只能看造化了。所以当我兴高采烈拿着录取通知书给爷爷看时,他很热情的赏了我几个爆甲子,我一脸委屈的不明所以,结果逗的老爸笑了我好几天。
1989年3月我修完了大学本科和研究生的课程开始跟队实体考察,也许是因为运气好,我被选中直接参加一支新组建的考古队。我去的时候考古队里也正好有两个新生来报道,一个瘦高瘦高的男生叫张剑,河南人,另一个是个女孩,属于那种娇小可爱型的叫田芳。当时带领我的教授叫李国邦五十多岁了,在考古行已经工作了三十几年,是个资深的老教授。他有个助手叫李亚男,是个成熟妩媚的美女,后来才知道她是李教授的侄女,早我们两年跟随李教授,所以严格来说是我们学姐辈的。
刚到考古队的前三个月都没什么事,只是无聊的呆在博物馆查看资料,做一些课题研究。7月的时候,上面下了个任务,说是在河北发现了大型墓葬群,于是我们这支由新人组建的年轻考古队在李教授的带领下雄赳赳的出发了。发现墓葬的地方是河北省北部的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我们要先坐火车,然后在张家口转坐汽车才能到达。火车在平地上跑的飞快,从车窗望出去,一望无际的全是金灿灿的麦田,给人一种说不清的舒适感。
这次考察随队出发的都是学生,一路上大家叽叽喳喳的倒是很活跃气氛。“你们猜猜这次发现的古墓是哪个朝代的?”张剑抬着让人讨厌的眉毛问我们。“这谁猜得到啊,你要是有内幕消息就透露点嘛,别吊大家胃口。”田芳嘟着小嘴回到。大家都随声符合,张剑这时候却微微一笑,卖起了关子。三个月的相处,大家都知道他这人就是喜欢得便宜卖乖,你越是和他纠缠他越是什么都不会说,于是大家都颇有默契的不再理他。“小雷,你平时点子最多,你给大家分析分析怎么样?”李亚男眨着眼睛对我说道。我淡淡一笑,明白她是故意让我们把张剑凉在一边。不过话说回来,找到古墓那地方我倒是有查过,虽然临近山区但主要是平原地形,一般来说平原地形不会有古代墓葬群,怎么说呢?古人讲究天人合一,相信死后自己也与世间万物相呼相应,所以对于风水相当看重。风水讲究形,势,理气,所谓形就是指山地形状,以龙为首,虎次之,朱雀再次,玄龟最末。势,说的是山地形状象征下的气势,比如此山形如虎,原本在形中属于好地,但若此虎垂头丧气,就是下山虎,那就没了势,也就不适于丧葬。理气指的是风水中的藏风聚气,一个地方倘若气流通畅,山峦环抱,地势升抬,便是一聚气之地。平原地地势开阔平坦,谈不上地脉龙气,更不用说藏风聚气一说。所以我估计,发现的墓葬群可能是魏晋时期的墓葬,那时候兵荒马乱,征战不断国力空虚,当权者也没能力去开山凿墓,再加上佛教盛行,所以流行浅埋薄葬。也正是由于战争,经常一个地方就好几个墓,那些墓主生前可能是亲属,也可能完全不认识。大家都是在慌乱中葬人,谁还管你忌讳不忌讳,曾经就发现过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葬在一个墓穴中的案列。
听我说的头头是道,大家都听的聚精会神,张剑更是冲我竖起了大拇指,一旁看书的李教授也合上书本,微笑着。待我说完李教授补充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魏晋时期虽说不讲究深挖厚葬但是对于风水也是不含糊,你看似没有山脉走势其实不然,天下龙脉起于昆仑,山脉相连不断,很多地方因为地势变更,龙脉都潜于地下,地表即是平原不代表地下没有脉络”。其实我就是没事的时候看了点风水理论,吹牛忽悠忽悠几个学生还行,哪敢在教授面前班门弄斧,见我们都虚心听教,李教授微笑着接着说:“古人的风水堪舆之术只是迷信之说,古之帝王将相哪个不是葬在风水吉穴,然而朝代更替万物变迁,谁又能凭借一个风水宝地就保后世千秋万业。”张剑咋了咋舌插嘴道:“那倒是,要是风水真有这么灵我就不用念什么大学了,找个算命先生择块好地,富贵享岂不享之不尽?”。李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有点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对于堪舆之术我们应该抱着客观的心态去看待,里面迷信的东西自然不可取,不过风水包含的地理学知识却是实实在在,也正是因为这风水之说我们才能推断出那些深埋地下的古墓。”我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心里感觉怪怪的,在那个年代其实考古学里是没有风水这门课题的,我只是因为个人爱好才翻看了一些,做为教授,李教授似乎不但孰知风水,而且态度也不排斥,与那时的学究派完全不符合。再说依据风水寻找古墓这向来是那些南爬子(盗墓贼)才做的事,考古事业一直都是保护性发掘,发现的古墓也尽是被人无意找到或是已经被盗墓贼洗劫过的。从来没听过有哪个教授赞同将风水学归系到考古里,更没人同意依照风水去主动寻找和发掘古墓。见我脸色凝重不发一言,田芳悄悄的伸腿踢了我一下,脸上做出一个“怎么了?”的表情,我回过神来自觉失态,不好意思的装作在看车窗外的风景。李亚男也发现了我和田芳的表情怪异,只是没有做声,教授看我们似乎都没有了刚才的兴致就回到座位继续翻看书籍去了。
一路舟车劳顿也挺累人,我们坐了将近一天的火车才到张家口,然后又换乘当地文物局的专用小面包,折腾了半天才到地方。下车的时候都感觉天旋地转的,田芳更是配合着这种感觉,下车就哇的吐了一地,引得众人慌乱了一场。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文物局的工作人员说我们现在还没到目的地,因为时间太晚了担心路上出意外,今天就将就在这个镇上住一晚,明早再出发。说着将我们带到镇上的招待所。我一听还要坐车,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们留宿的这个小镇叫南岭庄,感觉还在解放前一样,镇上还能看见民国时期的那种木瓦板子门的铺面,十点多小镇也早已黑灯瞎火,大家腹中饥渴,不过确实到处都已经关门打烊,只得去招待所开了房间。招待所是那种老式民用瓦房改的,只有两层,公用一个大阳台,和阳台尽头一个木板子隔出来的卫生间,我要了离卫生间最远的一间房,我可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听着那卫生间的动静。在床上躺了半天,肚子饿的实在睡不着,我就寻思着下楼去找老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办法整点吃的,刚打开门就看见李亚男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衣站在门口,吓得我差点叫了出来。
李亚男也被吓了一跳,翻着眼睛就说:“你这小雷咋回事呢,走路都没点声音,”我又好气又好笑这还怨到我来了,典型的恶人先告状嘛,不过随即我的眼球就被她吸引过去。此时的李亚男穿着一件碎花小睡裙,睡裙很贴身,把她那成熟性感的曲线衬托的很完美,而且……她没有穿内衣,那两个凸起的小点弄的我一阵燥热……见我色咪咪地盯着自己的胸部,李亚男赶紧用手捂住,我一晃神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赤,抽自己的冲动都有了。不过看样子她也没有生气只是脸红的像个番茄,李亚男转手塞给我一个东西说:“给你的,大色狼!”低着头就跑回自己的房间,进门时还回头望着我浅浅一笑。这妮子……太会耍媚了,电的我在门口呆站了半晌。半天后回过神来才看清,她刚才塞给我的是一个面包,看来她应该猜到我饿了,就把自己事先带上的面包拿来给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很好。
吃完面包,肚子不再像先前那样叫唤个不停,倒头睡觉一晚上尽做着奇怪的梦,梦里我拉着李亚男和田芳,拼命的跑着,后面是变成僵尸的张剑,张牙舞爪的追赶我们……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一阵擂鼓似的敲门声吵醒的,揉着疲倦的眼睛我打开门,看见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再看看自己还穿个背心和短裤,敲门的田芳一看我这幅行头惊叫着钻到了李教授背后,还捂着脸大叫羞死了,我赶忙将门关上,换好衣服才出去。出了招待所大家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文物局的车一到我们就马上上路出发。路上李亚男看我的神情怪怪的,弄的我浑身不自在。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达发现墓葬群的地方,这里是南岭庄西部,靠山的地方。听文物局的工作人员说那些墓葬群就是在山边的平地上被发现的,当时这里正在建一个工厂,施工的单位挖到了一个陷坑,里面全是骨头,于是就通知了县文物局。文物局工作人员到现场一看,这么大的规模当下也不敢造次,立马通知上级部门,同时派人把这里保护起来。我们到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挖掘了三天,大大小小的总共有十多个坑,一旁的帐篷里放着发掘出来的文物。这些文物多是以瓦罐铁器为主,被厚厚的防水塑料布包的严严实实。李教授找到负责人,表明身份后我们被带到了居间最大的一个帐篷,里面那个正在看着图纸一脸沉思的老头一看见我们就热情的迎了出来。“老李,总算是把你盼来了,快进来坐。”说着那老头就把李教授身上的背包接过去,当先引着我们进帐篷,帐篷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钢丝床,一套小型的办公桌椅。由于实在没有找到适合坐的东西,大家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李教授给我们挨顺序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个老头是市博物馆的当家人,也是李教授昔年的同窗好友,姓古,叫古来富。我和张剑一听这名都忍不住想相视一笑,这老头取个这种名字还干这行,奇怪特殊时期的时候怎么没把他办掉。
简单寒暄了一阵,李教授就和老古说上了正事,李教授是接到河北省文物局的邀请作为特邀教授来参与这项考古发掘,他们本来只是想让我们协助整理发掘出来的那些文物,拟好资料做好考古的研究工作。事情就出在前天的,考古队正在清理一处新找到的殉葬坑,突然一个工作员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塌下去的地洞里,大家一看这洞嗖嗖的冒着凉气,黑呼呼的也不知道有多深,叫了半天下面没有反应,就赶紧放绳子下去救人,过了一会儿下去救人的人两手空空的回来了,问他居然说下面是个墓室,但是没见到刚才掉下去工作人员。这下领导们慌了,要知道考古工作发生事故造成人员失踪可不是小事,搞不好乌纱不保,于是又组织了多次搜救,但那下面就那么大点地,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失踪的人。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提议不如就把那个新发现的墓室给发掘了,说不定这样能找到失踪的那个人。那些领导当时一寻思也只有这样了,就连夜把那个墓室清理了出来,结果工作人员昨天早上在清理棺椁的时候发现棺椁有打开过的痕迹,众人连忙就地把棺椁打开,果然那个失踪的工作人员就躺在棺椁里,和里面的古尸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互相抱着。
大家一检查,发现他还活着,只是没了意识,就赶紧把他抬出来,现在人已经送去了医院。这件事发生后马上在这里炸开了锅,很多人都说是这里的幽灵不喜欢有人打搅,才警告他们不要继续发掘。老古也正是因为这件奇怪的事才专门丢下博物馆的工作过来查看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冒出了寒气,这都什么事,我第一次实地考古就碰上这种怪事,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恐惧。李教授似乎见怪不怪,捧着茶杯淡淡的说:“老古你也是资深的教授,这些神力怪论就别说了,吓坏了我这批学生可不好。”老古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接着说:“老李,你别不信,当时这事可是很多同志亲眼看见的,我也看见了。”李教授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不信,做考古这么多年什么古怪的事没遇到过,但是我们是讲科学的,不能一昧的迷信。”“你也别说我相信迷信了,等下你去看了那个棺椁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跟着那些人瞎起哄。”老古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说到“那个棺椁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和以往的完全不一样。”李教授一脸严肃的看着老古问:“难道是”?“不错!”老古盯着李教授,眼神有点奇怪。我们几个则是听得一头雾水。
张剑悄悄拍了拍我,低声问道:“这两个老家伙在打什么哑谜呢?”我默默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并对他做了个不要说话继续听的手势。结果老古和李教授似乎都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老古又变成先前那副笑嘻嘻的神态,站起身招呼我们好好休息,然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自打他离开之后,李教授就一直沉默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我们不好打搅,便都没有开口问他,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好在老古出去后不久就有工作人员给我们送来盒饭,我们才打破僵局闹哄哄的开始抢好的菜份。
“李教授,刚刚古教授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田芳忍不住好奇开口问起了刚刚的事,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切口去问。李教授微微笑道:“老古说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应该不会有假。”张剑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插嘴:“难道真的闹鬼?”一旁的李亚男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道:“别瞎说,这世上哪里有鬼”。张剑有点不服气:“怎么就是我瞎说了,现在不是有很多科学不能解释的现象么,你就敢真的保证这世界上没有鬼?”李亚男蹬了张剑一眼,“那你能证明这世上有鬼么?”张剑一时语塞,转头向我求救。
我叹了口气,替他圆场道:“其实张剑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刚刚那个古教授也说了,他们找到的那个是棺椁,有棺有椁,就算是普通的木椁那盖子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别说他抬不起来,就算他能抬起来,那他自己躺进去后又是怎么把盖子盖上的?”李亚男听我这么一分析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了,只是冲我翻着白眼。“那你觉得他是怎么进去的?”田芳问我,我两手一摊表示不知道,众人又都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教授。李教授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么多年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我们经历的也不少,有很多确实没法用常理来解释,要想弄清楚就只有我们自己看,你们赶紧吃饭,等下我让老古带我们去看看那个棺椁再说。”我们也觉得兀自在这里争论也不可能争出个名堂,就都吃着手里的盒饭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