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了,朕会考虑的。你们先下去吧。”看侍中们商量到这个层次,刘彻打断了这个话题。
“臣等告退。”侍中们不知道刘彻为什么突然没了兴致。不过皇上的心思不是他们可以揣度的,于是小心的告退了。
桑弘羊是历史上刘彻的财政大臣,不过历史上有没有产生这种利用工业增加财政收入的思想并不清楚。今天桑弘羊的建议说出了历史的变化趋势,但是刘彻却有些不知所措。发展工业刘彻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在刘彻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有人看到了工商业发展的前景,是刘彻所不希望的。桑弘羊聪明,能够先人一步想到,那其他人呢,再有多长时间就会意识到这个问题?刘彻发现事情有些渐渐脱离自己的控制,这种感觉很不好。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刘彻知道自己会获得太子位于是一直小心翼翼的不去触及历史,事情也像他所熟知的那样,七岁就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储君。然后开始利用一些便利条件和头脑中的历史事件开辟了太子府那个可以堪称超时代的研发中心;避开了匈奴人洗劫上郡的历史;登基时就获得了虎符等等等等。
东方朔向自己提出朝廷官员开始因为土地兼并获利走向和皇权对抗的联合是刘彻第一次发现有些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不过刘彻稍微使用了一些分化手段就使得这些新兴的联合开始与窦氏为敌,遏制了他们的联合,然后运用了引导小农户联合的方式加大土地兼并难度,从根基上挖除这些官员联合的土壤。现在因为剩余劳力的问题又有人提前萌发了工业思想,让刘彻突然无所适从。
其实世界从刘彻降生就已经开始改变了,不过因为那时他尽量减小自己对世界的影响。世界还没有太偏离历史轨迹。不过自从新农具,新纸的出现,世界的改变越来越多。蝴蝶可以控制自己煽动的翅膀,却无法控制它所引起的风暴。世界已经因刘彻而变,刘彻自己也要适应这种新的改变。
昏暗的灯光下刘彻静静的坐在宣室殿的龙榻之上,时间距离刘彻召集侍中商讨政事变革已经过去数个时辰。一整天的时间刘彻都在思考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切,在静静的反思中他知道工业革命是无可阻挡的,是农业生产达到一定程度的必然产物。但是工业革命往往伴随着资本主义的产生,意味着皇权就会收到危及,何况这个时候华夏大地上还有着墨家思想的存在,这是个让刘彻又爱又恨的学说。
墨家典籍虽然因为几经战乱而四处散落,墨者也几近于无。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曾经显赫一时的学说,存留于世的典籍依然不少,刘彻当然看过墨家书籍。在刘彻看来墨家学说有些傻的可爱。它提倡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非乐,节用,节葬等思想除了尚贤可以勉强被统治者接受,其余的思想无疑是在让生活享乐的上层阶级过苦行僧的生活。这种学也就在战乱中有生存空间,一旦国家统一,没有哪个统治者会喜欢这种专与自己为敌的学说。
任何思想因为各种原因必然有其激进之处,而思想领域的争夺有时比利益争斗更加残酷冷血。历史上西方因为信仰而产生的战争让鲜血流遍了欧洲大地,刘彻可不想自己的国家因为信仰问题而受到那样近乎惨烈的伤害。不过物质生产上获得发展,人的思想领域同样要跟得上物质发展的脚步,否则就会难以控制手中的力量。这让刘彻想到了仙侠小说中提到修真者每提升一些力量,就必须有相应的境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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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听说经商之利,莫过于盐铁,桑弘羊,你家世代经商,这句话是真的么?”自从上次桑弘羊提出发展工业之后,刘彻思考许久之后觉得产业转化还没有到迫在眉睫时候,国家的公路和水利设施至少可以维持两三年的时间,如果要再治理黄河,五年之内过剩的民力绝对有足够消耗的空间。趁这段时间整顿一下市场秩序就是必要的。而盐铁这种自古以来就是暴利的产业一下就被刘彻盯上了。
“回陛下,盐铁在经商中确实是大利。而且经营的往往都是有些权势之人。”桑弘羊如实答道。
“嗯,那你说如果朕也经营盐铁会不会赚很多钱?”刘彻继续问道。
“皇上是想官营盐铁?朝廷财力雄厚,经营盐铁必然可获大利。”
“不,不,不。朕要用自己的私人名义经营,不会动用朝廷的人力物力的。”
皇上不会贪财病又发作了吧。竟然要私营盐铁。经营盐铁要有背景,可是要论权势谁能比得过皇帝——即使皇帝用的是私人的名义。其实桑弘羊对刘彻的很多做法都有些难以理解。在桑弘羊心里,皇帝富有四海,全天下的土地和子民都是属于皇帝的。可是刘彻这个皇帝偏偏很是不同,推广新农具时兼并土地他就把账册分为两本,一本是动用国家税收兼并的土地,这些土地的收入也算在国库收入上;一本是动用皇帝自己的私库兼并的土地,这些收入就算皇帝自己的收入。国库的账目归大农令等朝廷官员管,私库刘彻竟然像普通地主一样用聘请的账房先生管理。这次想要经营盐铁估计是皇帝又想发财了。
“陛下自己经营同样可以获利。”
“朕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朕平时处理政事繁忙,恐怕没有那个时间。所以朕想问问爱卿可不可以弃官从商,帮朕处理一下生意。”刘彻说道这里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桑家把桑弘羊送到宫里就是为了博取一个官方背景,刘彻这么做等于是断了桑弘羊的前途。
登基以后因为很多用钱的地方放到国库上很不方便,刘彻就将自己的财产和国家的税收分开。不过因为刘彻手头没有什么可用的管家,当时的经营又只涉及一些土地方面的经营,刘彻就把管理交给了太子府的老人。后来文房四宝和酒水的经营还算简单也没有急于寻找合适的管家。不过这次要经营盐铁刘彻发现手头没有可用的人了,只好想到这个桑弘羊了。
弃官从商?刘彻的这个提议一下子把桑弘羊搞懵了。他进宫就是为了博取一个功名,现在皇上要他弃官从商,这可如何是好。不过聪明人毕竟是聪明人,小小年纪就懂得审时度势,皇上让你弃官从商,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你有拒绝的资本么?所以桑弘羊只是稍微定了一下神就立刻对着刘彻叩拜道:“臣遵旨。”
“嗯。你先下去吧。”桑弘羊这么识时务刘彻还是很满意的。皇帝坐久了,刘彻为人也开始显得有些霸道了。要是他敢不答应或者是找借口刘彻绝对会把他打入“冷宫”,就算他再有才,刘彻都不会重用他。
很快刘彻就批准了桑弘羊的辞官,桑弘羊也脱下一身官服回到家里跟家人禀报一下自己的状况,毕竟把桑弘羊送进宫里做侍中花费了不少力量,这种事必须尽快和家里商量出一个对策。
桑家本是洛阳的豪商,不过现在居住在长安。桑弘羊从宫里出来之后就直奔家门。虽然桑家是洛阳豪商但长安之中的桑府并不显得奢豪,只是个中下等的宅院。没了官身,桑弘羊时间就比较充裕,所以回到家后先沐浴了一番才到后堂给父母请安。
“孩儿拜见阿父,阿母。”桑弘羊很是规矩的给自己的父母请安问好。
“嗯,起来吧,家里没有什么根基,你一个人在宫里打拼辛苦了。”桑父说道,声音很是威严。
桑父是桑家现在的家主,掌管着桑家所有的权利,做事很有魄力,桑家在它的经营下不断的壮大,家中花费巨资把桑弘羊送到宫里就是他的决定。因为长时间的掌管一个不小的家族,桑父身上很自然的带着不少威严,所以他的孩子对他都有些惧怕,桑弘羊也不例外。虽然在刘彻身边胆量锻炼了起来,但是在桑父的多年积威之下竟然有些不管说自己被罢官之事。
“夫人先下去吧,弘羊跟我来书房。”知子莫若父,一看桑弘羊的神情桑父就知道他有棘手的事情要和他说。
“为妻暂且告退,孩儿,有什么事情跟你父亲好好说。不会有事的。”临走前桑母安慰了一下有些忐忑的桑弘羊。
“孩儿恭送阿母。”
“有什么事说吧。”来到书房后桑父开口道。
“父亲,孩儿辞官了。”
“什么?你是犯了什么过错,竟然辞官!前些日子不还是很好么?难道是你不想做官了?”
“此事说来话长,皇上想要做盐铁生意,却不知怎么看重了孩儿的理财能力,今天召见孩儿,让孩儿弃官从商,帮助皇上打理生意,孩儿不敢不应。所以就辞官了。”
“皇上要经营盐铁,那不也是官营么,怎么非要你辞官呢?”不了解皇帝怪异之处的桑父问道。
“这事儿说来是从皇上登基之后才有的,……”桑弘羊简略的向桑父解释了一下现在刘彻的财产划分。
“皇家的事谁知道呢?看来真是天不助桑家啊。本来为父还想靠你打通桑家在朝廷上的门路,看来是行不通了。你先下去吧,这事儿先别对别人说出去。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在谈吧。”天色已经黑了,这种事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清的,所以桑父打算明日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