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得匆忙,据覃唯的说法那里是地图上没有的地图,换而言之根本不存在世人眼中的颜渊山深处,那里有宏伟的殿宇,高高的宫墙,以及过去的古老的小镇,到处是木制的房屋,浅灰色建筑物排列有序,河流和小桥,自成一体的世外桃源。
这些年,有很多离开了再没有回来的人,流连都市的繁华,过惯了车水马龙的现代生活,将故乡弃之于身后。
他们位于深山大自然天然的屏障之后,事实就是在这华夏有很多这样的无法显示类似于另一个世界的地方。这其中有人为的,世家和师门。东南阳天,剑者世界里人们这样称呼朱猎他们的归所。
去的方法其实很简单,跳崖。
在准确的时间,准确的地点,准确的重量,纵身一跃……
“跃什么跃?!跃你个头啊!”
茂密的绿色森林之后,一处陡峭的悬崖高峰,着白底紫花盘扣长袖上衣,黑色紧身过膝七分裤的高雅美人双目如水,满面愤色,双颊带红,似乎不满之及。
而在她面前,正是相貌俊朗气度沉稳假装毫无畏惧,却忍不住脚下后退的一个大男人。他旁边另外站了两个人,一个冷锐清秀,一个风雅温柔,却是对他们的争吵不做理会,也没有解释的意向。
“这不是没办法吗?正常路径行不通啊,一般来说总有几天要不方便的吧!”被逼急了,男人口不择言的一通回话彻底热火了女子,她不顾矜持大声吼道:“小子诶!你刚才说什么!看你姑奶奶我不拨了你的皮才怪…死猪头!你给我死过来………”
“好了,时间到了,师兄你第一个上,师姐你第二个,朝清第三,我最后……”正是覃唯,平静吩咐着,态度不容质疑。
“真的只能这样吗?”朝清皱眉看着眼前抱琴而立,面色苍白的男人,纵使气度再好,也掩不住他的忧虑和烦躁。看他眼角,还在忍不住悄悄扯紧,双鄂用力,神情专注而肃穆。
云海滚滚翻腾,雾气飘来看不清远山景色,悠悠苍天,远去的浮云流过,天底下是一片模糊的绿和紫,险境丛生。
覃唯摇头,不知是没有,还是无奈。
不清不愿的走到悬崖边上的朱猎回头,神色严肃:“我跳了……”英勇就义一般,坛瑶馨想笑,与形象不符捂肚子。
“我真的跳了啊!”
“你跳吧师兄,下去看着师姐一点,我马上就来。”覃唯安慰道。
“喂!我才不要下去和他作伴,朝清陪我才差不多。”
“师姐别任性了,先下去和后下去有什么不一样,不马上就看见了吗?怎麽这么多麻烦事。”
“不一样的!”朱猎突然插嘴,伸出胳膊拉起衣袖,面无表情“看,我起鸡皮疙瘩了……”
坛瑶馨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一转身就是一脚“你赶紧的给我下去,看见你就心烦!”
这真是始料未及的一脚,朱猎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仰身后倒,坠下悬崖,落入云海。
而无语的看着这一切的朝清真是彻底面无表情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
踹完了人的师姐愣住了,扭头看覃唯,面色古怪的问道:“不要紧吧,”
朝清自顾自的越过两人,走到悬崖边看了看,万丈之下,深不见底,这可真是……
“美少年,看什么呢?”坛瑶馨笑嘻嘻的把手放在朝清的肩膀,而没有出声的朝清皱眉,就是一倒。
“诶!”
留下一个音的师姐满面惊慌的随之而去,一前一后坠入云海,变作两个黑点,渐渐消失。
转眼之间,唯有覃唯满面菜色,留在原地。
…………
云海之中,风刮过脸颊,犹如刀割,远远的,朝清可以看见那视野里模糊的灰色地面和青碧色河流蜿蜒而去。
某个抓着他不放的大小姐还在叫喊,喊声直冲云霄,下方朱猎一脸心如死灰、无需多言的表情,由于他是正面被踹下去的,朝清可以看得很清楚。
没有多久,距离地面很近的时候,他们的速度开始减缓似乎受到了某种阻力,而在他前方的朱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纸来,令人无语的丢掉之后继续在身上找,又找到一张之后毫不犹豫的再次丢掉,如此循环往复,一共丢了五六次,终于停手了。
紧接着他们就停在了半空中,大约有一分钟,飘浮在那里,好不容易连头上覃唯的身影都能看见了,他们却猛然再次往下掉,这次时间不久,大约就是
“1,2,3……”
结束了。
朱猎在下边垫底,朝清摔在他背上,坛瑶馨把他们两当垫子,然后他们最上面的和最下面的一起用痛不欲生的表情迎接从天上飘落,犹如神仙潇洒出尘的飞落的覃唯……中间那个的表情犹如恶鬼,其他人选择无视。
掀开背上的女子,朝清面无表情,若无其事的拍拍手,站起来,看着覃唯。
这里是一个四方的石台,四根雕龙的石柱立在四角,头顶有一层透明的光膜,距离他们不到五米,那大概是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四面分别有六层台阶,台阶之下是高空,头顶天空白云悠悠,蓝色依旧,和外面没什么不同。
只是,这个所谓的东南阳天犹如被巨大正方形陨石砸出来的深坑,东南西北都有看起来有好几百米的,可以向上的汉白玉石台阶,以及台阶尽头,毅然耸立的一半深埋地下的雕画朱红巨门。
而这个石台就漂浮在空中,下面是所谓的古色古香的小镇街道河流桥梁,人来人往,衣着特别。
平行于朝清正面着,覃唯背对着,是一处宏伟的殿宇,通体木制,像是传说中的天宫,遥远而神秘。
“那是……”
“大哥我的师门,怎么样不错吧!嘿嘿……”朱猎带着一脸骄傲,一手拍胸脯,一手搭在朝清肩上迫不及待的炫耀着。
皱着没的朝清撇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是谁的大哥?!洋洋得意的某人不理他。
“我要你丢的信丢了没?”
背着古琴,神色疲惫的覃唯看着朱猎,似乎对他的一系列神经大条有了深刻认识,不太相信的问道:“师兄,你该不会又忘记了吧!?”
“这次没有啦,我把身上所有的纸条都丢出去了,绝对收得到,你放心好了!”
他说的十分诚恳,内容却叫人无语,感情之所以摸了那么多次,扔了那麽多,是这麽久一回回攒下的,
“你这个大白痴猪头!”
坛瑶馨一拳揍在傻笑的朱猎头顶,怒气冲冲的吼道:“每次都是这样,你小心师父又把它当做你仍的垃圾,那样我们就回不去太华殿了!”
原来跳崖这个途径还需要扔信告诉在主殿里的人,让他们打开从主殿通往这个石台的路,而他们三人之中只有朱猎会这种写信的暗语。
可惜,粗心的师兄每次写好了都忘记扔下去,以致于回回都要等很久,一直到被巡视的人发现才能回去,现在看来他不是忘了扔而是仍的太多了,有被人无视的危险。
看朱猎一脸的歉意,覃唯安慰道:“算了,再等……”
“呼呼……”
话音未落,自尽头的宫殿那里却忽然吹来一阵狂风,浮游在那周围的云海忽而荡开化作漫天雾气,掩盖了这不规则巨大正方形的半边天地,那遥远而模糊的广场的雕龙刻凤的石栏杆正对他们这一段渐渐犹如风化一般消失了,雾气朝着他们弥漫而来。
“察觉的了吗?”
三人之中不知是谁低声喃语,寒气铺面而来,视野里白茫茫一片,连带下方的人也看不清天空,也都抬头注视着天空。
街道上,屋顶上依稀出现了人影,他们都抬头看着天空,目睹着在渺茫云雾中那一抹游动的阴影,似乎是传说中龙的身躯,五爪探云,身如蛇躯,蜿蜒的尾扫开一片云带起狂风,华美的鹿角随着低低的头颅向下,胡须轻摆。
不过一刻,云霄平静,雾色四散。
自宏伟的殿宇尽头宽约三尺长五尺的无数白玉拼接而成一座桥梁,穿过三人所在的石台,铺到不知何处的尽头,云雾环绕轻轻地着这座桥。
石台的六层台阶和桥梁衔接的很好,对着一切默默惊讶的朝清正要走下去,旁边朱猎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他疑惑的回头,却突然感觉石台似乎在移动,以一种平稳至极的速度沿着白玉桥向前飘移,而那座遥不可及的宫殿也在视野里渐渐接近。
不知为什么,在上面静静等待的三人没有说话,特别是覃唯他背对着宫殿深深忧虑的表情像是感染了他人一般,连带一贯凶恶的坛瑶馨也面色沉沉,而一旦沉默的朱猎,那张本就成熟的面容俊朗沉稳会让人不自觉依赖。
只有朝清感觉越要靠近真相就越是迷茫和无能为力,他清醒着却觉得自己不够清醒。
石台慢慢的停下来,停在了巨大广场的前端,左右栏杆雕龙近看鬼斧神工犹如天造。
广场之大可容纳千人演练,大殿前方有左右两道回廊,可通往后方两座小一些的宫殿,它整体呈朱红色,无数夹白色宣纸的小窗紧闭,中门大开,从他们这里望去昏暗异常,像是另一个看不见的黑暗世界。
“师姐,师兄,陪朝清去见殿主吧,我有问题想要问太师,恩,如果我的猜测属实,大概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你们了吧。”跳下石台,望着露出羡慕和不舍神色的两人覃唯不自觉的笑了“干嘛这样露出这种表情啊”
“你小子又有什么东西弄懂了,要求教太师啊!”朱猎撇嘴,一脸掩饰的鄙夷:“切,就你一个聪明人啊!就得瑟吧你!”
“不要这么明显的嫉妒!”
看不过眼的坛瑶馨一拳敲在他的后脑勺,不雅的露出**笑,一脸调侃“是吧,小唯唯……不要惹太师生气哦,会被关紧闭的诶,而且,这次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领悟啦,人家好羡慕啊。”
“师姐……”覃唯露出无奈的表情,叹息道:“老是这样像长不大啊,说真的,这次的事挺大的,大得关乎天下!我这样说你信吗?”
“嘿嘿!”
师姐和师兄勾肩搭背不言而喻的奸笑。
“那我就放心了。”转头看向朝清,覃唯露出一个不可琢磨的笑容,声音清雅而温柔“我把这两个个人托付给你了,也把你托付给了他们,我相信他们,你能让我相信吗?”
神色复杂的朝清声音平和回答道:“那就要由你自己去判断了。”
“说的也是,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好了,也不枉我为你这几天累死累活……”
旁边的活宝二人组齐齐扭头看他们,不明所以。
“好了,我走了。”
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覃唯一转身,衣袂飘飘,头也不回的走向广场之下左边雕栏,那旋转向下不知去往何处的山石崎岖有青苔台阶而去,还是那身青云绣衣,斜领梅花盘扣,清雅高洁,洒然从容。
一直到他的背影隐没在层层台阶之后,三人的视线才慢慢收回,而朝清此刻心情越发沉重,莫名不安。
朱猎随坛瑶馨跳下石台,朝清走台阶老实步下,他走在最后,看前方两人嬉戏,似乎对覃唯的离去习以为常,毫不担心。
慢慢行走,不多时就出现在殿前,此刻近看,越发觉得这殿宏伟,人在这里,渺小如尘埃微粒,抬头望去,金边黑底的三个字,狂野刚劲,豪迈洒脱,是久有时年的草书,太华殿,坛瑶馨巧在这时念叨,还冲他婉然活泼一笑,清慧聪颖之态。
“终于回来啦!!”
朱猎一副激动的表情,双手高举,仰天长叹。
接着两人欢欢喜喜的就跨过门栏,奔进大殿,嬉笑怒骂皆声顿失,朝清皱眉追进去,才一入内,便停下步伐。
四周黑暗,两人已经失去影踪,而正前方,一个身穿青灰色内绸外纱道袍的中年男人悄然静待,他黑发拖地未束,双手背于身后,一把古剑悬浮在他脑后,面容清瘦严肃,眼神如利剑锋利肃杀,他声如雷霆,响彻朝清耳边:
“老夫朱谣,意为诛妖,乃太华主殿殿主,朱猎、坛瑶馨之师。寻剑人,想不到等二十载之后,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