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楚河战斗的第二天,樊洛手腕处绑着绷带,从房间里躲过一直看管他的岩峰,偷偷溜出来向着村后那片巨大的乱石堆走去。
在村子里住的这么多天,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村子后面的乱石,只是早早得了柳芊芊和岩峰的警告没有多问而已。
经过多日的观察里,他至少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那个平常神出鬼没的书生,一天中有极大一部分时间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
在和楚河的战斗中,樊洛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所谓的冥鱼境以及冥鱼境的人们常用的战斗方式,比如站在冥鱼境的那些人眼里的天地,然而他记得最清晰的事情却是楚河最后告诉他的那件事情。
楚河告诉他从长安来的人们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踏上了修行这条道路,甚至来到逐鹿城的那些唐人中极有可能会有站在冥鱼境的人们出现。
樊洛本来的想法是来昆仑山上学一些小小的法术,然后略施伎俩,教训教训从长安城来的那些一贯指高气昂的官员们。
只是现在他面临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如果果真就像是楚河说的那样,那么他唯一的下场不出差错应该就是被别人狠狠地收拾一场,然后像一条狗一样的趴在地上看着司徒乐跟着那些打败他的人回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至少在一开始决定上山的时候,这样凄惨的下场绝对不是他想要的下场。
于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那样的下场,一夜之间樊洛想了很多办法,他想去找大师兄,然后他觉得也许大师兄会再把自己教训一顿然后噼里啪啦的告诉自己一堆大道理然后赶自己回去努力修行,至于二师兄,虽说按照柳芊芊的说法二师兄也是个够狠的角色,可是依着二师兄现在的性格,没准听说自己窘迫的境遇后会果断的把自己拉进深山里挖上一个月的石头直到司徒月没准都已经进了大唐皇城长安多少年了。
樊洛最后想到的人是柳芊芊,可是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彻底成型就被樊洛自己扼杀在摇篮里,那位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看自己不爽的小姑奶奶,知道了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不暗地里拍手称道就已经是佛祖保佑了。
想遍了前,寻遍了后,樊洛发现自己好像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走到村后,看着不远处那处在浓浓山雾中若隐若现的石山,心说那书生你要还真有那么一丁点半分的良心那就开开眼吧,当年你在山下做乞丐的时候我可没少吩咐官兵照顾你,虽然动机有那么一点两点不良,可你总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见死不救吧。
说是恳求其实已经是祈祷的这番话在樊洛心里酝酿许久直到他觉得自己胸中有了那么些酒酣胸胆尚开放的豪情,他这才深吸一口气,向那石山走出第一步。
然后在胸中豪情还没来得及蔓延或者是消散之前,整个人像是一块石头一样飞了出去。
樊洛整个人摔在距离刚才站立地方七八丈远的地方,待到回过神来,他爬起来看着石山,又惊又惧,因为和楚河一战给他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的缘故,所以他一下子就感觉到,方才把自己一瞬间打出来的那种力量,像极了方时楚河用来吧自己的攻击弹开的手段,甚至这一次,空气给他的感觉已经变得更为稠密,如果说上一次那种感觉是铜墙铁壁的话,那么这一次就是固若金汤也绝不为过。
樊洛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手,向前一步一步走过去。
在终于走了二十五步的时候,他伸在身前的手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
是啊他没有看到,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它就在那里。
樊洛又来回走了几遍,然后用脚在触摸到障碍的地方还有自己第一次被甩出去的地方做下了记号,转身回村。
等他再出现在村后的时候,他的手里没有什么神兵利器,只有竹子,整整一捆一端被包上了铁皮的竹子。
在那场战斗中,最后他的枪没能够穿过楚河所谓的天地元气,可是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得到自己用一根竹子击打枪尾的时候,的确前进了不到数寸。
不需要战斗,那么他大可以不必耗费体力来走更多的路来追求极致的力道。
力道不足那就用数量来弥补。
数量不足二十五步的距离再加上被精致包裹铁皮的竹子,那么既然上一次可以勉强深入,那么这一次……
樊洛手里只有一杆枪……
他身前两个记号之间笔直的路上什么也没有,然而路边却有很多被插在地上的竹子。
这不是战斗所以不需要在一开始就冒着虎口绽裂的风险将自己摔在路上来追求力量。
他看着二十五步之外的另一个记号,然后抬枪,退后十步。
他走了十步,然后当他再一次回到原地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奔跑。
他手里的第一杆枪,已经在这之前飞向那道屏障,他的步伐越来越快,路两边的枪一杆又一杆被拔起,扔出,然后撞击在同一个地方,然后在空中绽放出些许光彩。
只剩五步的时候,他的速度已经和与楚河战斗时的速度无二,然而他身前的路上还剩下两杆用最苍劲的竹子做成的枪,然而那个不断焕发着光彩的小点已经被至少十数杆枪撞击。
他在奔跑中转身,手伸向身后拔出最后两杆枪,然后跳起来,在空中将全身所有的重量还有力气压在枪尖上向下刺去。
这一次他没有飞出去。
两杆枪刺在突然出现的书生的手心里,止住了去势,然而同样飞在空中的樊洛却因为手上的伤势还没彻底痊愈,一时拿不住从长枪上传来的力道,重重的摔向地面。
樊洛最后昏倒在书生的脚边。
书生虽然皱着眉头,然而眼睛却根本没有看樊洛,他只是看着樊洛身后的某个地方。
那里有两杆枪,不知为何被书生拦下后没有倒下,而是笔直地插在地上。
枪尾刚才樊洛接触的地方,还有些从樊洛手里流出的鲜血,然而此时却隐隐发散着一些暗淡的光芒,像极了那道屏障上方才的光彩……
长枪依旧插在土黄色地上,暗绿的颜色,神似荒漠里飘起寂寞的孤烟。
……
“你以为,把我的剑送去逐鹿,我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唐明轩站在一条小河边,看着那名大唐官员问道。
后者脸色阴沉地回答:“他们虽然是马贼,可这毕竟是楚地,我们可以把他们擒拿官府,根本不必由我们赶尽杀绝!”
唐明轩回头看着河边一处烟火四起的营寨还有营寨里四处相拥哭泣的马贼打扮的人们,片刻后温柔的说道:“是啊,你说的没错,这是楚地。”
那名大唐官员呼出一口气,面色稍微有些平缓。
“既然十年前都已经该易名,那么如今恐怕再也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吧?”
那名官员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唐明轩话里的意思,少年已经看着那处营寨抬起了手,手里没有剑却偏偏做出一个握剑的姿势,然后脚下一根柴火飞起来落在他手里。
官员没来得及阻止,于是抬起,挥下。
一阵像少年一样看似温柔的蓝色光芒自柴火末端飞出,然后扫向那片营寨。
…………
黄昏,落日正圆。
唐明轩沉默地坐在草地上,身边以一个圆形散开尽是鲜血。
“修道之人,固然有纯以天生肉体引导天地元气的例子,然而如果有一些后天训练或者是天赋异禀之人,那么随时随地,都可以取物为己用,你拿了我的剑的确是好办法我承认,然而最多三成,哪怕是枯叶或是飞花就已经足够我杀人。”
说完话,唐明轩起身,沿着血水稀少的一条路走出去。
一直站在他面前的官员低头不语,拿过袖中一支长香插在地上。
香的旁边是那根柴火,如今没有使用的人,却依旧发着蓝色的光。
与昆仑山上的长枪相比,自然是少了几分璀璨,却平白多出一分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