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潇潇,竹林深处,有清泉隐隐。
一个布衣少年,坐在青石上,默读经书。不是诗词歌赋,不是吟风弄月,而是本朝以来编纂的一十三篇治国方略,也是科举必考的内容之一。当然,仅仅限于举人以下,才需要考这个。但凡达到了举人,科举内容便不是这个了,更加侧重于实事论述,阐述个人观点,若非是大贤大才,断然不能脱颖而出,得中进士的。
这个少年,明显不是举人,当是穷秀才无疑。在大景朝,秀才可以佩剑出游,可以见官不跪,只需躬身施礼即可。然而秀才却没有其它特权了,不能减免赋税,也没有俸禄可以拿,所以往往秀才都是很穷的。除非考中了举人,才能减免赋税,每年都有一定的常例可以从官府领到,虽说不多,也能稍稍补益家用。
正因如此,无数寒门子弟削尖了脑袋奔着举人去,为的无非是个温饱。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学习为了什么,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混个好生活,少数的人才是真正有大志向的。考中举人后是有资格做官的,比如九品的芝麻官之类,寒门举人大多也就是这样了。
事实上,很多举人都是没有机会当官的,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缺,真有了空缺,也要先紧进士挑,剩下的,按照年月先来后到,不等上个五六年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新进举人。有关系,有门路的自是例外,但是寒门举子,哪里来的关系和门路?也只好熬着,熬着,熬出资历,看能不能遇上空缺。
所以说,科举害人不浅啊!学了十年书,一无所成,百无一用是书生,便是此理。
‘南儿,南儿,在吗?‘布衣少年听到声音,便跳下青石,往竹林外边跑.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往这里跑,当心遇上山精野怪,那可怎么得了?‘一个妇人上前抱住他,敲了敲他的头,却是轻轻地,生怕伤着他.
“娘,我已经十五了,是大人了,不要再抱着我。还有,这里哪里来的山精野怪,我们都住了这许多年了,也没碰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挣脱了妇人的怀抱,少年揉了揉弄乱的头发,不满地说。
“哟,你这孩子,还嫌弃娘了!找打!”
“别,别,别,娘你有什么事,还是快说吧。我还要继续背书呢。”少年狡猾地转移了话题。
“这次放过你。瞧,你的信。”妇人从包裹里取出一封信,递过。
“有信?让我看看,会是谁写的?”少年启出信来,匆匆一看,大喜。
“娘,有位师兄做了大官,想请我去做事呢!这下可好,总算是有个盼头了。咱们一起去,可好?”
“那你的科举怎么办?”妇人皱眉道。又拿过信来,反复地看,仿佛信里有朵花似的。
“有了这封信,谁还要去考试啊!每年那么多秀才考举人,最后不过才取了二十人,哪里比得上跟着梁师兄呢?好歹也能混个官身,再也不受人欺负。娘亲也稍待,我去告诉几个同窗,让他们也一起去。”少年说着,就跑远了。
“南儿,南儿,南安,你给我回来说清楚······”奈何少年已经走远。
··················州城,一座大酒楼,上书“听雨楼”,楼高七丈,端的是气派非凡。冷东流与几位好友坐在二楼一处偏桌,喝着茶。桌上仅有两三个小菜。几人都不曾动筷子,只是喝茶。“几位,我冷某请大家来喝茶,是想送一桩富贵给你们。昨日我家主公命我招揽贤才,充实羽翼,我冷东流便想到了各位。各位都是有才能的,虽然运道不佳,也只是一时埋没。如今我家主公正缺人才,不瞒各位,这是一场机会啊!”冷东流开门见山。其中一人开口问着:“冷兄竟然已经拜了主公,不知令主公是谁?所谋何事?”“就是,总要先说个明白。不是我们不信你,好歹也算是多年好友。只是你若是不说明白究竟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不好直接回复你啊?”
“我家主公,便是新上任的南平郡太守。如今南平郡百废待兴,正需各位相助。主公必不会吝啬。前途光明,就在眼前。各位,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错过了,可未必就能等到第二次了。”
“原来如此,想来是那位大人缺人手,正在招募附庸,这也是常例,往年虽然罕见,不过是因为幽州偏僻,文风不盛罢了。在邻近的州郡,这样的事情不过寻常。我游学时也碰上一两回。只是,受任郡守的,确实是少见了,想来这位大人,背景不一般吧!”
“不错,我家主公,便是如今的梁王世子,未来的幽州之主。”冷东流脸上带着笑意。
“冷兄请慎言,大景虽然显露颓势,却依旧是正统。幽州,也依旧是大景的幽州,冷兄这话与我们几个说说可以,我们也只当是个笑话。若是落入有心人耳中,恐怕会有祸端。”
“是这个道理。冷兄慎言。”
“慎言之。”
“多谢各位,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自古功高莫过于扶龙庭,大景开国已有三百余年,也算国运长久了。史册之中,至此国运败落,改朝换代者也不在少数。再说,如今的大景,朝堂内外,哪里不是末代气象。天子昏庸无道,百姓流离失所,幽州还好,云州,烟州,灾荒连连,不知饿死了多少人,也不知多少人落草为寇。更有那草莽英豪,揭竿而起,自封将军,聚集三千匪寇,大败州郡之兵,逼得郡守壁城不出。嘿嘿,好一个正统,好一番乱世啊!”说到兴致上,冷东流有些口渴,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三人沉默不语,冷东流也不在意,静静等待,顺手又给他们添满茶水。
不知过了多久,方有人回答:“既然冷兄这么说了,我叶青就应了。”
“我也是。”
“一起去便是了,左右不过是做事,在哪儿不是一样。”
“好,后天,我们收拾好东西,一起去拜见主公。”冷东流满意地笑了。
随后四人又点了几个小菜,一起吃了一顿。吃完后,冷东流又每人分了十两银子,当作安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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