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都,大角斗场。
表演区的场地再度发生变化,大块的地砖向上升起,脱离水面,只留下外面一圈看似护城河的水域。
“开始了。”雪星晨轻声说。
“略应该马上就要上场了,但愿那些指导有点用。”姜寐主掏出一块老式怀表,看了看时间。
“各位观众,本周的战士组角斗大师,马上就要决出!”解说员吼道,“首先,有请的是我们的现任角斗大师,守住擂台五周的‘王者之盾’——普雷文!!!”
“喔喔喔喔喔!”场下的人立马起哄,甚至还有人举起了牌子。
“这货以其龟壳般密不透风的防御而著名通常都是力撑三个回合,因为是擂主所以判胜的。”姜寐主复述之前看到的资料,“而且虹能有五虹……不好对付。”
“和挑战者……风明略!”解说员说。
“完全没听说过的名字。”“那是谁呀?”“搞不清。”
“话说这大角斗场也没什么厉害之处么……只不过五虹的虹师而已。”夜雪撇撇嘴。
“别做梦了,世界上六虹和七虹的虹师加起来不到100人,虽然是不完全统计。”时雨霏又捧着爆米花,“哪会有人来这种地方!早被各个国家挖走了。”
双方缓步走入表演区,犹如走如战场,他们身后的小路也陷入水中,只剩下一个被水环绕的台子。
风明略身着皮甲和银色护肩,背后的深蓝色披风随风摇曳,武器应该是储存在了那块珍贵的石头里。他的护肩很精致,闪耀着金属光泽,镶嵌着金线的花纹。
“好帅!”雪星晨听见身边几个人惊呼。观众席里似乎也有人窃窃私语。
对面那一位则穿着重甲,肩膀上的一圈甲胄将头部包围,胸腹被甲胄裹得严实,下身穿着金属战裙,胫甲坚固。左手持一面大盾,右手……居然也是一面大盾。头被厚实的、有着夸张高冠的头盔和护面完全遮住。
“这啥武装啊?!重甲步兵也给老子带个矛啊!!!”风明略在心中怒吼。
“挑战者可以使用任何常规武器装备,擂主使用制式装备,禁止使用远程虹术,以击落入水或被完全牵制或认输为负。”
所谓战士,是虹师类型中的一大类,指的是接近作战的步行虹师,其实就是战争中的“步兵”。
“比赛,开始!”随着解说员的宣布,这场挑战一触即发。
风明略没有释放出光环,因为他不使用虹术。青虹在他身旁流动,形成一个个涡流。他向前踏出一步,瞬间他身前和身后的气流发生变化,压强差将他骤然向前弹射出去,他就那么贴着地面快速向前滑行。
风明略的对手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风明略左手的戒指闪烁了一下,一把长剑已被他握在右手中,他身体前倾,继续接近对手。
一息之间,风明略就已经移动到了对手身旁。没有半分犹豫,青色的光被注入剑身,剑刃上泛起寒冷的光芒,风明略举剑横斩,直冲对方而去!
场地中发出撞钟一般的声音,风明略的剑在接触对方的盾牌之前就停下了,青色的风在空中打旋,被排斥在那个人的身旁,一个球的轮廓被显示出来。
王者之盾。
“那是!”雪星晨一惊。
“那是领域!”“大教授”以希尔给予最专业的解答,“当能量场内的虹能被赋予每种指令以某种规律移动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个有着特定规则的区域,那就是虹理学定义上的领域!那个人就有这样的技巧……不太妙啊……”
风明略双脚蹬地,猛然一个后空翻向后跳去,又在地上连跳几下,与对手保持一定距离。
“有点难办……”风明略皱眉,心里思考着对策,虽然听说了这个人的防御力,但是没想到以青虹的锋锐都不足以斩断对方的领域,“该怎么办……”
“为什么这个人带了两面盾?刚才我挥剑的时候……那个人似乎也举了一下盾……难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容易多了!”
他的对手就站在那里,身旁没有虹能泄漏出来,显得无比淡定。
忽然,风明略向前冲刺,再次刺出一剑,没有附加虹能,就是依靠力量。这一次,剑依旧停在那里,没有丝毫不同。但是,风明略急速收回这一剑,立刻又向另一个角度斩去,“砰”的一声,剑又停在那里。随即,风明略手里的剑如同银色的流星雨一般,疯狂地向对手挥去。他每次都会将剑锋稍微移动一点,但是场地中响起一片撞钟的声音,对手和他的领域依旧纹丝不动。
完美地诠释了“蚍蜉撼树”的意境。
观众席上响起一片笑声。紫衣扶额,摇摇头,叹了口气。
“有点意思。”一直没说话的暮开了腔。
“有啥意思!完全没有用好吧!”时雨霏探过来。
“他在试探对方的领域。”暮解释。
场上,风明略依旧疯狂地挥舞长剑,他的嘴角,竟然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有赢面。”风明略暗想。
“当当当当!第一回合结束!现在是五分钟的休息!”解说员宣布,这挑战赛一共是三个回合,一回合二十分钟,之间有五分钟的休息。
“能不能行啊!这人!”时雨霏担心。
“我感觉……之前的一系列试探,不会是徒劳的。”雪星晨说。
“好,那么现在,第二回合,开始!”五分钟的休息后,解说员再次宣布。
风明略眼里闪耀着自信,面对着对方那因为盔甲的厚重后略微有些伛偻的身躯。
他又一次冲了上去,在对手面前俯下身子,似乎要崩起一剑,但是一瞬间他又改变了身姿,他在原地伴随着虹能的流动跳起到空中,青虹从他的身体中涌出,从各个角度注入剑尖,霎那之间,他将正握改为反握,伴随着下坠的动能向他的对手突刺!
“破!”风明略大喊,他的脸因为紧张而扭曲。
对方试图举盾到头顶,但是盾毕竟是沉重的,在他举盾之前,风明略的长剑已经接触到了那个领域的边界,剑尖刺穿领域!
碎裂!领域之中放射出橙色的光芒,与风明略注入的青虹撞击,不稳定的力量令那个需要稳定的领域冲碎,这一瞬间,对方的盾牌向落下的风明略撞击过来,风明略用长剑一支,将自己弹向对方身后。不给对方修复领域的机会,风明略再次向前突刺。对方的盾如同拳头般向他挥来,风明略不与其硬碰,让过对方右手的盾,他将长剑反手从上面探进对方左手的盾的防护区域,利用右臂和长剑对对方的盾形成一个夹持的姿态!
盾牌被风明略的力量拉开,他左手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柄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看见的匕首,直刺对方喉咙!
对方仿佛被吓呆了,没有动作,三秒之后,解说员宣布:“普雷文被对方完全牵制,因此,胜者是……挑战者……风明略!”
“哦!!!!”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传来,烟花从大决斗场的外围升起到空中,炸裂出一个个完美的球装图案,普雷文向风明略行了个礼,黯然退场。
风明略站在那里,享受着属于他的掌声。
“总有一天……全世界都要为我喝彩!”风明略在心里暗想。
“那家伙还真能臭美。”紫衣坐在那里,脸蛋有些发红,不过在黑暗之中,没人注意的到。
“估计是在想怎么向我们炫耀吧。”时雨霏把最后的爆米花倒进嘴里。“狗脑袋里……想不出……象牙?”
“别逗我了!”以希尔笑,“你在想的还不是怎么敲诈他大吃一顿!”
“被发现了……”时雨霏捂脸。
雪星晨没有笑,他在想如果是他,也许什么也想不到,如果这是战场……也许他会……死?算起来,他是个有够幸运的人,有些人会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站出来。
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些人都不在了呢?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指望别人。如果他真的是白皇,会有那么多的敌人站在他的面前。雪星晨的身旁,确实有很多厉害的人,但是雪星晨不喜欢那种依赖别人的感觉……像个废物,没错,废物。如果世界有一天真的变革了,他也必须握有掌控变革的力量,必须!
暮看着出神的雪星晨,无言。
……
“哈哈哈!果然我一开始的猜想是对的!”风明略坐在圆形餐桌旁,大谈特谈他的获胜,“那家伙明明有着领域,却还是要举盾,我当时就想到这个领域可能没有那么完美!”
“So?”紫衣有些受不了他了。
“那个领域是由盾牌发出的一个虹能的延伸,相当于加大了盾的防护范围,我用剑试探的时候,发现果然如此,离盾越远的地方,就越脆弱。”
“懂了!也就是说,在他回转不过来的区域里,头顶就是防护最脆的!”以希尔举手发言。
“Bingo!”风明略,“他举着盾回转不开,所以我就想到了打头!”
“不过你的技术也不错啊。”时雨霏咽下嘴里的一大块鱼肉。“要是我,我可做不出那个夹盾的动作!”
“那是那是,我是谁呀……”风明略大笑。
夜。
雪星晨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仔细回想一下,委实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进这群人里的,因为他是白虹师?可是他除了基础的虹术什么也不会。因为他可能是白皇?可是那也只是可能而已。好再这些人对于他还算欢迎,夜雪就像他的亲人一样;风明略也不必说,二货容易信任别人同时也容易被人信任;暮是他救下的,虽说这个少女从来没透漏过自己的信息,但是所有人似乎都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紫衣是风明略的未婚妻,和风明略观点应该会一致;以希尔和时雨霏可以说是风明略的随从,当然和老大观点一致。
“到底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雪星晨忍不住发问。“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是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种对战争的戒备啊。”一个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房间里只有淡淡的星光,雪星晨模糊地看清了来人的轮廓。
暮。
“你怎么在这?”雪星晨一惊。
“我刚才一直站在你门口来着。”暮的这句话让雪星晨大跌眼镜。
“那是……什么意思?我是说,为什么?”雪星晨问。
暮没有理会他,只是径直地走到窗前,拉开了窗户,夜晚的风有点凉,让雪星晨打了一个寒噤。但这也让他稍微精神了一点,他转头看向暮,她只穿了一件薄纱制的很长的睡裙,赤着脚,脖子上挂着那个一直都有的挂坠。雪星晨看着她,不知为何地有点出神,是因为她薄纱下略微露出的肌肤?是因为她身体精致的线条?他也不知道,也许,只是那股特别的,能拨动他心中封存的某段记忆的气息吧。
暮回过头,扫了一眼雪星晨。“你是白皇,不应该那么想。”
此时此刻,在雪星晨眼里,暮就是一个能读懂别人心灵的魔女。
“只要有可能的话,人类都不会放弃吧,人呢……有时候就是会相信可能性的。”她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是她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悲伤。“所以他们才愿意相信……你就是白皇。”
“雪星晨。”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如果可能的话,你会成为白皇么?”
“会!”没有任何犹豫,他脱口而出。
“是这样啊。”暮的语气没有变化,“抱歉打扰了,我回自己的房间了。”
“晚安。”雪星晨说。
“嗯,晚安。”走到门口时,暮回头望了一下他,似乎带着一丝微笑。
门轻轻地关上了,雪星晨没有听到脚步声,他还在向那个方向望着,过了一会,他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便又躺在床上,双手抱在脑后,愣神。
暮快步回到房间,关上门。她将那个挂坠紧紧攥在手里,而后又展开双手,那其实并不是一个挂坠,而是两个。两个挂坠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方形的金属身份牌,上面写着代号,下面写着番号,很是简陋。
暮,其实是她的代号,在那个身份牌上清晰地印着“Dusk”。
另一个,是那个人的,上面也同样清晰地印着四个字母。
“Dawn”,晨。
“即使只是渺茫的可能性……么?”她望着那四个字母,呆呆地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