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恬静舒适的日子没过几天,那什么劳什子悲催的选秀就要开始了。倒霉的我告别了当主子的安逸生活,收拾行李搬到了待选秀女的集体宿舍——钟粹宫。我是个懒散惯了的人,那什么管教嬷嬷和当值的公公却也没为难我,我想,许是表哥打理了的。这样也好,我省去了麻烦。
可是有些麻烦可以省去,有些麻烦偏偏死巧不巧就赶上了,比如说,我被安排和郭络罗心怡一间屋。而那什么董鄂婉婉和瓜尔佳莹莹一屋。两人就像是二十四小时跟班一样,老是跟在郭络罗后面,所以基本上我的屋变成了四个人的屋。所以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发生了。
“心怡姐姐,我当是谁呢,原来你和多罗格格一间屋,怪不得这屋里乌烟瘴气的,惹得姐姐不高兴。”好一个煽风点火的董鄂婉婉。
“心怡姐姐怎么能和这样的人住一起,得让她搬出去才对。”第一次开腔的瓜尔佳恨恨地看着我。
“天生的狐媚子,勾引了一个又一个,真下作。不要跟她废话,我们走。”总结语总是由郭络罗发表。
其实我并不喜欢和这样一群吃无名飞醋的女人纠缠,那天之所以出声呛她,实在是因为我不喜欢下贱这个词,更讨厌别人用这个词没来由的侮辱自己。但是过了这些日子,我反倒想开了,难道狗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吗?我向来爱护动物,只当被谁家不懂事的阿猫阿狗咬了,本姑娘两耳不闻,就不计较了。
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事实确实如此,自从我采取彻底无视的策略后,这三个丫头估计也觉着没味,反而收敛了。她们口中说来说去就是我狐媚子,勾引男人,再无其他。我也权当她们从侧面夸奖我貌美如花,人缘也佳了。本小姐再不济也比你们多知晓三百多年的历史,真说见过的世面比你们几个小丫头片子多了去了,在我们那,电视里宫斗剧还不知斗成什么样,我要是应付你们几个的定力也没有,也就白穿了。
选秀就这么按节奏的进行着,自从那日搜刮历史想明白后,我也一点不急。历史按照它自己的轨迹前行着。经过初选复选再复选,我们这一届的秀女都尘埃落定了。几家欢喜几家愁,郭络罗被赐婚给了胤禩,十月完婚。董鄂和瓜尔佳同我一样留在宫里当了值。其余的秀女也是回家的回家,册封的册封,赐婚的赐婚,当值的当值。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是早就知道的,然而令我吃惊的是,自己当值的地方竟然不是宜妃处,而是乾清宫。乾清宫,那不是皇帝的地吗?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当差,就我这个性,万一出了叉子,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呐。
“米拉呀,你待会就要去当值了,姨母也想把你留在这里,可万岁爷有万岁爷的考虑,你到了那边要多保重,自己小心些,可不能再这么随着自个的性子了。这些银票你拿着,总有用处,姨母知道你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有机会姨母再把你求了来。好孩子,去吧。”宜妃的一番话让我有些手足无措,一直以为她对我好是有私心的,可日子相处下来,也是动了真感情的。“谢谢姨母,姨母的难处米拉知道。米拉怎么会怨您。在哪当差其实都一样,姨母放心好了。”我说的这番话到不是纯粹为了安慰宜妃,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反正横竖都是当差,康熙就康熙吧,是福是祸谁知道呢,没了选择就且走着看吧。
“格格,蝶衣和碧荷舍不得您,您要常回来看看。”“两个傻丫头,我现在不是格格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有工作的了。我会想你们的,别哭了,小丫头。”“格格,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我们的格格。”“谢谢你们,碧荷,蝶衣。这是上次表哥生辰出宫时,我给你们带的一些小玩意,你们拿着,下次回来再见。别哭了啊,怎么动不动就哭呢。”告别熟悉的人和事,我将收好的行礼丢给同来帮忙搬家的两位公公,自己则背着背包走向了我未知的未来。
经过昨天的休整,在紫苏姑姑的教导下,我接受了新工作,开始了我的女官生涯。与我一同调来此处当差的还有一名叫芸朵的女孩,听说是太后的什么孙侄女,正是双八年华,出落的亭亭玉立,青春可人。虽然不如心怡的明艳,不若董鄂的娇俏,不似瓜尔佳的婉约,可胜在清丽的气质,让人生出好感。我和她分在一间屋子,虽不亲近,倒也对眼。
今天是我第一天当值,我的工作很简单,因为是新人的缘故,分配的事物不多。基本上是在里间学习倒茶,要了解康熙和众位阿哥的口味,随时泡好热茶候在里间。送茶水有专门的人,我这个级别还不够,我的工作概括起来基本上就是茶水间打杂。每天只用当值两个时辰,与芸朵轮休,其余时间是自己的。上午当完值,与芸朵交了班,我就算下班了。
在康熙处上了班,我才发现我以前的日子多惬意,当主子有主子的好,至少偶尔开个小灶,睡睡懒觉。现在这些都实现不了了,幸好之前被封了个多罗格格,下人们也不敢欺负我,既有郡主的俸禄拿着,现在还有工资,只能安慰自己,我也算双收入了。等跟胤禟合作的清朝高级娱乐会所开张后,我也算半个老板了,到时就自己在外置些产业,要是不幸回不了家,退休了也有地去。这样想着,我的后半生似乎还是很有保障的,心里又开阔起来。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被人捂住嘴巴往草丛里一带,我整个人落入一个有力的臂弯。TNND不会又遭人绑架吧。我手脚并用准备反抗,却听到是熟悉的声音。“米拉,别动,我是胤祥。”确定我不挣扎了,他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另一只环抱着我的手却依然没动。我们两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半坐半躺在草丛中。突然发现,这个小小少年又长高了,脸上的线条越发清晰起来,长大了肯定也是一张祸害少女的脸。
“喂,胤祥,你干嘛呢?我以为有人要绑架我呢。松开了,松开了。”这个少年却并没有松开手,反而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拥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间。“米拉,我想你。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前从来不这样的。我有点手足无错,虽然我还是把他当做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可是不可否认的是,他身上已经褪去稚气,有了少年的风采。我第一次被一个男孩子以这样暧昧的姿势拥抱着,感觉特别不习惯。我想着,到底是该推开他呢,还是不推开呢。该死的,四阿哥那句话这时回响在脑海中“十三弟对你是上了心的。”上了心?这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我的天哪,他才十三岁,而我不管看上去是十五六岁也好,可我这具从现代来的身体已经二十二了。这样的分析让我的心有点慌乱,我慌不迭地推开胤祥,“我比你大,你以后不能这样。”
胤祥被推开,眼里闪过慌乱和哀伤的神色,眼前的人儿显然是被吓到了,脱口说道:“我比你大,你以后不能这样。”听到这样的回答,胤祥眼中又重新闪现光彩,原来她在顾虑这个。“我不在乎,米拉,我喜欢你,喜欢到自己也不知道的程度。自从你参加选秀,我每一天都在担心,我去求额娘(敏妃死后,胤祥交由德妃抚养)把你要了去永福宫,这样子以后都可以看见你。额娘说,要你的人太多了,所以叫我别再想这回事。你被分到皇阿玛这里当差,我想来见你,可四哥不让。米拉,我该怎么办呢。从在杭州时第一眼看到你,从你叫我胤祥,从你为我掉眼泪,从中秋家宴你独自离开,从九哥生辰再见你,我才知道自己的心。我喜欢你,米拉。”
“你别说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比你大,比你想象的要大。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你看到的也只是某一方面的我,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我明白你说的喜欢,那只是一种儿时的迷恋,等你长大成人,你就会发现这种迷恋多么可笑。胤祥,我很感谢你的喜欢,可是这种喜欢我不能接受。你明白吗?”
“爱新觉罗·胤祥喜欢米拉,这不是迷恋。从第一眼见你,你就是我这一生都想保护的女人。我愿倾尽所有,只为有你在身边。”
如果我不知道历史,我会将这个小小少年的誓言信以为真,可是历史上十三很爱他的嫡福晋,而那个人姓马尔汉,不是我,不是齐佳。我突然害怕去看他如葡萄般晶亮的眼睛,那里面的东西太美好,而我清楚的知道,这是我永远都不能拥有的东西。“胤祥,你知道吗?人的一生那么长,很多东西都是没有定数的。不要承诺那么多,不要为我去做什么,你是爱新觉罗·胤祥,你的人生有自己的轨迹。你会得到,会失去,会有收获,会经历痛苦,但你的一生一定是灿烂的,最终也会有一个你爱的人陪在你身边,因为你快乐而快乐。我也喜欢你,因为我们那么相似,即使生活在阴影里,也始终会面向太阳,渴望阳光。可是,这一生要陪在你身边的人不会是我,你会有自己的幸福。“米拉,你在逃避什么?为什么不是你?”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啊。”
她一脸的云淡风轻,刚才的慌张和无所适从全都不见了,可胤祥却觉得这样的她格外美,也格外遥远,褪去铅华,她又是南巡时第一眼见到的少女,清澈的眼睛像一汪泉水流淌进人的心田。胤祥心里想着:这样的你当然不属于这里,可我怎么舍得你离开。米拉,请你等我,等我成为那个能给你幸福和快乐的人。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可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自从你为我流泪的那一刻起,我就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了。也许你说的对,我不了解你,但是,傻瓜,因为你就是你啊。
“米拉,我爱你。”胤祥的最后这一句低语被风吹散了,当时我并没有听到,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小小的少年,终是长大了。胤祥,你也许永远不会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因为在我心里,你是不一样的,你会成为未来大清的怡亲王,历史会记住你。即使你已经作古,可三百年后,仍有多少人为你钦慕,为你扼腕,为你疼惜。而我也是其中一人,这些你都不会明白。
“我回去了,以后别这么一惊一乍了,会被你吓死去。胤祥,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而你不一样,你有自己的生活。任何时候,你要过的快乐,要相信自己。我走了。”
一个表哥已经很麻烦了,再来个十三,我的日子不要过了。日子长了,他们会按着历史的轨迹遇到他们命中注定的那个她,到时候我自然不用烦恼了。可为什么,心里有一个角落还是空落落的?突然不知道,知道结局是好还是不好,如果不知道,我会不会也在这个时空,与他们中的某人无所顾虑的爱一场?不过爱了又怎样,终始没有结果,何必徒增悲伤,还是跟着历史的轨迹走比较靠谱。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着我的女官生活,胤祥后来找机会来看过我几次,我们再也没提那天的事,但我却很难再把他单纯当个十三岁的小男孩看待了。期间,当值回去的路上,也时常“偶遇”表哥,无非是问问近况,讨论我们的生意。胤禟已经按我的要求选好了地方,我画了不少装修的图纸,让他按我的要求找人施工。因为上班不忙,下班又有事情做,我也就没时间胡思乱想,心绪反而宁静了许多。连太子那边,自从表哥生辰宴后也没有了动静。只是,这样的生活可以过多久呢?如果与这里的人相处越久,我是否还可以毫无牵绊地回家?我反问自己,却常常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