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市江畔大道是一条集娱乐休闲,以及各种餐饮小吃为一体的街道,毕竟有着依江而建的优势,故而这边的生意要比市区好上不少。
林孜渊此时便是在这条道路上的一处茶舍中,一般情况下似他这种年纪的人在这种地方,是很怪异的,但是此刻有着韩百逝这么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人陪着,气氛也就不那么怪了。
轻轻噱口了杯中的茶水,林孜渊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问道,“这么说,我们两个的合作产业已经和我二舅的完全隔绝开了,对吗?”
韩百逝倚在靠椅上,看着对面这个一谈起公事便如变了个人的少年,心里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很认真地答道,“目前是这样的,不过我还是在帮他分管一部分事务,当然,那一块儿现在也独属他个人的,至少现阶段,他应该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
“那就好,这毕竟只是积累资金的一种手段,似这般投机的行为还是不能长久的好,我打算在明年的时候,做一下预算,然后重点投资一些其它行业,你觉得可以吗?”说完这些,林孜渊一脸认真地看向这个昨天还她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孩儿。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别扭,不过此刻他需要以镇定的姿态来让她放心。
“应该没问题,其实照今年的势头,除开公司内部的开销,我们应该会有三千万的资金收益的,这么大笔资金确实也该寻求一些新的投资项目。只是……”说到这里,她有些疑惑的看向林孜渊。
“只是什么?”感觉到她的眼神的林孜渊,抬头问道。
“你有确定要去投资哪些东西吗?”
“目前没有。”林孜渊很干脆的来了句足以让闻者吐血的话。
果然,韩百逝也很无语,她挠了挠因前倾而垂下来的流海,冲林孜渊叫道,“喂,现在都还没确定,那你要我的准备工作怎么做哇?”
结果,后者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喝干杯中最后一口茶后,他便很没形象的抹了抹嘴巴,然后对正一脸疑惑的韩百逝笑道,“这个你放心吧,到时候会有人帮我们做的。”
看着韩百逝一副看见白痴的表情,林孜渊见怪不怪地放下了茶杯,然后用他那正宗的凌江方言叫道,“服务员儿,上茶!”
落地窗外,一辆机车停在了外面,机车的主人刚刚取下头盔,正带着一脸帅气阳光的笑容冲车上下来的女孩儿说着什么。
这一幕刚好被韩百逝所在位置所遮挡,所以正低着脑袋看报表的林孜渊并没有发现那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这微妙的变化里,一切状似依旧。
周末的晌午,也就韩百逝到达临江的第二十天,休假日也快结束了,换句话说,就是这里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她该回去了。
出于对韩百逝的感激之情,当然更主要的也是为了满足林小白同学意图展现自个厨艺的自恋情绪。韩百逝受邀参加了林家小店开张百日的庆祝宴。
席上被当成王景塘合作人的韩百逝受到林家二老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是夹菜,又是敬酒的,反倒是真正的合作人林小白同学成了打下手的帮工,不仅在厨房忙里忙外,还时不时的被二老哟呵着给韩百逝添茶敬酒。
看着林孜渊一到父母面前就成了乖宝宝、小屁孩儿的韩百逝,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欣羡,羡慕的自然是林孜渊拥有这样一个美好温暖的家庭。
而被当成小二使唤的林孜渊倒也乐在其中,虽然免不了让韩百逝看看笑话,他也觉得值当多了,毕竟这样的气氛确实很温馨,至少韩百逝的目光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在心里想着,百逝,下次再来的时候,也许就该杨宏宇来接待你了。心里则想着,要是杨子铭也像今天自个这般被当成小工使唤,那可就好笑了,不过也只能想想,至少今年他是看不到了。
天色渐渐灰暗,预示着雨水将要到来,对比室内的温馨氛围,似乎连绵绵的秋雨也带着那点儿温暖。当然,如果没有此时进来的几个穿虎皮的家伙,效果似乎会更好了。
“哎!人呢?老板在哪儿?”因为林孜渊坐在靠门口的外侧,所以透过柜台,可以看到一个身板粗犷的汉子穿着工商的制服,正在那儿耀武扬威地大吼着。
眉头不由一皱,林孜渊心想,这帮难缠的小鬼,不会又来找茬儿吧?
这段时间他也是听爸妈报怨过工商的人天天来找茬儿的事儿,当时只当是刚开张,总会遇到些这么个小鬼上门索要好处的,所以林孜渊没太当回事儿,结果今天倒好,又让他给撞上了,心觉从开张到现在也有段时间了,这帮人的胃口也太大了点儿吧?难道就不知收敛?
正当他想这些的时候,林泽明也已拿着烟盒,强忍怒意迎了出去。
见到林父从包间里出来,那名汉子才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语气怪怪道,“哟,林大老板,我以为您这小店儿要关门了呢,怎么?总不会为了躲我,连这周末大好的生意都不做吧?”
“就是,您要是不愿意咱们在这儿吃,直说嘛,用得着做关门这种事情吗?这要让街坊邻居们看见,该怎么说咱们哥几个啊,您说,是吧?”一旁的一个瘦精的小个子也在一旁冷笑道。
一听两人这话不对付,林泽明的心头就是一沉,这些日子确实让这帮人给折腾惨了,隔三差五的带人来这儿白吃也就罢了,偏偏还时不时的找茬儿,说什么酒给的不好哇,菜里没肉什么的,分明就是没事儿找事儿的那种。虽然也知道,肯定有人在背后哞使,不过因为天生的软弱性子和息事宁人的心态,这事儿一直就这么僵着,结果落得今天歇业摆家宴也叫这帮人给搅了。
虽然心里窝火,但林泽明还是拿着手中的烟边散着,边说着好话,“鲍哥,瞧您说的,您到我这儿吃,我哪儿有不愿意啊,这不是今儿个有贵客嘛,所以我们一家就摆了场家宴来迎接,真不是躲您几位。还望您今天方便一下呵。”
瞅了瞅林泽明递过来的烟,只是那种次等的红金龙,那位叫鲍哥的很是不耐烦,拂过林父的手臂,摆出一副义正严辞的态度,“林老板,其实我们哥几个也是公事公办,你不要有什么抵触,说白了,我们到你这儿吃也是为了考查你们这儿的卫生状况,卫生状况好了,你们放心,那来这儿吃饭的人自然也放心,再加上有我们这等身份的人在这儿吃饭,您这儿的吃客还能不放心吗?”
“那是,那是……”林泽明见他们不接烟,也知这烟太次,便又忍着气,边应着他,边进柜台拿好烟,摸索半天,才拿出一盒黄鹤楼,结果一只尚显幼小,但绝不细弱的手臂便伸了过来,林父抬头一看,见是自个的儿子,不由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毕竟客人还在里面呢。
正当此时,韩百逝也从里间出来了,而刚刚的话,坐在屋内的人可是都听到了,做为林家座上宾的韩百逝又岂能装作不知道,何况这帮人的嚣张气焰,任谁见到都会生气的。
所以,她一脸寒霜的走了出来,因为刚才的那几人中,有一个她认识。此刻,她便是出来帮忙的。
“鲍队长,几天不见,没想到您这吃饭的气魄,比赵局长的派头都大呵。”陡然间看到鲍军就在前面,韩百逝也不管什么了,直接走出来不阴不阳地道了一句,然后便冷眼看着门口那几人。
鲍军听见有人叫自个,并且话中透着语气不善,便心觉不秒,再一瞅来人,那颗不秒的感觉顿时就证实了,脸色不由变了变,心想,她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所谓的亲戚就是他们?
其实这还要从韩百逝初到凌江时说起,因为开办店面所需的证件等等一系列相关手续很是繁琐,如果按正常的流程,少不得要几个月的时间,所以韩百逝从一开始就利用林孜渊提供给她的信息,愣是用钱砸出了一条路,而在此期间,几名被韩百逝气质以及出手阔绰的表现所震慑的市局领导,便自以为是的将她当成了外地企业经理人,当然韩百逝也这是这么自称的,毕竟你拿这么多钱砸,却只为开个奶茶店,与理不通嘛。所以韩百逝也就适时的按照林孜渊交待的,透露了一些可能跟进投资等项目的信息,一是为了让这些领导们足够重视她,二来也是为了将来的投资计划打一个基底,毕竟未来南城开发这块儿大蛋糕,林孜渊是无论如何也不打算放弃的,只是这一切,还需要时间。
于是,在这些市局领导中,身为工商副局长的赵天成便成了韩百逝最有力的助力了,对于韩百逝透露出的投资信息,身为工商领导的他很是感兴趣,这其中当然免不了他身为市长葛宏嫡系这一点,所以针对将来可能进行的城市大开发建设的一切有利信息,他都不愿放过,毕竟这方面关系到他们这一班子的政绩工程。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位年近四十的赵副局长便常邀韩百逝应酬,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他自己手下的一帮人做陪,于是这位正得其宠信的鲍军便也成了席上陪客,所以,两人不可谓不认识。
一见这一关是躲不过了,想到赵局长对韩百逝的礼遇,鲍军也只好低下头,陪笑道,“原来韩小姐啊,真没想到您也会在这儿啊。那个……我们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真不是您想的那样啊。”
“是吗?如果真是误会就好,我可不希望听到鲍队长您的什么事情,要知道赵局长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您处事公证了,我想您应该不会忘记吧。”
“啊,是……是……这个,我回去一定调查清楚哈,一定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哈!您看……”那鲍军听见韩百逝话中有松口的意思,便也就坡下驴,毕竟这种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他也不会傻到再为了那几个臭钱拿自个的前程做赌注。
眼见韩百逝三言两语便将鲍军制服,林家二老这才看出韩百逝的不同之处,感情人家不止咱想的那么简单了,一时又为自己摆的这顿宴席感到愧疚,心想,真该去更好点儿的地方招待人家,如今这可怎么好呢?
而听闻韩鲍二人对话林孜渊,对于韩百逝这样的冷处理方式,也是赞同的,至少开罪他们,比之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后者显然要更省力也更值当一些,得罪小人终归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似这种人,就该让他怕就行了。
于是,在韩百逝随后的几句示警之语后,那鲍军等人便只好陪着笑脸,落荒而逃,虽然对于以前所受的委屈,这点儿程度真不算解气,但至少以后不会再受那份气了,想到这些,林家二老不由又是一番道谢。反倒弄得韩百逝不好意思起来,心想,真要谢的话,估计还得谢你家儿子,这种事情,还不只有他想得出来。心里则还在为今天倒底是被他请来吃饭的,还是被他专门骗来做这种事的?
答案估计只有林小白自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