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当七月的酷暑带着渐行至北半球的烈日照遍华夏大地时,凌江市的中考也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公布成绩……
夏日的骄阳照射在通往学校的道路上,林孜渊带着满头的大汗,飞赶至学校,尽管可以在线电话查询,但因为和学校公布成绩的时日,前后只差两天,所以林家倒没有去费那个功夫。
纵然林孜渊重生后一副成人的心态,面对即将到来的结果时,也不禁心怀激荡。昨夜的他很是被惊吓了一番,当然,那只是一个梦,当他梦见自己坐在一辆列车中,那些曾经相熟的面孔,随着路程和时间的流逝,一一消失于身旁的时候,他真的有种发自骨子里的寒颤,拼命想要抓住其中一个身影的自己,在面对奔驰的列车和刮在脸上刺骨的寒风时,却又显得那么力不从心,尽管这个惊吓并不在现实中,却也让林孜渊在清早起床时,带出一身的冷汗。
此时,他已然站在了教室的门口,粗重的喘吸声,夹杂着从光滑的额头滴落的汗水,一身早已被汗水的打湿的白色T桖正紧紧沾在宽厚的肩膀上。
方国权站在讲台上,一手拿着一沓表单的他,用惊喜并略带怪异的眼神看了看他,然后才在他那本不带任何表情的脸皮上摆出一个状似微笑的动作,习惯的口吻也随之蹦出,“这种日子都迟到,还不快回座位上。”
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林孜渊快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从这里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方国权那不时看向自己的怪异表情。
只是他没看到一旁许佳颂那更加吃惊的样子,女孩儿正拿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同样的,还有班上为数几十人的目光。
一瞬间,林孜渊感到了背后被人集体盯视的冷意了……
在这堂看似最后的一课中,方国权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苦口婆心地讲太多,只是说了一些三年里大家相处愉快的话语,班上所有人在这番平静的话语中,渐渐表现出了一丝丝的对青春留恋的伤感,整个教室没有了平日那些的小声言语,没有了那些夸张的动作和作怪的表情,更没有了那时不时相互计较的不蚩眼神,大家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洁白的心境……
是的……那是我们的青春,一切都曾过去,一切那么倾心……
临近傍晚的阳光透过带着栅栏的窗户,斜洒入室内,照在那一张张充满了回忆的笑脸……
林孜渊发现,从走出教室到拍毕业照时,班中的同学,不管认识或不认识的,熟悉或不熟悉的,在从旁经过时,都用一副让他发毛的眼神,盯着他看。只是,在这些人中,他没能看到两个人——一个是宋折,还有一个……便是沈君依。
被方国权拉着站入了人群的档口,前方正有别班的学生从看台上走下,偶有相熟的会朝着本班的人群露出笑脸,并打着招呼,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详和,却又带着点不太真实的似曾相识……
林孜渊可以感觉到方国权揽着自己肩膀时的激动,那口中不断吐出的喃喃声,让他一时沉静的心,也变得有波澜起伏。
是的,自己成功了……不,自己做到了,如果说,之前的种种都只是一个梦想的话,那么现在……我实现了它!
看着手中的分数表——675分!依着当时的分数档,自己上五中都是可以的,而那可是汉昌省新晋的国重,市一中在它面前又算做什么。只是对于五中的地理位置,没有心理准备,或没有独立自主能力的孩子多半还是不会选择那里,林孜渊面对如此高分,一时有些傻愣,倒也没想那么多。
现在,他正站在人群的中心,和方国权只隔了一排,最前排的中心是被许佳颂等女孩儿们给占据着,那里本有一个空位是留给沈君依的,林孜渊从方国权的口中得知,她也因有些事情,尚未赶到学校,而他却不记得当年是否有这么一档事,但那张充满了岁月痕迹的照片不会有假,也就是说,沈君依还是赶到了。
随着摄影师的一声呐喊,所有人都严整表情,林孜渊带着一丝斜瞄的眼神,渐渐露出了笑脸……在秦小墨的一声惊叫声中,那一个淡蓝色的身影——依旧是那么的光彩夺目,在向着众人所在的地方,轻快的奔跑着。
只一段短短的路程,他和她却在夕阳的幕景下彼此微笑着……
拍完毕业照后,代表初中生涯的最后一段就算结束了。大家在相互确认了将来的学校和暑假的打算后,便在夕阳照耀下的晚风中各自散去。
“喂,林小白……”
正低着头朝着自行车棚踏步而行的林孜渊,咋听这一声叫喊,很是茫然的抬起了头。
只见秦小墨拉着沈君依走在前面,她的脑袋则是转向自己,而那个淡蓝色的身影貌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随着林孜渊的动作,也将脑袋转向了后方,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这会儿没事儿吧?如果……没有的话,不如我们一块儿合张影吧。”见林孜渊疑惑的表情,秦小墨端着手中的相机怪笑着问了句。而此时她的心里别提多震撼了,面对沈君依刚刚的提议,她原本是不愿意的,倒不是说她看不起身后这人,毕竟林孜渊也不是那种差到极致的男生,更何况人家今天还很是出彩了一把……只是做为沈君依的闺蜜兼挚友,她不理解其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普通的男生产生兴趣,甚至在这种兴趣中还夹杂着些别样的情愫。这让原本对于沈君依的未来良人很有一番幻想的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因而,在看向林孜渊的目光里,便多一份耐人寻味的审视了。
看了眼对面的女孩儿,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眸里正透着艳丽的光彩,这让林孜渊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地跳了起来。是的,他有些惊讶,如果说重生之后的头一次改变,要从今天来算的话,那么这一个邀请,将视为一个新的开端,是的……当年是没有这一出的。
不过,惊讶也只在这里了,若是想对面的女孩儿对自己有什么意思的话,他还真不会那么自大,按照心理学50厘米的安全距离来看,这两人对自己的态度可不是四个这样的距离可以概括的。
尽管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轻轻地挠了挠头,摆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对着那双明媚的眼眸吐了句,“好哇!”
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进入七月中旬,凌江的气温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温,而林家的分店,也在这样红火的日子里开张了。
大概是暑假的缘故,真正的客人并不多,主要还是林家的一些亲戚齐聚一堂。
而人逢喜事精神爽,林家二老这两日可谓是双喜临门,光气色就好了不止几分。想着自家儿子如此争气,顿觉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不,端坐一堂的几家亲戚,可没少受二人的敬酒。原本在这种场合一直不爱说话的二老,头一次从客场变成了主场,席上可谓是滔滔不绝。
林孜渊坐在席中靠下首的位置,从开场到现在,原为主角的他,则是低调的在一旁吃着一盘花生米,旁边是小姨家的表妹,只比他小一岁,原本小的时候,还一直是他的跟屁虫,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林孜渊越来越差的表现,家里的长辈开始对两个人进行管制,而表妹也在后来的日子里,渐渐疏远了自己这个表哥。
而今天,听闻这个比自己长一年级,但学习成绩一直没有起色的表哥,突然间窜火箭似的拿到了675分的高分成绩时,她甚是不敢相信。看了眼这个平时喜欢大大咧咧没个正形的表哥,此时很是安分的坐在位置上吃着花生米,方晓妤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服。
“嗯?干嘛?”林孜渊咬着筷子,扭头问道。
“林小白,你怎么抄的?”方晓妤一本正经地盯着对方的双眼,意图从中发现点儿什么。
可惜……令她失望了。
林孜渊很镇定的取下了筷子,然后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你叫我什么?”
依稀记得,后世这丫头可是一口一个“哥”,叫得可亲热了,没想到这重生回来,这丫头也和那些人一样看不起自己,质疑咱成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叫自己的“外号”!
大概没想到自己表哥竟然也会有这般严肃的样子,方晓妤一时有些语结了。如果这是在知道他中考成绩之前,也许她会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但如今,她却生不起那一丝勇气来,只得弱弱地含糊其声,意图掩示过去。
见其被自己的气势给震住了,林孜渊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才摆出一副大哥的样子来,故作关心地问道,“晓妤啊,你这次期末,考了多少分哇?”
“哈?”没想到被人给反将了。方晓妤一时还真不好回答,要说自己平日里在年级也算是尖子生了,但是因为今年的期末试题是由三年级的老师突击做出的,一时没能适应题型的她,这次考得并不太好,如果是以前,这个不太好的成绩也可以让林孜渊望而却步了,但今天,她却不再好意思当着这位表哥说出口了。
一时间,小脸涨得通红,却也没说出两个字儿来。
“呃……没事,没事儿哈,当表哥没问。来,来……吃点儿菜,今儿可是一直盯着我看,难不成你表哥我长帅了?”见眼目的达到,林孜渊并没有得寸进尺,毕竟后世里,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现在,也只是孩子心态罢了。因而,在摆出自己现在的优势后,林孜渊就插开话题,对自个的漂亮表妹尽显关心之态了,意图用这种方式重新找回当哥的感觉。
一旁正在喝酒的二舅看到了这一幕,心觉这两人难得没有吵起来哇,而且看外甥的样子,嗯,还真是懂事了不少。一时酒兴到了,他便端着杯子冲着林孜渊笑道,“孜渊啊……你今年可真为你爸妈挣脸哈!来,跟二舅喝一杯来!”
一旁的王祁敏听见,顿时责怪起弟弟来,“景塘,你喝多了吧,孜渊还只是孩子,你让他跟你喝什么呀?”
“呵呵,他这小脑袋瓜,能考这么多分,喝不傻的……”王景塘摆了摆手笑道。
看着自己的二舅,林孜渊也是感慨万分,心想,后世的二舅在这个时候也算是意气风发了,记得就是在今年夏天,他辞掉学校的职务,和朋友一块儿东去沪杭做生意,当时还是小有成就的,如果不是在投资方面出了问题,也算是商界一新秀了,只是可惜了,过去的事已然过去,后世的他是没办法重新再来,挽回损失的。
思及这些,曾经无法改变什么的他,却突然涌起一丝信心,是的,也许后世的他没办法改变这些,但今天,他却可以。
回头对着自个的老妈笑了笑,示意其放心,林孜渊便接过酒杯,很是干净利落地仰头灌下。一股辛辣的感觉由然而生,直入肺腹。
红着脸的他放下酒杯,冲二舅笑道,“二舅,今年夏天去SH,带上我吧……”
满脸堆笑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王景塘眼神中略带诧异地盯着他,被酒精麻醉了的脑海里却陡然闪过一丝清醒,“我不曾跟别人说过了,这孩子是怎么知道我要去东部的事情?”
正值纳酣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声在众人听来相当刺耳的声音。
“哟……今儿什么日子呀,你们林家闹得跟中了彩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