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开嘴动了几下,心里却是颤抖的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已经是惊讶的脑中只剩下空白一片了——尹晔,这个让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危险的男人,居然真实的站在我面前,站在皇帝的面前。
再简单再单纯的笑容,放在尹晔那张结了一条可怖的刀疤的脸上,再怎么看都觉得让人心惊胆战。不过他的眼神在我身上的停留,也限于那一瞬间而已。
“草民尹晔,参见皇上,参见四皇子殿下。皇上,您是时候吃药了。”
“唉呀呀,尹大夫你来了啊!不要行如此大礼,赶紧起来!”
见来人是尹晔,刚才还和凌庭轩有说有笑的老皇帝顿时停住了话闸,乐呵呵的站起身来,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尹兄有礼了,你还是按照以前那样叫我庭轩就好,可别这样见外。”
“是啊是啊,哈哈,尹大夫你既然都不愿意接受太医的身份,就不必再计较这身份尊卑问题。轩儿仍是你的好兄弟,朕,只是你的病人,仅此而已。”
老皇帝笑得爽朗,凌庭轩笑得明朗,尹晔笑得清淡,三个人互相招呼着,感觉好生亲近。可是,僵坐在一边,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既然如此,尹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尹晔转身,从后面一个太监手上的托盘中,拿过了一碗乌黑色的汤药,“皇上,这贴药里我又加了几味补气强身的药,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目睹他一脸温和的笑着,看着皇上举起药碗一饮而尽,心里有个声音叫嚷着——
不可能,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尹晔的!
如果现在坐在我面前与皇上、凌庭轩谈笑风生的男人,换个名字换张脸,我兴许会佩服这个淡泊名利、不拘一格,看似甚至有些仙风道骨的男人。可是不对,他就是尹晔没错!我分明看到了他在对话的过程中瞥了我一眼,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狡黠。
“多亏了尹大夫的卓绝医术,朕这早已老败的身子才能在近两年里重又日渐强壮起来。”
“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只是挂心国事太过操劳,以至于身体有些疲惫,仅此而已。只消多做调理,指日即可痊愈,而且定会神武更胜当年。”
“哈哈哈哈,尹大夫这话说的真是深得朕心哪!不过,若朕不早点老死,岂不是占了朕这两个精明能干的儿子的位子了?轩儿啊,朕真的是很希望你早日黄袍加身啊……”
“父皇!别说这样的话!”
“啊?哦,好……我不说,不说了……”
三个人的谈话,没有我插嘴的份,只能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们,安分的喝着茶。越来越觉得这对父子的对话太过诡异,怎么竟像是做儿子的,在教训老子?!
“请问这位,可是公孙若雅小姐?”
“唔?我……”虽然一直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突然被尹晔点了名,我还是有些小小的紧张,“小女子公孙若雅,见过尹大夫,久仰大名。”
“哈哈,我一个居隐在这深宫大院的江湖郎中,何来久仰大名一说。倒是公孙姑娘的名号,尹某如雷贯耳。”
“尹大夫谦虚了。民间早已到处传闻,宫中有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在太医都束手无措的时刻出手为我们拯救了一位圣明的皇上。”
“公孙姑娘过奖了,尹某可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若不是太医们对皇上的精心看护为我之后的施针用药打定了基础,我也是……我怎么能跟公孙姑娘你相比呢,听说你去年冬天的时候,在朱越城,有着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呢。”
心里咯噔一下,他故意哪里都不提,只提朱越,是何用意——
“哦?公孙丫头在朱越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作为?朕怎么不知道?说来听听啊。”
“这……”
“父皇,时辰不早了,您该进午膳了。儿臣与工部几位大人还有约,要先告退;卿儿她身子也不是很好,该回去休息了。”
话被凌庭轩打断,瞥见他微锁剑眉,瞪了尹晔一眼。
“哦?轩儿和公孙丫头不留下来与朕一起用膳吗?”
“皇上,时辰的确不早了,按时用膳对您的龙体也有帮助。还请容尹某,同四殿下和公孙小姐一起,先行告退吧。”
皇上最终没有再多加挽留,我们三人跪安后,离开了御花园。路上正巧碰到了一位工部负责水利工程的大臣,凌庭轩留步与他交谈了几句,示意我和尹晔先走。
一路上我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快出宫门了——
“你,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么?”
“问?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太多的答案想要弄清楚。问了你有什么用?得到一个太过模糊的答案,然后再引出更多的问题?我不想知道了……太累了……”
“是么?难得呢……不过刚才,我们说话之时,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想看穿我。”
“哼,有那么明显么?对,我刚才是很想看穿你,但是现在,我反悔了。知道的越多,背负的越多,我不想给自己那么重的担子。”
好烦人,为什么每次都紧盯着我不放。
“哦?你现在倒是想的开。是因为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庭轩在一起,不计较他的过往吗?”
“你怎么觉得,就是什么吧。”
远远看到有人从宫外走来,我往后错了几步,避开自己和尹晔之间,这个由外人看来会显得太过暧昧的距离。
“实在不好意思呢,”他却步步紧逼,凑到我的耳边,猛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笼罩在我的周围,“庭轩跟你说过吧,我反对你们在一起。所以我要阻止他,即便是要出卖他——你知道我惯用的手段吧?我喜欢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方法去对待我的猎物——虽然用冷兵器了结别人的性命很痛快,不过,其实我更拿手的,其实是蛊术——你应该听说过吧,我们南疆的蛊术可是博大精深……”
他说到这里一阵阴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从旁边的一条走廊上离开。
冷静,冷静……公孙若雅你要冷静!
我一次一次的做着深呼吸,在脑中重复着这句话。
“小,小雅……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听宫门口有人叫我,回头望去居然是凌逍遥。再看刚才自己和尹晔一起走来的路上,已经能见到凌庭轩的身影。
我暗自握紧拳头,不能再想太多了,走一步是一步便好,我要阻止凌庭轩。
“凌逍遥,我不管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情。不要进去!带我走,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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