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京城里有这样一个地方,终日门庭冷落,似乎与不远处热闹的集市各属于两个平行无交错的世界——这里像是这座喧嚣的城市中,一个人人可望而不可即,可见而不可碰触的高阁禁地。然而即使如此,其实每日进出此地的人并不算少,甚至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因为这里,是玄武大街——京城除皇宫紫禁城外,最高权力与地位的象征,所有达官贵人的聚居地,所有想要攀爬高位的人必须前往奉承巴结花钱疏通的地方。
老百姓们管这里叫“官街”,尽管最初,它并不是一个官方划分的专用居住地,玄武大街之所以发展成现今这个局面,有它自己的一段渊源——
传说三朝之前,当时权倾朝野的丞相和手握重兵权的将军争权夺势,都想收天下于己手。二人在玄武大街东西两头分别建起一座气势恢宏府邸,明着是各自拉帮结派,私结小集团,在朝堂上互相作对;暗地里更是攀比家产,借着这两栋富丽堂皇的豪宅,显示着自己的势力。
当时的皇帝表面上并没有对他们明目张胆的作为做出任何反应,于是分属两大势力圈的一些权贵大人们纷纷跟风使舵,也在玄武大街各处建起了自己的府宅,想要为己方助长些气势。一时风起云涌,局势紧急……
当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直韬光养晦的皇帝在两人斗的火热的时候小施一伎,最终废丞相谪将军,将两人的势力一网打尽——从二人府中抄出的庞大家产着实让国库丰盈了不少,其中自是包括两座已被扩建的堪比行宫的宅子。此外不少因此二人而受罪牵连的官员或是被斩首流放,或是被贬谪离京,从这玄武大街里永远的消失了。
当年皇帝陛下曾想将玄武大街夷为平地以儆天下,最后为了不劳民伤财,终是让两座官邸演变为成年后封王离宫的皇子的府第,而玄武大街所有的房屋归为国有,作为赏赐分配给对朝廷有功的官员,从此玄武大街北口设下哨卡,这里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官街”。
至本朝,曜皇帝膝下只有四子。最初这两座官邸东为太子府,西为大皇子府;另有三皇子游学在外,四皇子流放南疆,不设府第。原本一直是风平浪静的皇室,在身为太子的二皇子殿下于曜帝二十五年秋病逝后,泛起了涟漪——储君之位空闲再,加之近年曜帝龙体欠安,皇长子、三子为争储互相斗法,弄得全国上下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然曜帝三十一年冬大皇子遇刺身亡,凶手不明,于是流放在外的四皇子被御召回京。
现在的玄武大街,西边是三王府,东边是四王府。兄弟二人虽均未受封号,却都能将御赐的王府匾额挂于府外,老皇帝的龙心偏向始终让人摸不着头脑。然不乏有细心的官员发现,虽然坊间一直流传皇帝偏心其三子,所以当年放任他远离宫廷外出习武;可是四皇子身为罪妃所出,居然一回京即继承了太子府邸——深思熟虑了个中利害关系的群臣,最初追捧之重心,自然是四皇子。
世事难料,谁知大皇子驾薨后许久未有动作的三皇子竟然无来由的离京,独自出现于远在西国界丹壤的战场上。更没想到的是,他此行竟立大功而归。众臣思量日后皇上酌情封赐,说不定他三皇子将是本朝第一个王爷。
二人的势力天平高低交错摇摆不定,让朝下群臣拿不定主意……
马车在我、三哥、凌庭轩的沉默中缓慢前行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盘算着心里的是非。经过玄武大街的哨卡的时候,马车只是停顿了一下,随即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往西头最深处的三王府驶去。
公孙府就在三王府边上,紧挨着。明知道我们公孙世家在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即表明了支持三皇子的立场,老皇帝这样的安排,不禁让人再次怀疑,他是不是在刻意加强三皇子一方的势力。
君心难测,现在这样的局面,与其说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在斗势,不如说他们都是老皇帝手中的木偶——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殿下,公孙公子、公孙小姐,已是侍郎大人府外!”
还是刚才那个人的声音,我等着凌庭轩回话。一直是兀自盯着脚尖想心事,不料迟迟没听见他有何反应,只好抬头——他单手扶着车帘往公孙府探去,剑眉紧皱。
“凌大哥,怎么了?”
“微臣姚兴万参见四皇子殿下,殿下千岁。”
“姚御医免礼,你怎么在这?”
“禀殿下,侍郎府上的那个伤员怕是不行了,兵部梁大人吩咐必须救他活命,而原本派在府里的张御医实在没辙,只得差人找微臣前来共同诊治,看看是否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