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骑在马上,摸摸腰上的大黑星,看看马鞍上挂着半自动,又瞅瞅同样在马上晃悠的肇大莽子,心里满是酸楚滋味。没想到学上这个专业,一毕业就扛枪玩命了,女朋友也是因为我进这个单位,毕业就提分手的,还没等我表个态呢,自己就已经换主人了,当时还恨恨的,现在想想她分手也是很有道理的。肇大莽子看着我脸色郁郁寡欢的,在旁边唱起他最拿手的《血染的风采》,唱的整个马队里的黄萝卜一个个身上凉飕飕的。黄副团骑在马上十分钟对肇大莽子一个侧目敬礼,肇大莽子索性放声大唱了起来。其实这个马队里的黄萝卜也都算军队里的精英了,比半夜跑舞厅找地方混混肉搏的黄萝卜强了几千倍,就是一个个太严肃。也难怪会这样,相互之间都有自己小任务,相互牵制,千年残余下来的人治思想在军队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路寂寞的走在林间小道上,以前以为深山里是没人的,进去后才知道,里面不但有人,还很多,而且还生活的很不错。到处都是进山淘金子,挖玉石,捡宝石的人。有青之海的东乡回、西南的彝人族、宁之夏的回之民、本地的塔吉古克。河流转弯地势开阔的地方,还有半地下的土块房子,偶尔有些老女人在门口使劲抛媚眼。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帐篷外面、地窝子门口时不时的有几只枪架着,从双管蓝猎到半自动步枪,还有老毛子的AK。因为山里很少有女人,这些人基本一年才下山一次,为了节省衣服,好多人都是不穿衣服的,个别有手枪的,都是黑呼呼的身体上绑根皮带,皮带上栓把手枪,人走路枪砸腚。
肇大莽子咧咧嘴对殷参谋说:“他们枪质量肯定比你们军队好,你们皮带加肩带才捆个手枪,里面还双层,只能别腰上,别人那个多棒,直接光屁股上一摆,他们也不怕走火,万一反弹打着鸡鸡了,那不是被开除男籍了。”殷参谋严肃的看着肇大莽子说:“老肇啊,你没发现不对劲么,这几个人在我们周围出现的次数多了,我们都走几天了,他们真要是挖金子,他们势力范围也太大了,我觉他们几个不简单。小心点,刚跟黄团说了下,黄团让再观察观察。还有老肇啊,你唱歌能不能换首曲子啊,我们其实是最烦《血染的风采》,我们当年因为这首歌,晚婚晚育好几年,以前流行扛个录音机满街放歌,为了砸放这首歌的录音机,我们没少跟地方上的小年轻打架。我们首长最后都给上级反应,建议周末中央电视台别放《血染的风采》,好早日解决大龄男军官婚姻问题,稳定军心。”肇大莽子嘿嘿一笑,说:“我们那时候好,门卫的主要职能是拒绝地方女青年进入单身职工宿舍区,我们也没少跟地方小伙子打架,冬天冰场里,我们那一身皮夹克一摆,地方男青年只能自娱自乐了,我们一人平均五个女的。”殷参谋羡慕的说:“那时候,年轻也白年轻了,老肇你们队以前上过西昆仑的人,给你提那个女人沟没有?”肇大莽子看看我,又瞅瞅殷参谋说:“没有,我发誓没听过,这么神秘,都走一起了,你说下吧。”殷参谋眨眨眼,看了看我说:“这个不是秘密,我们要去的露头矿化点,就在女人城北面的山上,必须过女人城,我们在那已经死两个人了。前期我们去了一个排,算是踏勘,说女人城很宏伟,照片我看了,确实宏伟。一个人说是在护城湖边上洗脸被鱼给吃了,另外两个人值夜班,非说自己看见街道都走的是人,一个人思想压力大,第二天中午吃过饭,自杀了。”肇大莽子听完后,眉头皱了起来,问殷参谋:“你信任你的战士么?”殷参谋说:“都是我的战友,我肯定信任,但是这个解释太离谱。”肇大莽子把老许见长毛巨人的事情讲了下,殷参谋听完嘴都抖开了。这个时候黄团凑过来说:“老肇啊,你那个同事说的巨人,我以前见过,确实高,毛发浓密,有点像大两号的老毛子,那时候我和你队里牺牲的彭工在一起,我们在山顶它在山脚,身边有战士打算追下去打死,彭总工没让打,说你们队里有人就打过,害死自己战友,自己也被冻残疾了,应该就是你们队的老许。”肇大莽子接话说:“是他吧,彭工是怎么死的,真是高原反应引发肺水肿死的么?”黄团摸了一把嘴说:“他其实就是殷参谋说的那个被鱼吃掉的人,你不觉得光送骨灰下来,很不对劲么?”肇大莽子和我听完心里一跳,我吼道:“被鱼,你们搞错了没,恐龙都变化石了!”黄团呆呆看着我说:“我确实看见了,有点像我们画里见的龙,前面我出发的时候再三提醒你们,就是因为那地方很怪,光那名字据说都流传几百年了,那个城池规模很大,六个城门,都是花岗岩砌成的墙基,环城河到现在还是流动水,城池外面就是一个很大的高山湖。城池里好点的房间都是被烧毁的,只留下些平常的房子,当地牧民说他们的先人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已经没人了,他们还是从被他们打败的蒙大古人嘴里知道这个名字的,蒙大古人说这个城池是异教徒的,被打下来以后,只剩下女人,才叫的女人沟。”我听完后问黄团:“你们那两个见鬼的战士,还有一个没自杀的,现在干什么呢?”黄团说:“就是你后面的小林,这小子现在还是认为看见是人,被关一月禁闭,这次又带过来了。放心他没事,医生都检查过了。”听完之后,我和肇大莽子心里冷嗖嗖的。
我们选好宿营地,把帐篷扎在山口,太阳开始落山了。我们把马放开去山窝子里吃草,天黑之后,厨子也把饭做好了。经过下午聊天,黄团和我们也熟悉了,拿过来一瓶枝江大曲说:喝喝我家乡的酒,你们晚上睡觉注意安全,跟踪我们的东乡回今晚要动手了,明天我们就上大阪了,他们再不行动没机会动手了。我和肇大莽子连连答应,帐篷里七个人喝完一瓶枝江大曲后,裹着军大衣沉沉的睡了下去。几天骑马,档都磨得烂了,一翻身就疼醒。昏昏沉沉的半睡中,突然听见一阵枪响,我抓起枕头下的大黑星,一看肇大莽子已经拿着半自动蹲在我床边了,肇大莽子说:“别吭声,帐篷里那几个黄萝卜都出去了,黄团估计是故意要杀他们,我们就蹲里面,我们暗他们明,进来一个打死一个。”我没吭声,默默的把保险打开,蹲在肇大莽子身后。
只听见一阵阵点射和几声人喊叫的声音,过了半小时平静下来,这个时候听见殷参谋喊我和肇大莽子名字,我们连连答应,殷参谋提个马灯直接进帐篷问:“你们还好吧,四十多个东乡回真的来抢东西了,打伤一个哨兵肩膀,我们打死几个,你们安全就好。”肇大莽子和我瘫坐在地上说:“好,不过吓半死。”殷参谋说:“他们一直没偷东西,预料他们想干个大事情,没想到他们开枪明抢。还好有准备,要不今天死的人就是我们了。”肇大莽子说:“才子,这里面讨饭吃的,百分百是犯过事情的人,脑袋都是国家的,这里就是个真空世界,都是拿枪说话,我们以前一个大车的物资都被明抢掉了,你以后身边放半自动,万一子弹卡壳了,还能当棒子用。”我走出帐篷,见地上摆了几具尸体,一个黄萝卜正在朝上面浇汽油。有的死人头都被打掉了,心里那么苍凉,想想人生也就不过草木一秋。
第二天,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大家继续赶路。翻大阪时,我呼吸困难,高原反应厉害,赶紧吸氧,直到中午才缓过来。下午按计划翻越雪大阪,走在一望无垠的雪地,眼睛被刺的睁不开。有一段路全部是冰,只有牵马自己走,在五个战士安全通过冰面后,大部队开始过。进入冰面区域后,温度骤然上升,一下子到了二十八度左右,全身穿着两件棉衣外加一件军大衣,那个滋味,纯粹是自虐。大家纷纷脱衣服,只见每人穿着内衣牵着马.我问肇大莽子:“莽子哥,这个现象解释下,为什么这块这么热呢,氧气好像还不缺,脚下冰面也不化?”肇大莽子咧咧嘴:“妈的,谁知道呢,当年不让我上研,我哪知道,不过这里确实怪,殷参谋!为什么冰大阪里还有这么热的地方,你给解释下啊,你不是气象专家么?”殷参谋摸摸头说:“我也搞不懂,你要说反射温度都这么高,但是冰也不化,这个以后好好研究下吧。”就这样絮叨着翻过雪大阪后,进入一片森林地带。
吃过晚饭,黄团勤务兵过来喊肇大莽子和我过去。黄团帐篷里已经坐满黄萝卜技术员,黄团长清清嗓子说:“这次目的地还有一天就到了,大本营按计划驻扎在女人城的东北角,上次我去那,就那块是空地。后面是六米高的石头墙,利于警卫。大本营建好后,肇工和吴工,还有付参谋带一班去矿点,然后在矿点附近建设营地,准备开展预查。该上的工作在下雪前完成,大家注意安全,禁止单独靠近湖,从现在开始夜班四个人值,八个人轮换。”黄团说完后,瞅瞅大家,问:“还有什么问题没?”黄萝卜齐声说:“没有!”肇大莽子苦着脸看看我说:“哎,想偷个清闲呢,还玩上命了,哥哥亏了你了。”回去帐篷后,两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走了半天高原山路,过了四条河,中午站在高处,可以看见山下是一个盆地,很平,盆地中央是一座石头城,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阳光,在城池边上是一个平镜般的湖泊。肇大莽子下马,走了过来,拿出三支烟,对我说:“给彭工上个香吧,都是一个单位的。”我听完后,下马点着三支烟,摆在湖的方向。下午五点差不多,我们到达了女人城南门,不过城门已经塌了。所有人都五人一组,缓缓朝东门走去。路上只有一声声马鸣。这座城池确实不错,一堆堆废墟上耸立的残柱都是一个合抱粗的松木柱,城池规模不小,一共有六个门,南边是一片废墟,看来当时建筑物都集中在南区。路过一间房子,我看还像个模样,就和肇大莽子进去看了看,里面桌子,炕都是完好的,炕边上还有一堆焦炭。肇大莽子过去摸了下那桌子,只见那桌子瞬间化为灰烬,看的我和肇大莽子眼珠差点炸出来,护卫我们的黄萝卜也吓的嗷嗷叫。黄团听见叫声,和殷参谋、付参谋快马跑过来,问:“怎么了,看见什么了!”那个黄萝卜说:“那个桌子一秒就化成灰了,我就喊了声!”黄团朝他身上就甩了两鞭子,大声说:“下次再在地方通知面前大惊小怪的,乱喊乱叫,自己去跑十个五公里越野再回来吃饭。”我赶紧说:“他能喊出来,说明军人有勇气,我们都吓的不敢喊!”黄团恨恨的看了那黄萝卜一眼,调马头走到最前面。下午按计划,在城池东北角建了大本营,用里面的条石建了个简易围墙,按了两挺机枪。到了夜里点才开饭,吃完饭后,就睡着了。第二天,用热水好好擦了澡,又美美睡了一天。
就这样修整了三天后,肇大莽子、付参谋、我和一个班的战士朝北山走去,寻找上次拉剖面的标志和矿化点标志,下午才找见两个标志。在商量之后,计划将营地建在矿化点旁边的山坡下。第二天,所有黄萝卜都上来了,砍树围成栅栏,又在营地周围围了一圈铁丝网,那边肇大莽子和两个兵出去打了十多只雪鸡。晚上在新营地,美美的喝了一顿雪鸡汤。第三天把营地修整好之后,按照安排,我们两人带一个班搞填图,付参谋负责带测绘班搞测量,殷参谋负责带人在矿化点上挖探槽和取样,黄团和丁政委负责后勤和安全。待了一星期,没发生他们前面提到的怪事,我和肇大莽子还嘀咕这些黄萝卜可能枪走火打死彭工赖上一条倒霉鱼的。有一天,我带手下四个黄萝卜填图跑完预定区域,坐在一块石头上欣赏高原湖的美景,还准备指挥他们捡点干柴好回去烧水洗澡,突然看见湖面上起了一圈圈大的波纹,只见一条黄鳝一样的生物在靠近湖面的位置游动,在那么大的一个湖上看上去很明显,最少也该有四十米长。只听一声枪响,在湖面取水的战士提着桶猛跑,原来丁政委也看见了,开枪示警。枪响后,那个生物就沉入湖底了。晚上吃饭,丁政委问我:“你看见了什么?”我说:“有一个像黄鳝的生物,四十米左右吧,朝岸边游。”丁政委说:“我没看见多长,但是我看见它半个头了,确实长鹿角,还有须,看起来很像龙,我一直不相信,没想到没想到啊,真有龙!”满桌的人,听了后,脸色都一沉。丁政委把这个事情电话报告给了黄团,黄团决定以后取水只在护城河里取,钓鱼也只在护城河,禁止到湖边。结果以后顿顿吃鱼,这里的鱼也很怪,没有鱼鳞,身上只有一根刺,还很肥,鱼肉跟猪肉一样有肥有瘦。后来只在宜之昌吃长江肥鱼,才找见味道和这种无鳞鱼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