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哲看着长桌对面站定的对手，普通的黑色短装里头穿一件内衫，在众人都还没脱掉棉袄夹衣的时节，这人居然和自己一样穿得轻便单薄。
在众人眼中这第二局赌斗的两人都是半斤八两，一个眼神慌乱紧张，一个面色普通双眼无光，都不像是什么会赌善赌的角儿。
“好好赌，赢了小侯爷有赏！”潘誉比较一番觉得二人果然貌似旗鼓相当，拍拍黑衣少年的肩膀利诱道。手一拍好像打在了铁板上，再一瞧发现身前这人松垮垮的站着肩膀松弛，怎么看也再普通不过，刚才那一下仿佛是错觉。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潘誉记起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
“小的姓林，家中排行第三。”黑衣少年终于开口，声音倒不像长相那么平凡无奇，清清朗朗。
“好，林三，只要你赢了这局，赢的赌金一成归你！”
何俊哈哈笑道：“潘小侯爷倒是大方得紧，赢了才出钱果然不痛不痒。”热络的也拍了拍楚靖哲的肩膀，“这位云楚云小哥是吧，不管输赢，我都做主给你一百两辛苦钱！要是赢了，就从全部赌金中抽一成给你！”何俊对楚靖哲说话眼睛却向对面望去，眼神与那个叫林三的黑衣少年一触即分。
众人好一阵羡慕，这被挑上去的两人至少都有五成的机会拿到一笔不菲的意外之财，特别是那个年纪稍轻的少年，只是往那儿一站，不管输赢都有一百两轻松入袋。潘誉承诺赢的钱分一成已经算是大方，没想到财力稍弱的何俊居然更加阔气。
……
这林三自然是黑虎帮的林默，他第一擅长的是杀人，第二擅长的却是赌。何俊确实安排了人混在赌客里面，杨午为了和梦罗城的地头蛇打好关系七拐八拐的接了个看似轻松容易的活儿，找一个赌术高超的生面孔。就算潘誉不改规则何俊也会选他来当第二局出战的人，现在不过是把全力取胜变成了尽情放水求败，甚至比之前还要容易得多。
何俊认为自己赢定了，笑得灿烂。潘誉对这局期望平平，也不紧张。
可惜，事情总是与预料的不一样。除了杨午交代的任务外林默还接到了总堂发来的密令，接头的地点正好也在金玉赌坊。那张小纸条藏在衣服的夹缝里，里面只有一个字“赢”。背后似乎能感受到两道审视的视线，没想到新任的分堂主是和平南侯府亲近的贵人，和江湖黑\道格格不入的那种人。
两道截然不同的命令，杨午和分堂主，林默知道自己该选什么。
林默看了看身前对手的模样，心下轻松，要完成任务看来不会太难。
“让开！让开！”一道身影风风火火的扒开人群闯进来，瞧着眼前的架势大笑道：“嘿！时间刚刚好不早不晚，正好开场！”
来人约莫十八九岁，面庞微赤双眼黑亮，身材高大结实。他穿着身笔挺的兵营军服，乍看也是威猛精干的一条好汉，开嗓说话却透露出一股子浪荡的纨绔气，跟那些公子哥儿的腔调如出一辙。紧跟他身后的是四个同样穿着军服的兵丁，站做一排威风凛凛。
“嘁”何俊笑瞪他一眼道：“第一局都比完了才来，我就不该指望你。”害的哥哥我先前差点因为人单力薄被人围殴。
这高大汉子摸摸脑袋腆笑道：“这不是还有两场吗？不晚，不晚！”豹子般的眼睛如电般扫视一圈道：“有我豹子头雷超在，看谁敢和俊哥儿玩花样。”
“放肆！”魏元康满脸不悦的扯着嗓子道，“你们是谁麾下的士兵，居然公然着军服出入赌坊，以势逼人！”
“哟”雷超似乎才瞧见有这么个人，“这是哪来的娘娘腔，一身的酸腐味儿。金老板可以告诉告诉他咱们是哪位大人麾下的兵，尽可到总兵大人那去告状。”
跟你老子去告状？！金万年眼皮子乱跳，就觉得今天是大大的凶日，强笑道：“雷校尉言重了，金玉赌坊平日里还多亏了雷总兵的照顾，雷校尉能大驾光临来耍耍也是小店的荣幸。”
这年轻校尉名叫雷超，自号豹子头。他老爹是梦罗城五品总兵有雷疯子之称的雷百鸣，雷百鸣是梦罗城主何震的妹婿，雷超正是何俊的嫡亲表弟。虽说一表三千里，何俊和雷超却比亲兄弟还亲，雷百鸣统领梦罗城守军对何震忠心耿耿，是何震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雷百鸣行伍出身粗人一个，典型的帮亲不帮理，不得理不饶人，得理更不饶人。在梦罗城不得城主待见或许还有条活路，要是招惹了雷疯子，便如同招惹上了一条死咬不放的疯狗，定要撕下几块肉来折腾得你血肉模糊，不能拿出让他满意的好处来，便是不死不休。
更何况这雷超不像何俊那般爹不亲娘不爱，雷百鸣虽然有两子，老大是亡妻所生生性懦弱不讨他欢心，老二雷超却一身虎气像足了他的性子，常常以有此虎儿为傲。至于雷夫人何氏更是出了名的宠儿子，雷超的靠山强硬无比。
“金老板客气了！”雷超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方才接到线报说金玉赌坊有人聚众闹事，本校尉才带着几个弟兄过来查探。看样子倒是一切正常，就用不着封店详查了！”
何俊笑吟吟的看着表弟耍宝，扇子摇了两摇，这下才算真的势均力敌，不怕赌注不兑现。
短暂的插曲后赌局继续开始，众人的目光完全被赌桌上的两人吸引。
“二楼那拨人什么来路？”金万年凝重道。
“不清楚，瞧着面生的紧，不像是本城的贵人。”回话的是先前那名管事，“他们是持着贵宾金牌过来的，没有署名。”
何俊、雷超，还有二楼那群生客，究竟有什么算计？这已经不仅仅是针对金玉赌坊设的局。二楼不署名的金牌赌坊只送出过七块，用以交好那些平南侯府都要笼络巴结的朝廷显贵巨富，每一块都能直通三楼。三万九千两数目不算太大，何况有一万多两是其他赌客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变得惹人猜疑。平日里手持金牌的客人金万年都会亲自招呼，这次那拨人却正好瞄准潘誉与何俊争斗不休，金万年无暇分身的时候过来，更是在短短时间内席卷了大笔赌金。
金万年要那管事附耳过来，仔细交代道：“你现在赶快去平南侯府，照我说的禀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