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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暴散失

完全暴露在炎热的沙漠里,黛丝感到自己身上一瞬间沁出了汗水,但并不是因为温度,而是眼前的景象。

沙砾上遍布着已经干涸的蓝色血液,平日跟随父王的精锐部队,而今变成了黄沙之上的尸块,早已看不出人形。凌乱的甲胄和血肉里,只有一小片区域泛着些微白光。

“洁净之力……”

黛丝双腿一软,跪倒在黄沙上。

早她一步到达的罗南,也被这惨象震惊,眼见黛丝自传送门出来,便明白女孩对自己耍了小花招。

然而现在不是责怪她的时候。

深陷在巨大打击中的黛丝,无神地直视着血痕里的白光。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强大和蔼的父王,有朝一日竟会拼尽全力使出上等禁术,以天命交换神力来保全自我。

眼见公主帮不上忙,罗南只好亲力亲为,踏过血肉来到白光范围内。他方一走近,那白光便像能够识别一般转淡消失,白光包围中,是已经失去意识的斐戈与莎穆莉。

什么样的强敌能够重创这两人,不用思考,罗南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当务之急,是将火王、莎穆莉和公主带回去,毕竟茫茫黄沙中,随时可能出现新的敌人。

至于圣火之域长久以来守护的东西,恐怕是保不住了。

足以毁掉双眼的强光散尽,沙之圣殿重归黑暗。

棺面上原本镶嵌着的珠宝洒落一地,洒落的日光直接照进棺内,只是片刻,便让石棺本身发出柔和的莹光,在那光辉里,升起一枚散发着黄金色泽的宝珠。

古旧石棺旁的萨拉扎脱下他灰色外袍,隔断在宝珠与石棺之间,莹光一触及他的皮肤,立刻便化去皮肉,令双手只剩白骨。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门心思地捧着外袍。

只见那宝珠安稳地降落,直到安稳地躺在外袍上,石棺的莹光便渐渐黯淡,最后全数消失不见。

“终于……”

萨拉扎长吁一口气,仿佛满足了毕生心愿,细细端详着手里的宝珠,那宝珠的光泽就像有生命一般忽明忽暗,节奏极像呼吸。

“该叫你什么好。”

对着宝珠,萨拉扎仿佛患了癔症喃喃自语,早已不耐烦的梭刃重重哼了一声,抬腿迈进圣殿:“还等什么?可以走了。”

“不用心急,梭刃,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萨拉扎朝他笑笑,“这里短时间不会有人。”

“你心知肚明。”梭刃无聊地挪动着脚,漫不经心地碾碎一粒硕大的红宝石。

注意到梭刃腰上的伤口,了然于胸的萨拉扎反问:“难道你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啊,也许是之前的话让你不安了?放心,我还不会卑鄙到欺骗连人都称不上的家伙。”

这番话恶毒程度,比起上次的嘲讽有过之而无不及,喀嚓一声,又一枚紫色水晶碎裂在梭刃脚下。但目睹萨拉扎的能力之后,梭刃也不敢与他轻易交恶,而且要深究起来,此人也许会与自己同行——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

思至此处,梭刃暗自压下情绪。

仔细包裹了宝珠,萨拉扎举起他那没有皮肉的白骨之手,丝丝蓝紫浊气从他身上溢出,轻烟一样盘旋、上升、凝聚在骨头间。然后浊气转淡,渐渐显出了肤色肌理,片刻间双手便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要治疗一下吗?”盯着梭刃,萨拉扎似笑非笑,持弓者后退一步,忙不迭摇头。看到这意料中的反应,萨拉扎也不勉强。

“走。”

一阵气浪直直撞上了罗南后背,突如其来的冲击差点将他惊得跳起。

随之而来的是沉闷的崩塌声,和几不可见的烟尘。从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迅速扩散开。

那是沙之圣殿的方向,估计遭到了不可修复的破坏。

“公主,能帮帮忙吗?”身着甲胄的火王份量不轻,光是架起他便耗费不少力气,罗南再无暇顾及莎穆莉,只好求助于黛丝。然而她却像没有听到,仍旧兀自呆坐在地。

虽然身材看起来发育很好,其实心智还是小孩子啊。

罗南叹了口气,猛一发力将火王驮起,另一只手去抓莎穆莉,然而还没等抓到,便听见女性沙哑的声音:“我自己能走——”

总算恢复意识的莎穆莉,双手在黄沙之中摸索,终于握住剑柄,全力一拽,却牵动了伤处,咳出两三点鲜红血花。

“你……没事吧?”

罗南迟疑了一下,不远处的传送门,蓝光正在衰弱,传送门时限将至。

但莎穆莉显然比他想象坚强许多,尽管侧腹剧痛无比,依然以大剑为杖,一步步朝黛丝公主迈去:“你带火王先走,我随后跟上。”

眼下也容不得考虑,罗南尽自己最大努力走向传送门,他本身是一个轻装近卫,哪怕踩在沙地上也能健步如飞。但背负着全副武装的火王,纵是功力再高,脚还是不停地下陷,行走起来更加吃力。

尽管如此,他还是勉力走到传送门前,此时蓝色的大门,已经衰弱到一半大小。

但比起这件事,更让罗南心惊的是沙之圣殿的方向,一道连接天地的灰黄长龙正逐渐成型。

沙漠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难以寻觅的水源,昼夜差别极大的温差,更为恐怖的是狂暴的龙卷风。火之圣域的密匙锁住了圣殿的秘密,周围更是布下强力元素封锁。很明显,破坏者以蛮力打破封锁,导致了空气元素的狂暴。

唤醒黛丝无望,莎穆莉忍着巨大的痛苦,牵着她的手往传送门挪动,但平日里不算短的距离,现在看来有如登天。见此情景,罗南咬咬牙将火王送入门中,转身便去协助莎穆莉。两人协作下,倒也有点成效。

传送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衰弱,耳畔已经可以听见身后的狂风呼啸着扑来的声音,连视野也开始浑浊,飞尘与沙砾混合着龙卷风,气势汹汹地追赶着三人。

快要无法站立了。

难道已经毫无办法了吗?

只要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

大剑一半没入黄沙之中,莎穆莉双手酸软,再无力量将它拔起,只能带着不甘与自责紧握剑柄。

明明传送门近在眼前,可是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啊。

无法回头,罗南深知只要自己回头,便会被狂暴的龙卷风驱走最后一丝力气。连膝盖也陷入黄沙里,现在的他,就像要把牙齿咬碎一般,穷尽有生以来全部意志,猛地推向黛丝公主后背。

微光一闪,如风中之烛,黛丝公主终于扑入传送门,在蓝光消失前最后一刻。

立时便有风裹挟着黄沙,巨大的力量将罗南与莎穆莉抛上半空,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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