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真名
我在保镖的包围下走上了新闻发布会的发布台,台上,是已经就坐的主持人和投资方代表羽蝶;台下,是架着长枪短跑的各路媒体,有国内的,也有台湾来的,当然,也有香港来的以及不知道哪儿来的。
这台发布会没有对粉丝公开,我可以松一口气,因为媒体相对于粉丝而言,可控因素更大。
随着我的入场,我听见了场下快门响成一片,闪光灯闪成一片,我不是羽清那种巨星,却引得媒体的关注,因而暴露在聚光灯下。
“大家好,我是沈家大院的广告代言人,沈岱堃。”
台下一片哗然,没有人反应过来我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因为在我留给他们的印象中,依旧是那个顶着一头金色假发的KenHollyday,而不是这个中规中矩的沈岱堃吧。
我穿着黑色的西装,黑色衬衫,戴着和我眼睛一样颜色的银灰色领带,在到达台上的时候,我深深地向台下的媒体一鞠躬。
是的,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当我翻开户口簿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或许,这真的是千桦少爷和大家开的一个文字玩笑,而那跟随了我15年的名字“何代坤”,则更是老爸给所有人开的玩笑。
老爸说,这个名字现在除了被登记上族谱以外,已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他不在我身边的那几天,更改了沈家遗产的继承方式,也就是说,李万昌他们在捐赠过程中动手脚已经不再有用。
而现在我站在这里,就是引他们入网的最后一个诱饵,连同他们一直渴望得到的那个名字一起,站在这里。
“沈先生,刚才我们都听到你的名字,请问你和去世的沈黛青沈先生是亲戚吗?”有媒体开始发问了。
“是远房的亲戚,所以,才会拥有相同的字辈,只不过,因为时代太久远,所以,才会造成我们字辈上同音但却不同字的差异。”
羽蝶看了一眼我的表情,也许现在在她看来,我的表情已经变得不可捉摸了吧,虽然我不像羽清是看不出表情的扑克脸,但是,像沈千桦一样微笑却不动声色,她同样也看不出我的所思、所想。
“沈先生知道现在你在网络中的人气吗?当初又怎么会想到去台湾客串这样一部戏呢?”
“这其中的原因很多,参与到这部戏的拍摄只是巧合。”
“那么沈先生今后会考虑往演艺圈发展吗?”
我依旧淡淡地笑着,看看身旁的羽蝶,她正在暗暗地给我加油。
“会。”我笑着回答,“黛青是我走入演艺圈的引导者,所以,这一次,由我来接替他。”
“沈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沈家大院的重重传闻呢?”
台下有些骚动,大概是更多的人都为沈家大院的传闻而感到惊恐不安吧。
“我相信,我比在座的任何一位都更了解沈家大院的历史。”
我的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嘘声,也许是没人相信一个15岁的小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吧。
“各位,请听我说完!”我接着说道,“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90年,我们的投资人柏先生决定投资重建沈家大院时所说过的话?黛青和黛羽是柏先生的儿女,而他们却姓沈而不姓柏,为什么?”
台下无人出声,仿佛都在屏息等待着我的答案。
“因为我们都是沈氏的后裔!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世纪,但是,因为沈家血统,我们又重新走在了一起,为沈家大院的重生而努力。所以,当我知道即将竣工的沈家大院遭受劫难,黛青也因此遇难的时候,我决定走他走过的路,把这背后的一切真相找出来,公之于众,以慰黛青的在天之灵。”
台下有人鼓掌,也许现在在他们看来,我真是踏着羽清的后路而来,是的,我在这儿,想以我为靶子的人,你们呢?
新闻发布会在异常平静的气氛中结束了,羽蝶被媒体包围着一时走不了,回头叫经纪人先带我回休息室,然后一起去停车场。我没来得及和她说“快点”,已经被经纪人一股脑儿拉走了。
“何先生,你少在台上呆一分钟,你的危险就会少一分。”经纪人依旧那么絮絮叨叨,不过,当初对着羽清那张扑克脸的时候,是不是会感觉对着木雕在说话?我笑了,点点头,快步推门走进了休息室。
就在这时,一根棍子打了过来,打在了经纪人的头上,倒霉的连喊都没来得及,已经倒在地上。
我见情况不妙,顺势抽出藏在衣服中的伞骨刀,刀鞘的硬壳挡住了棍子的第二次袭击。
是一个我不认得人,显然,是李万昌的手下吧?看来他的手下人数众多呢,这次恐怕也要倾巢出动了吧!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我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刀,重重地砍在了他的腿上,然后狠狠地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将他踢翻在地,再用刀鞘补了一棒子打在他头上,不死也该晕掉了吧。
我得赶快走,去前台也罢,去地下车库也好,至少有人在等着我们的!
我陡然停下了脚步,我不能去前台,那里不相关的人太多,动起手来刀枪无眼,误伤人是难以避免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经纪人,没啥问题,只是被打晕了,我摸出了他的手机,拨通了老爸的电话,然后按下了免提,又放回到他的身上。
我已经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一把把经纪人推进门去,然后快速地躲开,子弹打在了我身旁的墙上。
是李畅,他以前的那非主流板栗色头发已经减掉了,估计是上次挨了我一棍子被打破了头吧,不得不忍痛割爱把头发剪掉。
现在他举着枪,等着我的出现。
“你不用躲了,代坤,现在在你的周围,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已经躲不掉了!”
“我是躲不掉,但是你又能干嘛?”我没有走出去,只朗声对他说道,“你已经知道我的大名了,我对你已经没有用了,所以,要杀我灭口吗?”
“微缩胶卷在哪里?”他追问道。
我不由得笑了。
“我已经毁掉了!”
又是一枪,打在我右脚旁的地板上。我往左边挪了几寸,手中举起了伞骨刀,随时准备砍下去。
我屏息听着李畅慢慢走近的脚步,还有那扣动着扳机的声音,当他靠近我背后这墙壁转角处时,我猛地挥动伞骨刀,想要一刀砍在他手上,夺了他的枪。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又飞来了子弹,虽然没有打着我,但是却分了我的神,幸好刚从台上下来的羽蝶到了,劈头就是一掌打在另外那人头上,然后又是一脚踢在对方膝头上,那高跟鞋的威力,就不用我去描述了吧。
我已经抓住了李畅手中的枪,不让他再有开枪的机会,然后对羽蝶大声喊道:“这边,帮忙啊!”
眼看羽蝶已经快要冲过来了,谁料李畅竟松开一只手来,转眼打在我身上,随即又是一脚,我腰上转眼就挨了两下,一步倒退哪知道竟一脚踩空,向楼下滚了去。
李畅不比我好多少,一样也被我给拖下了楼去,在这运动的电梯上,我们俩翻滚的速度比电梯还要快。摔到地上,还未爬起来,背上已经又是一棍子打下来,抬头一看,我勒个去,李畅你是狠了心来要我命的!
多少人?目测没有十来个也有七八个,还有楼上和羽蝶打了起来的那两个,只是转眼间就不知道打到哪儿去了。不过,我倒不用去担心羽蝶这个八卦游龙掌,我可以被她打得起不来,那俩人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滚了这么长一截楼梯,我大概是被磕掉了牙,嘴里咬着一股血腥味,别提多难闻了。我擦了一把被自己咬伤的嘴角,浅浅一丝血渍。我冷笑一声,手中依旧握紧了那把伞骨刀。
我是老爸老妈眼中的好儿子,老师眼中的乖学生,虽然从小习武,但是长到15岁我从来没打过群架。如此这般的情况,除了那天在展览馆中遇到过,真的再没见过了。
不过,现在的我可不是当时那玻璃刺猬的模样,除了嘴角边上这点轻伤,我没有任何伤。
大概这才是老爸从小让我习武的真正原因——当伞骨刀的刀刃划过人的皮肉、迸射出鲜血溅到我身上、脸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丝斗殴的快感,原来把对手砍倒在地的感觉这么爽,只要他们倒下了,我就活着了,也不用冒着死的危险了。
也许这时候的我已经杀红眼了吧,即使再寡不敌众,即使再被对方打伤砍伤,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直到李畅的那堆手下全都被我砍伤,丢掉武器倒在了地上,他也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望着我——
“代坤!这边!”羽蝶的声音,她在楼上,她的旁边站着安迪——安迪?逃跑大王你啥时候冒进来的?他们都指着门——大门,是的,现在若我要冲出门去,李畅定然拦不住我!
我绕开地上歪七倒八躺着的打手们,用最快的速度往门口冲了去,我看到了门口的人影,还有闪动的灯光——
是警车!已经有人报警了?是的,警车,我没看错!当看到我冲出门的时候,老爸已经从警车后走了出来,向我跑来。
而这时枪声却在我身后响起,后背一阵剧痛,我摔倒在地,还未缓过气来,背后一把手勒在了我的脖子上,又是一枪打在了我右脚上,随后,枪架在了我头旁,枪口正对着我的太阳穴。
我一声惨叫,已经没有力气去挣脱了。
“李畅,住手!”
老爸呵斥道,在他的身后,警察已经举起了枪,纷纷对着我这边。
我受伤的右脚直发软,浑身的重量都靠一只左脚支撑着,还有李畅的那只胳膊,死死勒着我的脖子,让我呼吸越来越困难。
“让我和我父亲走!”
“你就算要活着走,也得先放下代坤不是吗?”老爸又上前了一步,“你已经打伤了他的脚,你要拖着他作为人质走已经不可能了,他已经成为你的累赘了!”
“你住口!没了人质,你当我傻啊!”
“你放了他,我换他!”
老爸大声说道,现在他距离我和李畅已经不到五米。
我拼命地摇头,不可以!老爸你绝不能下这样的决定,你压根打不赢李畅,难道还指望在最后关头能跑掉吗?
“沈烷煌!我不信你!”
李畅这句话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也许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用拿着枪的手去指老爸的脸,在枪移开的那一瞬间,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他手上,枪被打掉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第二声枪响,子弹擦过我的脸颊,打在了他的头上。
李畅应声倒下,再不能动弹。
我还惊魂未定,很用力地扭动僵硬的脖子,迫使自己去看李畅最后的惨状,但还没有回过头去,老爸已经两步赶了过来,扶着我的双肩,让我不要倒下去。
“代坤你没事吧?”他焦急地问道,然后四处寻找着我是不是还有伤,因为现在我浑身都是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我的。
我木讷地摇摇头,用很无力的声音对他说,我没事。
他抱紧了我,声音中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
“天哪,代坤,对不起!让你这么危险,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再也不能让你去涉这种险了!”
而我却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一声呼喊。
“爸……我想,回……家……”
我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有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胸口那团火仿佛烧了起来,将我整个人都要焚毁一般。
天的光辉仿佛也在渐渐的灰暗了去,一切的尘世喧嚣,仿佛就此离我远去,再也不见。
老爸最后的那句话,耳语般的低吟,我记得,一直记得:
“代坤,我们回家!”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