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洲,无定门后山。
一个年约十三岁的少年双眼微闭,盘腿坐在地上。他着一身翠绿长衫,长的眉清目秀,头上一个发髻,很有几分读书人的风范。
一个老道从小径走上来,看见少年,他微微点了点头:“赵恒,你去准备一下,今天就是你回家省亲的日子。”
“啊,师傅你来了。”名为赵恒的少年睁开眼睛,看见身前的老人,他立刻站起身来,行了一个弟子礼,然后开口道:“好的,徒儿这就去。”虽然赵恒想要紧绷着脸,可是微微裂开的嘴还是泄露了少年的心思。
“不努力练功,就想着贪玩。”老道训斥到,可是眼里也满满的都是笑意:“对了,你刘叔在山脚下的客栈里等你。去吧。”
赵恒八岁就跟着魁元道人修道,他也明白师傅对他呵护有加,极为爱护,所以少年的心里将眼前这人当做亲人一样。他再行一个弟子礼,转身小跑着出了后山。
望着赵恒的背影,魁元道人眼里的笑意荡漾开去,一直扩散到脸上。无定门是修行五行的门派,无定门下修行的资质是看各人体质和五行契合数目决定的,目前的掌门也只是木、火、土三灵之体,可赵恒这个关门弟子是难得一见的五灵之体,据说已经千年没有出现五灵之体了!
不过契合数越多,修炼程度就越慢——例如单纯的木灵之体,修行速度是掌门三灵之体的三倍,是赵恒的五倍!因为在吸收同等天地灵气的前提下,掌门要孕育木、火、土,每种只能分得三分之一;赵恒要孕育金、木、土、水、火,每种只能分得五分之一!
可是赵恒却毫不因为自己修炼缓慢而有所抱怨,每天都是坚持打,坐吸收天地灵气转换五行之力。入门五年了,许多和赵恒一起入门,甚至后来才入门的弟子都在境界上超过他了,赵恒也不怨天尤人,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魁元道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此子根骨虽然只能算中上,可是头脑灵活悟性极好,意志坚毅,修行《乾坤五行术》的资质更是绝佳,日后必成大器!
翌日,沿着蟠龙山山脊走过来两个人,一老一小。蟠龙山脉是整个东土洲最大最高最长的一条山脉,坐落在大陆的最北方,山上白雪皑皑终年不化,贯穿了整片大陆。在山的最高峰,一道通天的黑幕将蟠龙山脉从头划到尾,真是不见前后也不见高低。
这一老一小则像雪山上的两个小芝麻,呼啸的狂风中隐隐听见他们的谈话传来:“刘叔,这蟠龙山再往北是哪里了?”
“少主,再往北就是寂灭大深渊,那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尽头。传说上古时候北方有另一片大陆,叫西域洲,两个洲隔着苍月海遥遥相望。后来东西大陆两位至尊出手在苍月海上相争,斗转星移,移山填海,苍月海消失了,多出了一条蟠龙山脉。最后从蟠龙山脉中间升起一道冲天黑幕,喏,就是那道黑幕,”刘叔年约五十,面目沧桑,身上一件坎肩,将这茫茫雪山和呼啸狂风只当草地春风。
他指着远远的那道通天黑幕,“整个山脉被两位至尊的神力从中划开,升起黑幕的中间就是寂灭大深渊。”
“哦,也就是说大深渊过去就是西域洲和另一半蟠龙山脉?”
“差不多吧,不过现在可过不去了,据得道高人们说,这个黑幕其实就是无穷尽的罡风,来自地下,毁灭一切接近它的事物。”
两人正说间,突然听见天上传来一声尖啸。“少主,是我正光堂的银雀。”刘叔接着一个呼哨,尖啸立刻向着两人飞驰而来,很快落在刘叔手上。
正光堂是一个成员千余人的堂口,堂主赵刚正是赵恒的父亲,此次省亲的对象!
赵恒定睛向刘叔手上的银雀望去,只见那雀儿小小的,左右腿上紧紧帮着一个响哨和一个小竹筒,想来发出尖啸的就是这个响哨了吧。刘叔一边熟练的将小竹筒拆下,一边笑道:“可能是堂主等不及了,少主这一年一次的省亲时间有限,早到一日就可以和堂主多聚一日,所以派这雀儿来催我们加快行程了吧。哈哈。”
随着刘叔看完竹筒里的小纸片,他的脸沉了下来,急急的对赵恒到:“少主,你看看。”张恒接过纸片,只见上面只写着一首诗:
远方游子泪带血,
离人赤心澄如玉。
向阳花开何所为,
北顾朝阳情作凭。
咋一看,这首诗说的只是离别之情,可赵恒从小也读过一些诗书,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首藏头藏尾的诗。
“远离向北,血玉为凭?”赵恒喃喃的念着,右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贴身放着的那块血玉。
赵恒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人世,只留下了这块血玉,无论他后来怎么打听,其父赵刚都不肯多说。
他把血玉给师傅看,请他帮助参详。血玉入眼就是纯粹的翠绿色,正中一点是炫目的五彩,圆润的玉质又不时透出淡淡的红光,就像一枚实心的大玉璧!
魁元道人丝毫看不出端倪,元神侵入其中也毫无异常,最后交还赵恒,告知他至少要进入至空境界,才能有所获。
当时赵恒听了就很失望,这修真之人,俱以灵力淬体,心经炼神,法诀炼术。体、神、术三者都有着七种境界,而只有三者都达到同一境界,才能受天地洗礼真正晋阶。当时他修炼五年仍是一阶醒梦,而至空是四阶!加之现在灵气浓度比之上古之时越来越淡薄,要何年何月才能踏入至空境界啊!
“少主快往北边走。”刘叔做事果敢,知道帮主不会平白无故放出发银雀,拉着赵恒就往北方走。
“北方不是罡风吗?”赵恒心乱如麻,从追忆中回过神来,他不知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由刘叔拉着一阵疾奔。
“沿着罡风走,最是安全。”刘叔拉着赵恒,迎着呼啸的狂风大喊:“越临近罡风,山脉上的空洞越多,我们暂时躲躲,再沿路返回。我觉得可能是凡人之间的争斗之类的,等你回到仙门,他们就不敢追了!”
眼看就要接近罡风,突然天边飘过来一朵乌云,并隐隐传来一阵雷鸣,快速向着两人之处接近。很快乌云中越来越近,越来越低,离两人还有几丈时,从中跳下两个道童,一男一女,两人大约都是十四、五的样子,俱是眉清目秀,一身崭新的杏黄道袍。刚一落地,男道童就问张恒问道:“这位道友,可是赵恒居士?”
张恒打量了两人一番,感觉两人只比自己大上一岁多,自己却无法看穿两人的境界,也就是说两人比自己只高不低。
“道友何事?”赵恒打量了一下两人,心觉不妙,这可不是凡人间的争斗了!于是他四处乱看,很快就发现右后方三步处积雪中有一个小洞,应该就是刘叔说的“空洞”了。
“奉师傅之命,邀道友一聚。”女道童脆生生的回道,她张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赵恒。
“你们是哪个门派的?”赵恒明知故问,身子慢慢向后挪动,刘叔神情紧张的望着两个道童,不敢出声。
“玄宇门,海生。”男道童说,“请吧。”
玄宇门!赵恒心里巨震,这可是东土洲最大的门派!
“少主快走。”刘叔见赵恒将要退至那个“空洞”,心一横,一声大喝将身扑向两个童子。
“定!”饶是两个童子境界高出赵恒,可仍是小孩子心性,被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异口同声使出定身咒,将刘叔定在半空,可定睛一看,赵恒不见了。
男道童海生来到赵恒消失的空洞处,下面黑黝黝深不见底,还有一股股怪风吹拂,近在咫尺的罡风更是让人胆战心惊。他回过头,望了望同来的海珠。
“海珠师妹,你抹去这个人对我们的记忆再放他回去,记得见到师父就说没有找到赵恒,知道吗?”海生指着定在半空的刘叔轻言细语的对海珠说道。
“知道了,师兄。”海珠撇撇嘴。
两人转身抓住刘叔放进乌云中,一刻之后,刘叔掉在了地上,乌云往来时的路返回消失了在空中。
话说赵恒趁两个道童定住刘叔的当口,嗖的一下就往空洞里跳。只觉得眼前一黑,迎面阴风阵阵使人遍体生凉。这空洞不是直通通到底,而是左右盘旋着往下走,突然赵恒感觉到一阵本能的危险感,他定睛一看,却黑漆漆的一片啥也瞧不见。坏了,该不会冲向罡风了吧。这是赵恒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