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又有人失踪了?”
“是,这已经是第六起了吧,我看这事不像是人做的。”
“那还有鬼不成,你别瞎想了。”
“不是鬼,也可能是妖,总之邪门。”
“哎,别说了,公主来啦。”
昏昏沉沉的,雪明听到几人对话。
他被关在了大牢里,几个看守的官兵正在拉闲话。那位女将军就在这时进来。其实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城主的女儿,雁落城的公主。
“把那两个闹事的带上来。”
“是。”
雪明和段天奇被从牢里拉出来,戴着脚镣。
“都是他一个人干的,我不过上去劝架,就被抓了。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好人啊,冤枉好人啊!”一看到公主来到,段天奇放下了公子哥的架子,哭天喊地的。
“你是冤枉的,我听掌柜的说你还帮他付过房钱,不是同伙是什么?”那公主虽然一身戎装,眉目一颦一簇间却别有一番风情,一双明眸似两弯勾月,纤薄的嘴唇像温润的红玉。冷峻中暗藏几分妩媚。
“就是嘴唇薄了点……”,段天奇盯着公主一动不动,失神道。
“说什么?一副淫贼嘴脸,不是什么好人。拖出去打!”公主面露愤怒之色。
“公主莫怪,我看公主面容美丽,一时失神,说了冒犯公主的话,还请恕罪……啊……啊……啊……”,门外传来段天奇的声声惨叫。
“口无遮拦,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公主冷面道,“还有一个,说说,你为什么要打人。”
“公主,此番我打人的确不对,我认罪。但我还有重要的事未做,时间紧迫。公主要怎么责罚在下,就快快都一并罚了吧。”雪明道。
“我问你你为什么打人,你就回答,别说别的。”公主道。
“我问那说书人北辰派在哪里,他死活不说,听书的人就都来打我。我心里焦急,他们在旁边扰的我心烦,我一时失手就打了他们。”雪明道。
“北辰派?你问这个干什么?”公主怀疑道。
“在下与北辰派有些私人恩怨。”雪明搪塞道。
“笑话!口出狂言,给我打。”公主怒道。
雪明被拖出去,段天奇已经被打的七荤八素了。
“你这个扫把星,我好心帮你,居然把我害成这样,真倒霉!”,看到雪明也被拖出来,段天奇喊道。
雪明听到段天奇的喊叫,又看到他的惨状,觉得羞愧难当,道:“段兄,我本无意连累你,此番就算丢了性命,也要保你周全。”说完,只见一把青色大伞在雪明头顶幽幽现身。在场的人都瞠目而视。琉璃伞张合飞行,在人群中穿梭一番,一挑一插一敲一拨,就听得“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所有士兵都倒地了。
公主惊吓中大喊:“快来人,抓住这人。”
可谁又能挡得住身怀佛家全套佛法的雪明呢。扯断脚镣之后,背起段天奇脚踏琉璃伞就要飞走。公主急中生智大喊一句:“我知道北辰派在哪儿!”
这一招立马见效,雪明乖乖飞了回来,问:“在哪儿?你告诉我。”
“可没这么容易,你要先为我做一件事,戴罪立功,我才告诉你。”公主道。
“什么事?”
“你不要动手,也不准乱跑,我带你去看个东西,看过后自会明白。”
段天奇心想这傻小子走了,自己是死是活也未可知,不顾疼痛喊道:“公主,我俩是同伙,要去应该一起去。”
公主回头看看他,笑道:“你会武功吗?”
“不会。”
“那要你有什么用,关进牢里去吧。”
雪明心里感觉对段天奇愧疚,立马求情:“公主不让他去,我也不去了。”
公主无奈用嫌弃的眼神看了段天奇一眼,“那你也来吧。”
随公主走出大牢,坐上一辆马车,一路上穿过很多道宫门。想是进到王宫里了。马车行至一座房子前停下。“待会儿你们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懂吗!”公主严肃的说。
这座房子有些破旧,像是好久没有使用了。雪明段天奇二人跟在公主身后,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屋内漆黑一片,公主让下人点起烛火。火苗一点点燃起,屋内渐渐明亮。只见屋内八个方位贴着八道黄符,房梁上挂着一把黑鞘长剑。更让人惊讶的是屋内一张卷帘大床上,躺着一位体态玲珑,媚眼流波的女子,闭着双眼,睡得香甜,但脚上赫然拴着一条铁链。
“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被铁链拴着,这不是暴敛天物吗?”段天奇惋惜道。
“再说话就割了你的舌头!”公主狠狠瞪了姓段的一眼,如果有一把刀,估计她一刀就刺下去了。
不知为何,忽然雪明和段天奇同时张大了嘴巴。烛光照射下,在那女子身后的墙上,居然是一只狸猫的影子!
那女子是妖!
熄灭了烛火,所有人退出屋子。公主才开口:“刚刚你们都看到了,那根本不是人。”
“她怎么跑到这里的?”段天奇问。
“我父王喜爱看戏,一次看完之后,父王非要把那花旦接到宫中做妃子。我和母后都觉不妥,这么做太有伤风化。但父王不但不听劝阻,还对我们发怒。后来父王一病不起,道士说这是妖气入体所致。最后才发现那女子居然是妖。”
“那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是?”雪明道。
“近日城中发生了几起失踪案,失踪者杳无音讯。我怀疑都是妖干的。那个戏班子妖气颇重,一定都是妖精。我欲召集天下英雄,灭了这些祸害。”公主道。
“那你有什么把握将它们一网打尽?”雪明问。
“我已经想好了计策”,然后公主对雪明耳语道:“那戏班子有一个绝技,叫‘断头复生’,到时我们可以……”
雪明道:“好计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
“你暂且住在我给你安排的住处,等一切准备妥当,再通知你。”公主道。
雪明和段天奇住在公主府的一个耳房里。夜半寂静,二人早早睡了。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打斗声,二人惊醒急忙起身去看。原来是一道士和一使双刀的清瘦男子动起了手。那道士手执佛尘,扯着桌子挡在面前。桌子上齐刷刷插着五把弯刀,想那打斗甚是激烈。
见有人进来,二人停手。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还真有雅兴啊。”段天奇嘲讽道。
那道士拱手道:“方才在此处切磋武艺,惊动了二位,还请海涵。”
“二位也是公主找来的英雄?”雪明问。
“正是,你二位也是?”那使刀的男子道。
没等雪明开口,段天奇抢道:“是啊,敢问两位高姓大名?”
“我乃太行道士谢千隐,幸会。”
“‘七把刀’刀七郎,敢问二位是?”使刀的男子问。
“我叫段天奇,这位是赵雪明。幸会。”段天奇又抢了雪明的话。
气氛安静下来后,四人面面相对,有些尴尬。这时段天奇道:“都是同道中人,何必自相残杀,来来来,谢道长,把桌子放下,坐下说话。”其实谁和段天奇是同道中人,也只有他这么厚颜无耻了。
这么一来,原本的尴尬化解。道士把桌子轻放在地上,这道士年纪不大,手上力道却不小,一百多斤的实木桌子,只一只手臂就提起来,放于地上没有落地声,道行看来不浅。
“这五把刀子不错啊,刀刃看着就发凉”,段天奇的眼睛立马被桌子上插着的五把刀吸引过去,露出老鼠一样的眼神,一下就暴露了他的老本行——贼。
刀七郎不苟言笑,脸上硬邦邦的骨头棱角分明,几乎看不到肉。这也是他少有表情的原因。他听到别人夸他的刀,忍不住的高兴,接着道:“见笑,见笑,这刀子是我师父传予我的,颇有灵性。相传有九把,但师父说剩下的两把找不到了。”
“你只有两只手,怎么使这七把刀?”雪明问。
“少侠看仔细了”,说完,那刀七郎双手放开,手中的两把短刀浮在半空,他中指食指在空中虚划挥舞,那两把刀就像有线连在手上一样,在空中舞起来。时而像鸟儿追逐,时而像蝴蝶嬉戏,非常好看。刀七郎再次运气发力,桌子上的五把刀慢慢拔了出来。七把刀首尾衔接如彩带般环绕,将刀七郎围在中央。
“真有这么神奇的事?”段天奇感慨道。
忽然,那七把刀刀锋转向外,刀七郎再次发力,刀像箭一样飞了出去。其他三人吓得不轻,赶忙向后闪避。段天奇躲得太急,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一眨眼间,刀已飞至三人面前,刀尖距离眉心只有一寸距离。
段天奇冷汗出尽,大喊道:“你不怕要了我的命!”
刀七郎笑了一声,“这飞刀,我已练得炉火纯青,不会失手的”,而后控制七把刀飞回,顺次插回背上的刀鞘。
雪明也惊奇不已,他虽学会了御物术,现在也只能驾驭琉璃伞,其余物体一律不行。这刀七郎居然能同时驾驭七把飞刀,其修为不知超过自己多少。果真不是等闲之辈。然后又转念一想,他的飞刀还没有练到化物入体的境界,那又缘何能一心七用?
“刀兄的御物术出神入化,小弟我佩服。”雪明的敬意油然而生。
“御物术倒是没听说过,只是这刀打我幼年时就与我心意相通,我的师父却不能驾驭它们,所以他才把这七把刀传于我。这也是一种缘分。”
天下多少人苦心孤诣修炼御物,可谁又知道,多少法宝在这世上,只是在等待一个人,其余人无论怎么修炼,也无法驯服它。这七把刀,想是等了刀七郎很多年吧。
“这么好的宝贝,从哪里得来的。”段天奇急切的说。
“听师父说,十几年前,天上曾出现异光,当时如二日在天,非常壮观。就在光灭时,天上掉下黑漆漆的一把刀,那刀很奇怪,它有两个刀刃,长达十八尺,十个人才能抬起。像把两把大刀尾部相接而成。人们觉得这刀煞气太重,就让一个铁匠把它融掉重铸为九把小刀。但刀铸成时这个铁匠就离奇死亡了。而这九把刀成为练武之人争夺的对象。我师父尽其一生也只收集到七把,不想最后都给了我。”
“既然你与这刀心灵想通,那你能不能让那两把也飞到这儿来?”谢道士突发奇想,问道。
“不知为何,我完全感觉不到那两把刀的存在,多半是损毁了”,刀七郎道,“旧事莫要重提,难得遇到这么多好汉”,说着从旁边地上提起一壶酒,从包裹里取出一包干牛肉,“今天不醉不休。”
“你这刀客,方才我喝你一杯酒,你就要和我拼命。怎么片刻间又翻脸,我道士莫不是喝不起你这酒!”谢道士道。
“道兄不要生气,方才你不言一句就来喝酒,我还以为是无礼莽夫,一时气上心头出手了,还请见谅。”刀七郎倒也算彬彬有礼。
雪明这时面露难色,“我信佛,就不喝了,你们来。”
“信什么佛,头发还在头上,佛祖不会要你的,都是堂堂男子汉,干一个再说!”段天奇耍笑道。
“是啊,赵兄,别磨磨唧唧像女人一样,喝!”那道士道。
雪明自从去了无佛寺,再没见过一丝荤腥,酒就更没见过。这突然要他破了两戒,对黑和尚是不敬。但这时的情境怎么能推辞得了,便敷衍道:“酒可以喝,牛肉就算了。”
“好,斟酒,不醉不归。”刀七郎道。
推杯换盏,嬉笑言欢,杯杯酒下肚,雪明的禁忌渐渐放开,言语也变得随便了,“祝咱们灭妖成功,为民除害。”
“区区小妖,何足挂齿,有我道爷出马,哈哈。手到擒来。”
“哎,赵兄。你是怎么被公主找来的?”
“哈哈,他是被当强盗抓来的。”段天奇道。
“真有此事?那赵兄是为何要来雁落城啊?”道士问。
“我要亲手去灭了北辰派!”雪明口齿不清道。
“哈哈哈哈……赵兄好志气,到时别忘了叫上兄弟我。少年壮志不言愁,不言愁!接着喝!”刀七郎道。
赵雪明酒后真言,却被当作了酒后胡言,只当笑话听了。
天上月亮只差一点便是满月,照在唯一亮着灯火的屋檐。四人喝到深夜,言语渐渐低沉,不久一个一个靠在桌上睡去了。
细看放肆不羁的四个沉睡少年,也是一番迷人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