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巨石城萧家长辈对自己的成见不说,抛开姬康可能会给旁人借机生事不说,姬天远对这次的父子相见其实是非常认真,也很期待,但他也有隐隐的担心。他也怕姬康长在巨石城,受萧家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观感不好。
虽然这十几年来,姬天远对姬康好似不闻不问,但他其实是经常关注,宫中藏有上百幅姬康的画像。不但如此,姬天远对姬康的脾性也是很了解的。从姬康一走进来,姬天远就能感觉得到一种熟悉的感觉,是那种父子连心的熟悉感,心中颇为欢喜。
但是见到姬康如此审慎、保持距离的态度,姬天远心中大为失望,好似被人割了一刀。脸上神色顿时一滞,笑容也变得僵硬,步子也停了下来。
“是的,我就是你的父亲。”见姬康又四处打量,刚才好似随口一问,姬天远脸色稍缓,接着又底气不足的解释道:“当初留你在巨石城,也是有些问题,这其中有很多事情,或许不像你知道的那样。”
此时姬康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对姬天远的解释好不放在心上。他好奇的四处打量,想要看看这和紫禁城有多少差别,闻言不自觉地摊了摊双手,说道:“我想你应该是想岔了,我可不知道以前究竟有什么事情,其实也没多少兴趣知道,最多也只是当个故事来听。”
见姬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姬天远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他以为姬康对他很不满,也急了:“其实这些年我也经常……”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但是我说的也是真的。”姬康无奈,再次强调道,他知道姬天远误会了,担忧不能解释。总不能对他说自己这是另外一个灵魂,对前身的父子关系、父母亲的关系不感兴趣吧。
姬康是真的相信,姬天远必然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不然的话,以他皇帝的身份,怕是没有人会让姬康留在外面。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姬康只是一个“外人”,也不想从姬天远这里求证什么,对于以往的事情,当真只能当故事来听,对自己本身是没什么影响的。姬康自信自己有判断能力,不会因为别人的话改变什么,就说道:“我原本只想四处逛逛,进京是很早就定下的目标之一。对于身份之事,也是在路上才听到的。之所以仍然继续进京,只是不想半途而废而已,可对你们没多少关系,对巨石城也没有多少关系。在我心里,我仍然是巨石城的人。”
姬康知道自己身份之事会让人牵起波澜,而此时这番话,等于是说明白: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大家互不相干,我也不会让人找到什么对你不利的借口。
姬天远神色尴尬,死死的看着姬康,想要知道这话是不是别人让姬康说的,还是都是姬康自己想出来的。
难道两年前的那件事情,真的让他心智大开么?
姬天远看着姬康,心中泛起一个疑惑。
姬康可不知道这些,他对于姬天远和巨石城萧家的恩怨不了解,自然不知道姬天远此时的心情,接着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赶紧把事情办了,我还要回去呢。”
好一会之后,姬天远才回过神来,问道:“难道你大舅没告诉你吗?”
“我大舅?”姬康一愣,却是不知道指的是谁,好奇的看着姬天远。
姬天远脸色忽然冷冽,一股怒气汹涌而起,两眼鹰一样的看着姬康,浑身忽然煞气四溢。
姬康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只觉得浑身针扎似的,很难受,眼神也不自觉的躲闪。
见姬康神情不似作伪,姬天远神色再度变幻,尴尬起来,但又不得不解释:“就是你大伯,萧云飞。”
“哦。”姬康总算明白过来了,什么都没说。
“既然他没有说,那就算了,我也只想先见见面,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姬天远神色缓和,姬康僵硬的身体渐渐舒缓开来,心中却不停地打鼓,鼓足勇气说道:“算了,我还是住在原来那里吧,哪里熟人多,你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我还要回去呢?”
“也没什么事情,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晚上过来,要去一个地方,或许很短,或许很长,但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出来之后,我都不会在强求你什么。”
姬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姬康正要离开,姬天远忽然又说道:“对了,今天在城门口的那人是王家的人,我已经解决了。”
姬康心中一惊,这么快就知道了?但是想到自己刚到就被传唤进来,心中也就放松了。正在姬康思考要持什么态度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太子殿下。”
姬康回过头去,一个二十左右的人从门外进来。是帝都总常见的儒家打扮,脸带笑容,满面春风,见了姬天远,随意的叫了一声“父皇”,就转过头来,认真的打量着姬康。
姬康也知道这就是当今太子,见他长相英俊,又是春风满面,倒是颇有几分好感,只是像这样被人大量,姬康心中也很不爽,这个印象也就打了几分折扣。
“这是皇弟吧,果然是与众不同,难怪梅胖子一来就说你的好话。”
“梅胖子?”
“就是你今天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个胖子,平日里也是无法无天的,难得服人,不想到是和你很投契。”见姬康一脸茫然,太子又解释道,“对了,你怎么这么急匆匆的就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么?”
姬康心中对梅胖子也是颇有好感,但是此时见太子一副熟稔的样子,心中却在嘀咕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口中说道:“我没事,只是人生地不熟的,站着也不安心。”
太子安慰道:“瞧你说的,咱们皇家现在虽然式微,但在这皇宫里,也没谁敢对皇家之人咱们样,是你自己刚来不适应,过阵子就好了。”
虽然看出姬康有点局促不安,但是见到兄弟两人,特别是太子此时的态度,姬天远却还是心中欣慰,说道:“好了,你要回去就回去吧,让你哥送你出去。”
“这样最好了。”太子也说道,就带着姬康出了大殿。
“对了,我听说你比较喜欢武学,这倒是我们几家的传统,只是我倒不像是咱们家的人,武技修为最是差劲。不过我那里有不少好东西,待会我就送给你。”
虽然太子让姬康有亲近之感,但是他可不知道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姬康连连推辞说道:“不用,其实我也是什么都不缺的。”
太子对姬康的反应道是不奇怪,口中答应,心中却是在想着一会送过去就是,倒也没在纠缠于此。
两人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十几个内监。太子阻止了他们,说是要两人单独走一走。
内监自然只能听命,两人走出皇宫,来到一个大的广场,太子忽然诚恳地问道:“皇弟,你认为当今皇家处境如何?”
出于对太子的防备,姬康想不通为何太子会这样问,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姬康默然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