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个世界就是一片叶子,飘渺却并非虚空,我不知道哪一天我会在哪片叶子上过着幸福抑或苦难的生活。
这是他还在原来的村子,还能看见那里的天空的时候。
“哥,又要去战斗了吗?才刚回来两天啊,不能多留一会儿吗?”她很不情愿地替自己的哥哥收拾着行李,同时用满是不舍的语气说。
“没办法啦,敌人又入侵这里了,哥哥只有努力战斗才能保护小岚的安全,不是吗?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最终还是没有半点犹豫地离开了家,离开了只有妹妹这一个亲人却是对他来说最温暖的地方。他不是没有留恋,只是肩上的责任太重——全村上下几百户人家就全靠他和他的战友守护着。
“武!”他刚关上大门,忽听到背后有人大喊一声他的姓。
对于别人只以姓来称呼他,他并不感到反感,而且更喜欢这样,因为父母给他取了一个女孩一样的名字——武石兰。只要一听到别人提起这三个字,他就全身不自在。
他才16岁,本是一个普通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身体瘦弱,能够参加到这种对抗敌人的激烈战斗当中,完全是他惊人的技巧在起作用。这孩子如果从小接受武艺的训练,必能成大器,有人曾这样夸赞过他。
“文姐好,今天又有战斗了,我们还会胜利的!”武勉强地笑着。他知道,每一战都是在生死边缘上挣扎,尽管胜利女神总会降临这边,但胜利的代价却是愈来愈惨重。自己在今天的战役中就会死掉也说不定,不过为了小岚,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去。
“武,想什么呢?听说这一次敌人很多,要时刻小心才行。”她皱紧眉头,脸色有些难看,手不止地颤抖,对于那些敌人她有点恐惧,更多的却是愤怒。
黑渊文,与武同岁,她的父亲曾经带兵支援过这里,并且收下村子里的许多青壮年作为后备力量,武也是其中的一个。黑渊文精通剑技经常指导武,像个大姐姐一样。
“放心好了,胜利还是我们的,而且有文姐在,我什么都不怕,一定奋勇杀敌!”武看起来很有自信,其实内心还有些恐惧,但这种场合显然不能说泄气话。
“武器带着吗?干粮够不够?我们这次说不定要打多少天呢。”黑渊文着装很随便,头发也简单地扎了起来总给人一种粗心大意的感觉,但她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
“当然,都在这。”武举起左手的包裹和佩刀。
这把佩刀的样子有些古怪,因为作为一把刀来讲,它似乎太短了,还不足两尺长,再短一些就可以当匕首用了。不过,从鞘上刻着的古文字可以猜测,它并不是一把寻常的佩刀,而且这把刀曾经是供奉在村子的教会中的,据说是某个皇族使用的兵器。因为战争的开始和无休无止,教皇与皇帝不管这边境小镇人民的死活,教堂就一直破败着,所以武偷偷潜入并盗走大量兵器来支援村自卫队的战斗。
“那好,我们出发吧。”黑渊文的武器在她转身的时候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条长长的锁链连接着一块散发着青光的月牙型钢刃组成的兵器,黑渊文取其名为“死亡血割”。
“等等我们!”
两个男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比武要大上一岁,身体也要健壮许多。
因为姓氏相似的缘故,其中一个武很熟悉。他叫伍子允,身材高大而又十分英俊,与黑渊文是情侣关系,两人一起从黑渊文的父亲那学到了众多剑术,成为自卫队的主力。他擅长使用大剑,但他的力气并不是很大,能将百余斤重的大剑挥动自如,靠的自然是一份技巧和很好的悟性了。
另一个人的到来让武有些惊讶。他叫赵虹箫,是村子中的一名医生,医术高超,但为人散漫懒惰,村里人大多不喜欢请他看病,不过还真没有什么疑难杂症是他治不好的。战争开始后,赵虹箫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过他一直在后方,这次怎么要跟来?
“好,我们一起去。”出奇的是,黑渊文并没有拒绝赵虹箫的加入,看来这次的敌人很不好对付啊,“不过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是要战斗,可敌人既不是魔兽也不是人类,而是曾经对这片大陆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化魔。
两千四百年前,一直偏安一隅的兽族向人类发起了进攻,他们突然之间拥有的强大力量和生命力以及与人类相似的智慧,使得人类的领地快速沦陷,知道七位惊世的强者——贪怒、吞情、文规、武刑、断心、破刃、暴焚的出现,人类才守住了领地,但仅靠这几名强者还不足以反攻。人类与变异的兽族既魔兽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八百年前,人类牧师研究出一种将魔兽的能力嫁接到人类身上的技术,但风险很大,即使只是魔兽的某一部分组织或器官,都有很大可能使人类魔化,无法控制自己,一旦出现这种迹象,必须予以实验终止很多人因此而丧命。但是效果却是十分显著的,依靠这些合成人类(普遍称其为化魔),人类军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从此魔兽在这片大陆上不复存在。
但是胜利之后,圣联教会却不顾化魔的一切功绩,宣称他们的存在是极大的威胁,有可能将普通鸟兽魔化为魔兽,人类会再次陷入一场浩劫之中。所以,化魔一族必须清除。
化魔也有正常人的智慧,自然不会等死,而是奋起反抗,渐渐地演变为两个极为敌对的势力。可是,随着战争的不断进行,化魔们参与战争的本意却由保卫自身演变为控制整个大陆。为此他们不择手段,窃取机密文件并抓取普通人类制造化魔,运用药物、封印等许多特殊方法来控制那些不愿听从他们的“新化魔”投入战斗。这样,人类与化魔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节,双方都将对方视为不共戴天的敌人。
武所在的村庄位于双方领地的交界处,是化魔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而且这里地处偏僻,又没有天险据守,已经有过好几只精锐部队来支援,可结果都令人心痛,大多数人为保住村子而战死或被俘,黑渊文的父亲就是其中牺牲的一个,其弟弟也在同一场战斗中被俘,整个支援部队活到现在的就只有她一个。
“注意!敌人来了!”黑渊文等四人在阵地的前方等了许久,这才看到比以往多两倍的化魔兵力正向这里缓慢行进,“虹箫,去通知大家快做准备。”
说到这,黑渊文也一边继续观察敌情一边带着其他三人往回撤。
“准备了什么,我可以看看吗?”
身后突然有其他人的声音,黑渊文立刻回过头去,却是一个人影也没发现。正在她疑惑之际,赵虹箫却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三人的目光顺着赵虹箫的视线望向阵地,那里惨叫声、求救声不断响起,血光和残肢断体到处飞溅。许多人开始疯狂地逃命,而敌人却如同鬼魅一般不可眼见。
一瞬间,黑渊文抓住了一个细节,那飞溅而起的血液在半空中忽然停住,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瞬间消失不见。
“不好,是隐性化魔!”黑渊文大喝一声,可是一切发现都已经太晚了。隐性化魔是深湖隐纹鱼与人类的合成体,在与魔兽的战斗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但是,这种高级化魔在正面战场都很少出现,更别说回来这没有任何攻击价值的偏僻小村庄了。“丫的怎么会来这里?”黑渊文已经快要被气死了,这已经不是他们能抵挡的力量了。
“虽然没见到你们准备的礼物,不过我的礼物很令人满意吧,哈哈?”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一个青色皮肤的化魔出现在四人眼前。
“去死!”黑渊文大喝一声,手中的死亡血割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向那化魔刮去。
哧地一声,青色刀刃切入右肩,鲜血狂喷,黑渊文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跪倒下去。就在刚才,她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兵器以及不自然的方式倒飞而回。
“不要这么激动嘛,只是一些小礼物而已,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敌人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把只能隐约地看到轮廓的匕首。“这么着急,就先送你走。”
其他人完全处于呆立状态,对于这突然的变故,没有丝毫的反抗。武最先反应过来,并冲上去抽出佩刀挡住了敌人的一击,其后伍子允也亮出巨剑进入战斗状态。
武挡开敌人的攻击并快速挥动巧妙的三剑,全部击在对手的看不见的武器上,将并敌人逼退数步。
“小心,武!还有一个敌人在隐身中。”黑渊文马上提醒道,受伤之后她就立刻明白了敌人不止一个,可是她的提醒还是晚了一点。
一道寒光斜冲下来,武的胸前出现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而赵虹箫和伍子允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望着缓缓倒下的武、赵虹箫和伍子允,黑渊文近乎绝望地问道:“你们为何要这般屠杀人类?”对于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普通居民和下级士兵,化魔们一般都会尽可能将之俘虏,而不会像这般残酷的杀戮,而今天这一战明显有违这一点。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杀光这里的所有人。”“然后,取走一样东西。”“就是他身上的这把短刀。”三个隐性化魔出现并怪笑着说,最后一位还指了以下武的佩刀。
“不就是一把刀吗,给你们就是,为何要大动干戈杀掉这么弱小的人?”武竟然用短刀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血不停地往地下流,这看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你们都要成为祭品。”最先出现的化魔严肃地说,旋即露出诡异的笑容。
“狗娘养的,杀了你们!”武大骂了一句,双眼充血,身体斜冲而出,猛地刺出一剑对准了正面一个敌人的心脏,他用出了最大的速度,这一击必须成功。
可是事与愿违,武的身体被一样利器刺中,古老的短刀被一只精钢手套抓住,同时另一个化魔从侧面踢来一脚,正中武的小腹。倒在地上的武已接近昏迷,这时更剧烈的疼痛从右肩传来,当他看过去时,绝望与恐惧充溢了他的大脑,右手和右臂已被切掉,似乎没有多余的血液可以再流出来了。
化魔拥有的超人体质和特殊能力使他们在于普通人类的战斗中完全占据上风,这不是简单的可以靠武器装备和智慧策谋可以弥补的,而且化魔们也拥有相当好的武器和智慧。
在杀掉眼前的抵抗力量后,众多的隐性化魔和后到的其他化魔大摇大摆地闯入村子,其中一人还提着那把古刀,上面沾满着紫红色血液,竟是充满着妖异。
武还残留着最后一点意识,他在心中苦笑着,什么狗屁圣教,神明才不会理会卑微的人类,更不可能怜悯的施以援手,唯一能够救赎自己的,唯有自己。如果还能重来一次,我一定要成为一名万人敬仰的英雄,拥有翻天倒海的能力,不能像现在这样连一个村子都保护不了。
明知是不可能的,武自嘲着,然后陷入了很长的沉睡之中。
“有敌人进入村子里了?那哥哥他们······”武小岚看着窗户外的青色化魔,呆呆地说道。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曾经许诺过的“只要我还活着,敌人就休想迈进村子半步”是什么意思,哥哥的生还希望已经不大了。“可是你还许诺过,很快就会回来的吗?怎么这样?”
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她并没有多少恐惧,她只希望,某一个神可以解救这个村子,可以救活自己的哥哥,倘若其真的存在的话。
“或许是我们来得太晚了,不过可以请你们停下脚步然后乖乖等死吗?”
“断心!”一个隐形化魔仰天惊呼道,一行化魔顿时骚乱起来。
“别慌!她只有一人,我们人多不要怕她!”
“人多吗?”面纱下一抹惊艳的笑容闪过,被称为断心的女性强者瞬间消失在化魔们的眼前,下一刻,她出现在了天空的另一端,手掌中一道灰光霎时收敛,而化魔的大队伍竟然被劈开一处缺口,成群的低级化魔倒下。
领头的化魔明显胆怯起来,竟然不顾指挥,自己先隐身逃命。
“既然来了就都留在这吧。”一阵令人全身发冷的威喝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黑色的浓雾从天而降,低阶的化魔遇到这黑雾竟是直接融化,隐形化魔也全部现形,显然是无法像先前一样控制身体了。
“贪怒!”领头的隐形化魔再次惊呼,然而他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很远,因为一只从黑雾中突然伸出的骨手硬生生地把他的脖子掐断了。
不止有两位强者的到来,深红色的火焰光芒在东方的天空暴起,地面上血气凝聚成了一个漩涡,紫色的身影在化魔之间神出鬼没地穿梭,金色的人影在空中降下禁闭光界,还有一个粉白色的飘渺影子始终在旁观。巨焚、武刑、破刃、文规、吞情,加上前面的两位,七颗人类史上最闪耀的强者之星竟然全部汇集在这里,化魔们根本无力反抗,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村子里的人情绪由恐惧变为狂喜,不仅因为性命得救,更是由于看到了平生难以一见的超级强者,平日里如何欺负整个村子的化魔们,现在也如何被欺负着,这口恶气出的痛快。可是,武小岚仍然闷闷不乐,虽然结果依旧是胜利,而且是完胜,但哥哥还没有回来,自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要哭了。“我向哥哥许诺过不再哭了的,但······”武小岚的泪水噙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金色的眼瞳竟是闪过一丝深邃的幽黑。
“竟然为了一把刀要杀掉这么多的人。”紫色的身影带着那把古刀出现在其他六人面前,有些怨恨地将其插在地上,眼神中充满杀意。
“破刃,要知道这个东西或许可以改变未来,如果有人能真正地运用它,可以说就能做到任何事。”第一个出现的强者带着有些责怪的语气说。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背后四条黑色丝带随风飞舞,不过那明显不是普通的丝带,这位名为断心的强者就是靠它飞在空中的。
“或许吗?”男子把玩着由紫色的光作为剑身的长剑,冷笑着没有多说。
突然,古刀以极快的速度冲入高空,以断心的近似瞬移的速度竟然没有追上它。
“追!”金色的光芒从文规的手中甩出极速地追向断心,后者的速度顿时增加了一大截,四条黑色丝带变成直线紧贴在身后。七人的配合不可谓不默契,在文规喊出话之后,巨焚向空中释放出一枚一人高大的火球,并在断心脚下爆开,不仅没有伤害到对方,反而成为其助力。断心的速度此时达到了即使是其他六位强者也难以捕捉其身影的境界,可就是这样,古刀仍是离她越来越远。
然而,就在众人认为古刀就这样消失了的时候,它又朝着另一个方向急速飞下,此时肉眼已经无法看到其位置,只能靠着意念的锁定判断出方向。
“追!”文规再次大喝,身形暴冲而出,其他六人也几乎同时飞出。顶端强者的速度是常人难以理解的,无论什么职业到达一定境界之后与同级其他职业的强者速度近乎相同,但那一点细微的差距,却往往令人有心无力。
断心最先到达古刀的落地点,然后是破刃、贪怒,其他人要稍慢一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七人像是同时到达,但其中的差距其实不小。
古刀静静地立在一棵大树下,阳关透过叶隙照在其上,妖异的紫红色像是会动一般。
“小心!全力防御。”文规似是察觉到什么,急忙双手结印在众人周围制造了一个相当大的金色护罩,其上金色流纹交错纵横,显然这并不是一般的防护结界。
爆炸声同时响起,一股来自洪荒远古时代的气息波动快速向周围扩散,所过之处只有变成焦黑的土地留下,漫野的草木、鸟兽、人类的尸体、甚至是还未凝固的血液和冰冷的铁器铠甲都化作了虚无。金色护罩瞬间破碎,波动平息之后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两个人。被黑雾缠身的神秘强者贪怒和一直旁观连一句话都未说过的吞情,其他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吞情看上去意外地很是年轻,身体似乎还未发育完全的样子,不过若是看到刚才的一幕,谁都不会怀疑她是一个深藏不漏的超级强者。
古刀在散发波动之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十字墓碑的形状,在它的周围竟是由四具尸体留了下来。吞情没带任何表情地向那墓碑走去,而一旁的贪怒并未阻止她,只是静在原地观看。
吞情走进墓碑,右手在其上抚摸了一下,淡然地观望着地上的四具尸体,一抹异样的情绪出现在心灵深处。
一丝轻微的很可能被忽略掉的声响闪过,吞情手下的墓碑和她注视着的四人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看来,以后会有大事发生。”吞情抬起头仰视蔚蓝的天空,略微稚嫩的俏脸上,竟是浮现出十年难得一见的微笑。
武石兰慢慢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急忙用手挡在前方。随后,他猛地惊呼一声,坐直了身子,在自己身体上寻了半天,然后又向四周张望了很久。
我竟然醒过来了,手臂没断,一点伤都没有,这怎么可能?而且周围景色大变,树林之中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同伴们、化魔们全是消失不见,我到底在哪里?
等等,我的身体怎么还变小了?瞧着自己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躯干和四肢,武的大脑瞬间陷入空白。很长时间之后,他仍摸不到半点头绪,索性不再去想。
“看来重生一次,很多东西都是要改变的了。”武对自己冷笑,这样想着。
武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又把他丢在这个地方,他暂时还没有目标,只能盲目地在树林中乱跑,然而这树林像是无边无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