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书还在,但前后左右的人却已经完全地变了样。
抱起沉重地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臂间脱离掉的课本和练习册,尹珞涵一步一沉地走向了自己的新座位,同时用眼角四处扫描着熟悉的那个身影。
很快,她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他。
所有的人被分成了三列,每一列中三人一排。为了公平起见,他们每两周会调一次位置,以三人为单位,往右调一列,往后调一排。
此时的尹珞涵坐在最右边一列第四行的最右边一个,而孟迪坐在中间一列第三行的最左边。也就是说,无论怎么调位,他们都不可能会挨在一起。
但好在,她比他靠后一排,她还能经常地看看他。尹珞涵淡淡地想。
就在尹珞涵出神的时候,右边有人突然撞了她一下,手中一个不稳,早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书本顷刻间就要砸在水泥地面上。尹珞涵心里一惊,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下,要捡书可不容易。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下落的书本,一个用力,又重新塞回了尹珞涵手中的书立当中。
尹珞涵宽慰地刚要抬头说句谢谢,看到了对方的面容后却突然哑了声。
帮她接住书本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两天前才刚拒绝了表白的崔啟豪。
崔啟豪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打破了僵局:“休息了两天,珞珞,你和你的肚子都好了吧?”
“嗯,好多了。”尹珞涵迅速地回过神来,微笑着答道。既然他打算装傻,那么她就陪他装好了。做不成情侣,至少可以做朋友不是。如此一来,倒也解决了她的一个苦恼。
“对了,怎么今晚突然大调座了?”尹珞涵从进门起到现在,这才算是真正回过了神来。
崔啟豪接过她手中的书本,在前方开路边走边说道:“期中考试之后,小肥猴可没闲着。这次黑板上的座次表就是他这两个星期的成果。今晚不刚好是周日晚返校嘛,就顺便调了座。本来这事儿是周六下午放学的时候就说了的,只不过没人告诉你罢了。”
十二月中旬期中考试后,侯哲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天闷在办公室里,想来就是在钻研这个事儿了吧。当然,尹珞涵的名次仍旧徘徊在全班二十名左右。
“另外还有一件事,”崔啟豪回眼看了看尹珞涵,接着说道,“元旦晚会由于禽流感取消了。”
尹珞涵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失落。失落是自然的,对于在这个S省重点高中的他们来说,课外活动几乎是没有的,而三年一共才三次的能够真正让他们狂欢的元旦晚会,就这么白白地没了一次,任谁都会惋惜。不过再怎样,取消元旦晚会也确实是在情理之中。
为了防止禽流感在校中肆虐,他们学校可谓是费了大力气了。
前一阵子禽流感特别猖狂的时候,从校外买的食物一律不准带入校内,怕上面沾有禽流感病菌。校门口会站有一排拿着电子体温计枪把门的老师,来一个人就往他头上一按,如果体温超过三十七度就要立刻回家,连校门都不让进。乔子珣由于自身心脏不太好,体温一直高于正常人,因此几乎在家里连着待了一个多月,他怎么跟学校领导解释都白搭,连医院开的证明都不管用,他那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冤啊。
除此之外,每天三遍早中晚统一测体温报体温,每天上午下午两次全楼熏醋,每天都要用药水拖地让班里几乎一整天都在飘散着八四消毒液的味儿……还不说学校专门从市级医院请来专家坐镇校医务室,以及包括老师在内所有的人不管进不进室内都要戴口罩。要是你在上课时间进去一间教室,你就会看到从讲台到室尾,所有的眼睛都在从五彩斑斓的口罩上方望着你,却一个鼻子一张嘴巴都看不见,眼睛眨啊眨的,那景象,那叫一个壮观,那叫一个奇葩。
要问他们学校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地防禽流感。很简单,因为他们在S省,因为他们学校是省重点。
每届六七十万的考生使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危机感中,不进则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对他们从小到大的生活的最好诠释。他们耽误不起一节课,他们即使拼命也要把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教学任务和作业完成,他们每个班每个人之间都存在竞争。那么学校之间自然也不例外。
由于省重点的身份,他们高中被省厅直系管辖。他们不能像其他学校一样去用空余时间补课,他们只能握紧他们能握紧的每一分每一秒。而禽流感给他们带来的时间损失,他们承受不起。
如此一来,有可能会成为传播病菌机缘的元旦晚会,被取消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了。
崔啟豪把书往尹珞涵桌子上一放,拍了拍手对她说:“亲爱的珞珞,我就坐在最左边一列的第五排,有时间记得去串门喔!”
尹珞涵冲他比了个手势:“OK!谢谢啦!”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说罢,崔啟豪装作很风度翩翩地离开了。
尹珞涵冲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开始着手整理桌上的书,同时观察起四周来。
左边坐的是两个男生,而包括尹珞涵在内的他们三个也是全班为数不多的男女混座之一。为了防止“产生爱情的火花或者日久生出缠绵悱恻的情意(小肥猴原话,难得他文艺一回)”,全校都形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男女不混座,除非是迫不得已。原因自然是怕早恋影响学习,浪费时间。
左边的两人,一个尚哥,一个老韩,学习都比尹珞涵好,特别是理科,甚至尚哥还是化学课代表。看来是小肥猴费心了。尹珞涵心里生出些感激。
不过看着前方后方同样是三个男生,尹珞涵突然有了一种被将军的感觉。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尹珞涵装作漫不经心地往孟迪那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