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不知召见属下,有何要事?”薛坤不改以前的呆傻样,进来后就叩首向嬴兆丰问道。完全没有在意帐中还有一个人,一个本应该他很熟悉的人。
嬴兆丰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说道:“来,先坐,坐下再说,没什么大事,刚才杀了个匈奴的使者,他们来下战书的,想和你们商议一下。”
薛坤和薛梅蓉谢过坐下,薛坤立刻就说道:“大王为何要杀了使者啊,两军对阵,不斩来使的!这样是不是有失您的大度?!”
嬴兆丰道:“什么大度不大度的,老子才不管呢。两军对阵,不斩来使,那也得分情况,他们向老子下战书,而不是给老子递投降书,老子为什么要给他面子啊!”
“可是……”
嬴王板着脸道:“哎呀,别那么麻烦,斩了就斩了,老子这么多年被他们骚扰,我斩他们几个人怎么了?!你别婆婆妈妈的,听老子说就是!”
“是!听大王的!”薛坤不说话了,他毕竟是个下属,老大说他婆婆妈妈,他就得闭嘴,不然老大再发火了,那他自己可就要被这把火给烧了。他就会像那个匈奴副将一样,呜呼哀哉了。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梅蓉眼睛一直盯着薛玉看,她好像从眼前这个人身上看到了一种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只是觉得自己今天心里有点激动,有点兴奋,一直以来的那种不安心,竟然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了安心。
看着这个人,她有些陌生,却又极度熟悉。似乎她和这个人有某种联系,很熟悉的联系,很久了,但是她又不认识这个人。她和嬴兆丰的感觉是一样的,看着这个人,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在她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她就能找到答案了。
薛坤是个木讷的人,他心里隐约感觉是有点兴奋,但是他没有注意眼前的这个人,他只是感觉可能大王要有什么重要的战争让他去参加,那就是他最兴奋的地方。
薛梅蓉越看薛玉越觉得这个人那么得熟悉,她忍不住问道:“大王,这位是……?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嬴兆丰看了看薛梅蓉,又转头看了看薛玉,笑了起来,说道:“可不是嘛,我刚开始看他的时候,也觉得很熟悉,在哪里见过一样。是啊,我们都见过他,他是我们的大熟人,很熟的,你们都挺熟悉的,只不过,他现在变了个模样,你们有些认不出他了。”
薛坤和薛梅蓉有些疑惑,一直在等着嬴王说出这人究竟是谁。
这嬴兆丰倒是挺会卖关子,他知道说出来薛玉的名字之后,这两人肯定会激动地流眼泪,但是他也不能卖得太远,卖得太远,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他顿了一下,说道:“他啊,就像是被哪个易容师从里到外好好地易了一下容!薛玉……他就是薛玉,你们朝思暮想的薛玉,咱们从小一起玩大的薛玉,曾经大病了一场,现在长得像头牛的薛玉!”
“薛玉!?!”这个名字,就像是晴天霹雳,也像是闪电惊魂,薛坤和薛梅蓉两个人瞪大了眼睛,体内热血是一股又一股地往上冒,往上冲,冒到头顶,冲向天灵盖,冲出眼睛,化作流水,哗啦啦,喷在了眼外,润湿了脸颊,润湿了胸膛。
“玉哥哥?!玉哥哥?!……真的是玉哥哥吗?”薛梅蓉声音嘶哑,喉咙堵塞,好像这五年的回忆,一下子化为五百年的回忆,充斥了大脑,充斥了手足,开始颤抖起来,已经不能自控。
她已经完全不顾一切,从座位上冲了过去,冲在薛玉的面前,用闪亮的眼睛看着薛玉,看着对方也已经蹦出晶莹的流水的眼睛,看着被泪水打湿,黄中泛黑,黑中泛白的脸颊。
眼睛还是那么迷人,鼻梁还是那么高挺,嘴唇还是那么均匀,对!就是他,就是当年把自己当作最疼爱的妹妹的薛玉哥哥,他没有变,还是当年那么可爱,那么让人看着舒服。他只是长大了,像自己一样,长大了。
“梅蓉!你是梅蓉!”薛玉伸出手,掠过薛梅蓉的头顶,探手取下刚刚别在黑发中的梅花,捻在手中,眼神和薛梅蓉的眼神一起回到了五年以前,他们一起摘梅花,一起种梅花的日子。
激动之下,薛梅蓉一把就抱住薛玉,瘫软在他的怀里,这一刻,她就像在做梦,但就算是做梦,她也不要醒来,一直躺在薛玉的怀里,不再起来。
嬴兆丰眨巴一下眼睛,无奈地把头转了转,眼睛看向别处,心里暗暗念道:唉……这下子好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俩人小时候就没正常过,现在也不会正常,预料之中,预料之中……
薛坤慢慢走到薛玉的跟前,也仔细端详着这个曾经在兄弟姐妹中最调皮捣蛋的弟弟,多年不见,好像此刻就是在铜镜中看着自己的躯体一样,有些疑惑,有些不解,有些激动。
“真的是你吗?弟弟!你是薛玉?我的弟弟?”
薛玉搀起薛梅蓉,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看着薛坤,眼中泪水稍停,笑了笑,说道:“是我!大哥!是我……我就是薛玉,我还没死,我活着回来了!”
“太好了!”薛坤也是控制不了激动,上去就是一个拥抱,把这个弟弟揽在怀里,就像他抱着的,还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弟弟,还是当年那么童音甜甜的弟弟。
不过,男人之间,没那么多缠绵,也没有太多的激情。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来了就好,来了咱们就还是一家人,来了就还是兄弟,吃喝拉撒一起的好兄弟,冷了一起抢被窝,热了互相扇扇子。
“对了,你的病是怎么好的,你怎么会离开那个荒谷,我经常去那里找你,怎么没见到你?”薛梅蓉关心地问道。
“你经常去?你经常去找我?”薛玉问道。
“可不是嘛,只要一有时间她就去那里找你,有时候一个月都待在那里,就是为了等你出现!”薛坤笑道。
“可是苦了你了!……”薛玉内心很感激,他知道,他的感觉和梅蓉的感觉是想契合的,他这五年,没有白白地思念,他知道,梅蓉也是在思念他的。这种感觉就是一份安定,心内最大的安定,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一份安定,心牵扯着对方,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
接着,薛玉就又把这五年的事情和现在的计划对薛坤和薛梅蓉讲了一遍,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这么多故事,一下子就讲了两遍,心里舒服了,脑子里也觉得轻松了。
“这……这怎么回事啊?你这不是要我们都去送死嘛?你怎么能给匈奴人设计那样的机关,让他们对我们下手。你这……”薛坤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他听完了薛玉讲的如何让匈奴人在荒谷布下机关,引秦兵上当,觉得这薛玉太不靠谱了,怎么能对自己的兄弟们下手。
嬴兆丰很无奈地看了一眼薛坤,真是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薛梅蓉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啊,但是她知道,薛玉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她自己,毕竟是个女人,好多事情她是想不来的,好多事情,也是她不需要干涉的,尤其是在薛玉在的时候。
嬴兆丰说道:“薛玉既然把他给匈奴人设计机关的事情告诉了我们,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不可能让我们去送死啊,而且,我觉得,这小子一定是有什么很好的计划,这次,我们也许就能好好地收上一笔了!”他的鼻子里,似乎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秦人和匈奴人一样,都是对血腥味很敏感的。
“大王的心思,永远是那么缜密。不错,如果是对秦国无利的事情,我薛玉是绝对不会做的!这一次,咱们就等着好好去给匈奴人放放血,让他们知道,秦国的强大,不是他们那些只靠抢掠生存的人能够抗拒的!”
薛梅蓉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一次,你不会再走了吧,父王和母后这些年一直思念你,你这次回来了,他们肯定会很高兴,你一定要回去见见他们!”
“对啊,你回来了,他们就开心了,也可以睡个舒服觉,吃顿好饭了……这些年,他们……弟弟啊,你要明白他们的心,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薛玉打住薛坤的话,说道:“这个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们,我也很想念他们!要看,一定要去看看他们,这五年,没有尽到做儿子的孝心,以后一定好好给他们补一补。不过,这次还是要走,回匈奴!不过,是和你们一起回去,打了胜仗,咱们一起回来,一起回家去!”
“好!”
这回轮到嬴兆丰等不及了,他无奈地说道:“唉唉唉,等等,这些以后再说,薛玉,你先说,我到底是应战还是不应战?”
“应战!”
“怎么讲?”
“我设计机关,就是为了让秦兵去应战。应战了,咱们就赢了!那个机关,不是为了对付咱们自己而设的,而是为了对付匈奴人而设的。这是他们自己给自己设计了一个陷阱,让他们全军覆没的陷阱!”
“具体讲讲!”
“那个机关,看上去所有的箭头都是对准秦军的,到时候一触动机关,万箭齐发,黑压压一片,就会向秦军压来!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我这个机关是相当地巧妙,在咱们这边的入谷处,有两个机关触动石,这是我亲自安装的,我对匈奴人说这是稳固所有机关而做的,但其实是机关的总控!只要触动这两块石头,就可以让所有的机关变形,箭头就会向相反的方向射去,而且绝对是匈奴人藏身的地方,射程是出谷十里!而如果不改动这个这个机关,对着咱们这边的,射程只是出谷五里!何况,咱们这边出谷很容易,他们那边,出谷很难,道路并不是那么平坦。因此,这一次,咱们稳胜!”
“哈哈哈……原来如此,好!很好!薛玉,你立头功!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今晚我先回去,告诉他们秦军明早应战,他们就可以做好准备,等我们去,到时候,一举拿下!”
“好!太好了!我看这群野蛮人还敢对我们不敬!弄死你丫的!”
阴谋,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要了很多人的命,也就是这么简单。但是,战争是残酷了,战争背后的故事,也是凄凉的,再但是,战争之后的生活,却是美好的,确实安定的。
有了人,就会有战争,有了战争,就会有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