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争吵
从早上在饭馆里面跟刘黑子见过面之后，杨首就这样一整天没有说话，但是一天却一刻也没有闲着，一个活接一个活的干着，今天也奇怪，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操作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困难。
终于这一天如白开水一样的过去了，中间只是纹身男见杨首有些木讷，以为是自己才告诉他自己身世，杨首略微的有些不适应。
五点半一到，昊鑫机械厂里的下班铃声准时的响了。杨首长舒了一口气，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利索的关掉了机器，然后迈步走出了车间。
正在脱着工作服的纹身男见了杨首面无表情的走出了车间门口，马上用力的一扯身上的工作服，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出来。
杨首正在车间旁边的水管上洗手，纹身男快跑到他跟前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悄悄的走到杨首身后，伸出了那双全是黑油的双手，准备去拍杨树的后脑勺。
只见纹身男高高把手高高举起，快要落到杨首身上的时候，沉默了一天的杨首终于今天开口第一次说话了。
“别闹，脏。”
就说了这么三个字，语气平淡的很，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伤心，而且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有回。用纹身男的话来说杨首就跟一具活着的尸体一样。
见杨首爱答不理的，纹身男很担心他，于是继续往他的身边凑，想跟他搭搭话。
杨首已经洗完了手，拿着水管旁边的干毛巾擦手，仿佛把身边的纹身男当成了透明的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间的红色墙面。
“哎，怎么了首哥，别闷着啊，给你师傅我说说，让我帮你分析分析一下你这小徒弟的人生观正不正确。”纹身男半拉身子靠在墙上，一副流氓老师的样子。
杨首转过身子，表情奇怪的看着倚在墙上的纹身男，额了声，然后面带纠结的对着纹身男说：“还是装酷比较适合你诶，你的搞笑一点都不搞笑。”说完还老成的拍了拍纹身男的肩膀，转身走掉了。
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纹身男，好久一会才把肩膀从墙上挪开，然后一边拍打衣服上的灰尘，一边笑骂：“草，这小子。。。。。”
下班之后的杨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一家水果超市买了一个果篮，直接就去了他的舅舅李强家里。
昊鑫机械厂的老板就是李强，但是李强好像每天都在忙，忙到根本没有空去机械厂，所以在工作的时间想在厂里见道李强还是有点困难，今天李强还是没有去机械厂，于是杨首一下班就来到了李强家的楼下。
杨首站在李强家楼下，手里提着刚刚从超市里买得果篮，按响了防盗门上的对话听筒，嘟嘟嘟三声过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喂，谁呀？”
“舅妈是我，杨首。”杨首笑着叫道。
听筒里的女人笑了，说道：“哦，杨首啊，快进来吧。”说完，防盗门啪的一声打开了，杨首推门走进了楼道。
很快，就来到了二楼，杨首的舅妈已经把门打开了和杨首的小表弟一起等在了门口，把杨首让进了门口，杨首放下了果篮，和舅妈打过招呼之后，舅妈就去厨房做饭了。
杨首的舅妈名字叫做展青，尽管已经年近四十，可还是风采依旧，让人感觉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气势存在。
而李强的儿子也就是杨首的小表弟名字叫李浩，这小伙子天生就是一个大个，尽管才念初中，可是已经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了，可是长相很细腻，这么说吧很像一个小姑娘。
李浩虽然像是一个大姑娘，但是骨子里却有一股子韧劲，从小就立志当兵，所以当过特种兵的刘黑子表哥就是他的偶像，而且刘黑子天生的嘴贫，喜欢跟这半大小子逗乐子，李浩就十分的喜欢跟刘黑子玩。
至于杨首嘛，李浩这小屁孩子就没有这么大地乐趣了，因为他没有刘黑子那么能逗。更关键的是他没有当过兵呀，于是李浩对杨首爱答不理的。
刚才杨首来的时候，出去迎接还是展青逼着这小屁孩子去得呢，这不杨首一进了屋子，李浩就转身去写作业了，也没有说跟这个自己的表哥说会话。
杨首倒是也不介意，反正从小李浩就不喜欢自己这么一个表哥，而且他还在念初三，毕业班也该多学习呢。
杨首也不管别人，自己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电视，这时候，展青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来。“杨首啊，今天我去车间了几趟，怎么看你兴致不高啊，怎么了？有心事？”
昊鑫机械厂是李强的，但是李强因为有事儿长时间不能在厂子里面，于是展青每天就盯在那里，今天去车间的时候就看见了沉默了一天的杨首在那里愣神，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恩，是有点事，想跟我舅舅说，对了今天他回来吗？”杨首问道。
“恩，他今天下午刚刚出差从宁波回来，这不刚回来就钓鱼去了吗，我估计很快就会回家了，哎，你说好不容易回家了，不好好的休息休息，还出去玩去，这玩心太大了。”
杨首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的笑了两声，算是附和了展青。
半个小时后，一手提着鱼竿一手提着桶的李强回来了，杨首一看这扮相直接乐了，这哪还有点老板的样子啊？分明就是一个渔夫嘛。
李强看见杨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放下了手中的鱼竿和桶，说道：“哟，杨首来了啊，你今天算是来着了，我今天抓了两条大鱼，咱今儿晚上炖了吃了。”
说话间已经从门口走到了卫生间，一边洗手一边笑，好像还是在回忆今天钓鱼的美好感觉呢。
杨首见自己等的人终于回来了，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挠了挠头：“我就不吃饭了，我上你这里来还没有跟我妈说呢。”
“嗨，没事，一会我给你妈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完了啊，就在这吃吧。”说着话，李强用干毛巾擦了擦手。
“那好吧。”杨首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
李强也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还站着的杨首，一摆手示意他坐下，杨首一看就坐了下来。
李强从桌子上摸起了一个已经洗好的苹果，咬了一口，然后把苹果盘往杨首面前一推，“来，吃。”杨首也拿起来了一个，李强继续说道：“你刚才说找我有事，什么事儿啊？”
“舅，”杨首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我不想干这个了。”
李强一愣，把已经放到嘴边的苹果又放了下来，然后笑着看着杨首：“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还是觉得干活太累了？”
杨首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笑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的李强，说道：“都不是，厂里没人欺负我，我也挺喜欢干这活的，不过我想干点别的工作。”
李强哦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想要干点什么？”
“销售，咱们厂里的销售。”杨首说的很是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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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首说话的语气很坚定，明显已经拿定了主意。其实从小东当时告诉自己是昊鑫机械厂里的销售经理的时候，杨首就有了这种想法，而纹身男告诉了自己失忆的整个过程也跟昊鑫机械厂有关的时候，他要做回自己原本的工作的决心就更加的坚定了。
李强听了他要重新回厂里面再当销售，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身为一个老板，摸爬滚打的这么多年心里素质已经相当的成熟。
尽管心里波动的挺厉害，但是从脸上杨首丝毫没有看见李强有什么心里变化。
只是沉默了一会，李强一提裤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杨首的身边，拍了拍杨首的肩膀：“你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来，今天先不提这个，快点尝尝我钓的鱼吧。”
说完这话，李强已经做到了餐桌上。
杨首还是在沙发上坐着没有动，眉头紧锁：“你就让我回来又能怎么样嘛，我也不当什么经理，我就是当个普通的销售，还不行吗？”这时候杨首的语气里面已经有些怨气了。
听见自己的小外甥跟自己说话都带着怒气了，杨首也有点生气，不过碍于面子没有发泄出来，只是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杨首顿时觉得火上心头，腾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强压怒火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吐出：“为—什—么—不—行。”
本来就有点生气的李强，见自己的亲外甥居然跟自己没大没小的叫板，涌上心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碰得一下子拍了面前的餐桌，也吼道：“没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很大，在厨房里正做饭的展青听见了，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一边喊一边冲了出来：“怎么了，什么事儿还不能好好的说？”
看到舅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杨首竟然还是没有住嘴的意思，往前迈了一步，两眼通红的盯着不远处的李强，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到底因为什么？”
作为一个老板，平时只有训人的机会，还没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呢，李强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被怒火攻破了。
从凳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你有本事再冲我喊一句试试。”两眼冒着怒火，这就要伸手打也在气头上的杨首。
展青一看李强真的要打杨首赶忙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拼命往前面冲的李强，不过自己的力气与李强这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根本拉不住他。
展青一边拉扯李强，一边冲着杨首喊：“你快跑，快跑。。。。”
杨首的那股子倔脾气也上来了，死活就是不肯走，而且嘴里还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
转眼间，李强推着抱着自己的展青已经来到了杨首面前，怒上心头的李强一把推开了展青，眼睛里面因为怒气充满了血丝，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自己外甥的脸。
人一旦生了气什么都不怕了，杨首就是这样，丝毫没有惧怕的盯着李强。
李强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为什.......”
“么”字还没有说出来，只听啪的一声，杨首的脸上已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而这五个指印是属于李强的。
杨首的眼泪当时直接就掉了下来，泪如泉涌，不过他却没有擦，而是哭着跑出了李强的家门。
其实打完了杨首，李强的火气顿时就消了，他也有些懵，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去打自己的亲外甥，而且还是从小跟自己长大的外甥。
尽管李强后悔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在杨首跑出门之前拦住他，因为.........他是老板，从他的心里自己就是老板了，他拉不下自己的这张脸。
站在一旁的展青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了解自己的老公，她以为李强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的外甥，没想到他却真的下手打了。
见杨首跑出了家门，展青很快也反应过来，赶紧推门去追杨首，等她跑到楼道下面的时候，早就不见了杨首的影子。
此时，杨首正在一辆自己随手拦住的出租车里。自己一个人哭。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自己只是要求调工作，可是自己的亲舅舅还是不同意。而且自己一直以为对自己最好的人，如今还亲手打了自己。
杨首越想越气恼，越想越委屈，于是从开始的流泪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
雷的那个开出租的老大爷外焦里嫩的看着一个大老爷们嚎啕大哭。
老大爷略显尴尬的问道：“小伙子，去哪儿啊？”
杨首抽了两下鼻子，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随便逛逛吧。”
当那开出租的老大爷再次问道杨首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已然而立之年的杨首，又是一阵哭天喊地的嚎叫，所以老大爷也并没有继续再问杨首些什么。
偌大地出租车就在这偌大县城里一圈又一圈的闲逛，而出租车里面正放着传唱已久的《沧海一声笑》。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清风笑，烟雨遥，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失意的时候，人们总是对某一首猛然间听到的能触及心灵的歌曲倍加喜欢，而此时这首《沧海一声笑》就是已然失意的杨首此刻最爱的歌曲。
无论这首歌曲或是悲凉或是凄惨，再或者是壮烈，失意之人嘴里哼着这首歌，眼里流着泪，心里总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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