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混乱之声总算是弱了下来,只剩下些零星的杀喊之声。易风他们一直挤在地窖里,一丁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是静下来。
“娘!我先到外面看看!”易风悄悄地从地窖之中爬出,却见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有熟悉的脸孔,也有不熟悉的人,年轻的脸上尽显不甘与凄凉!断肢残臂遍布周围,浓重的硝烟和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一阵难受。看来敌军攻陷城门后,又与城卫军在城内进行了一番厮杀,只是究竟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战斗,才能造出这样的人间炼狱?!!!
在他出口不远处,有一头暗黑巨龙伏尸于此,压烂了易风对面的房屋,狰狞的龙头上有着一道鲜亮的伤口,险些将龙头一分为二,而暗龙对面却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劫灰,一只焦黑的牛角恰在其中!
那是……老牛!!!
他双眼顿时通红,拳头紧握,脸色发白,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昔日在牛棚里的种种,似是幻境在易风面前一一放映,不论老黄牛究竟是何方神圣,更不论他有何目的,只为老黄牛陪着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这十八年,听着自己的牢骚,偶尔还会叫上两声,露出甚是鄙视的眼神。
如今,偌大的牛身却已化成灰,只留下一对焦黑的牛角令人心酸,他缓缓地伸出手想捡起它,只是轻轻一碰,那焦黑的牛角却竟也化成灰烬。
“易风!”突然之间那头龙尸处传来阵阵阴笑,彷如鬼魅,却带着丝丝狠意,令人毛骨悚然!
“谁!”易风一惊,没想到此处竟还有人在!他连忙站起,凝神戒备,耳听八方,紧紧地注视着那头巨大的龙尸。
“才几天不见!这么快就认不得人了?”只见从那头龙尸身后缓缓走出两人,正是那晚欲要杀他和卫灵儿的光头大汉与叫濯研的年轻人!
“哼!是你们!”易风冷笑一声,道,“当天你们杀不了我,那就永远没有机会!”
“是么?”濯研满脸阴狠,却见得地上的老黄牛的劫灰,阴笑道:“想念那头牛么?它竟然能杀死一头巨龙,嘿嘿!虽不是何方神圣,但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的龙骑烈火烧得尸骨无存?”他望着易风脸色发白,心里传来阵阵快感,继续道:“我记得当时它在烈火之中挣扎,在祈求你能救它,然而你就像懦夫一样龟缩在那地窖之中,你知道,你有多无能吗?蝼蚁果然就是蝼蚁,只懂得偷生!”
易风神色苍白,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出,似是默认濯研所说的一切,又似是在为自己的行径感到深深悔恨与不甘。
濯研轻轻一笑,却甚是阴毒:“听说,在那地窖里还藏着几人,要不我将他们都抓上来,让你再次享受蝼蚁一样的低贱?”
“濯!研!”易风拳头紧握,听着他竟还要把他母亲和灵儿抓来,这无疑是触动了他的逆鳞,“若想动他们一根头发,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他冷冷地注视着濯研,目光之中杀机隐现。
“是么?”濯研冷笑一声。
“报!城内敌军已尽数斩杀!”突然,一队黑甲卫士从远处走来!他们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鲜红的血液在黑甲上闪着刺眼的血光。
“哦?真的一人也不剩吗?”濯研闻着,又特意地提高声音对易风道,“易兄弟,那些死去的士兵里是否会有那个当晚救你的那人呢?”
“你……”易风额上青筋暴露,奈何他要守着地窖入口,否则此刻无论如何也要杀了眼前之人!
濯研似是很开心地见着他暴怒的模样,阴阴地笑了一下,缓缓说道:“凌将军,他生气了,你上去好好招呼一下他吧!我要去拜候一下地窖中的几人。”
易风闻着,心里一惊,立即退到那地窖入口处。凌将军听着命令,沉默不语,却是一个猛冲,拔出腰间宝刀,夹带阵阵风雷之声横刀斩去,直击胸前!
幸好易风突破先天之境,身上的伤也好了六七成,也未如前些时候那般一招便已不敌。只见他运转乾元,将先天真气激出体外,形成一个护体罡罩,抵住袭来刀气,同时双目凝神,看准时机,双掌向下一震,欲想把横斩而来的刀震开!
然而,凌将军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岂能如此轻易?他见着易风的动作,便早已料到他的目的!
“喝!”凌将军一声轻喝,只把来时凶猛的横斩而去的长刀一摆,刀锋向上,去势一变,直接抽上,先天真气附在宝刀上而化成的凛冽刀气刮得他脸上阵阵生痛!
易风心里一惊,他初登先天之境,境界未稳,真气使用并不熟练,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格斗技巧的训练,若不是初始懂得用先天之气护住全身,只怕早已人头不保,化成碎肉!
他见得刀势突如其来的一变,心中震惊,卸去掌上之力,慌忙地侧身闪过,险而又险,只是手臂上依然挂了彩,被刀锋所伤,鲜血直流!凌将军见此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紧接又是一刀,刀势比之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易风更是无可奈何,他武技不及人,体内真气也不够别人雄浑,又是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刀,却没等他喘上气,又一刀袭来!凌将军的刀势更是一刀比一刀厉害,威力更是成倍增加!直让云风狼不断躲避,狼狈不堪,鲜血与尘土早已混杂一起。
“糟糕!”突然间,易风暗骂一声,只见得自己竟已被逼入墙角,退路尽失!凌将军面无表情,正举起大刀,迎面一斩!
嘣!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传来!没有意料之内的一刀两断,也没有血腥恐怖的血肉横飞!只见得易风正紧紧地抓住来时凶猛的宝刀,鲜血顺着他的手汩汩落下。凌将军冷漠的脸上终是闪过一丝讶色,那来势凶猛的宝刀竟没有把他的手斩下?!随即他又似是明白,眼里流露出一丝赞叹。
此刻的易风,心里也是一阵骇然,就在刚才那千钧一发之刻,他本能地把所有的真气凝于掌中,形成一层浑厚的真气护套,挡下那一刀!只不过,他聚于丹田内的真气太少,那刀势也是凶猛之际,仍是硬生生地破了他的真气,斩在他的掌中,瞬间鲜血四溅。
手掌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把易风从惊骇中惊醒,只见得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正紧抓住宝刀,他提起腿便是一踢,正中凌将军的小腹,宝刀脱手,直接飞出数丈之外!
“好!”被踢飞的凌将军见着易风突如其来的一招也忍不住一声喝彩!不过此时此刻的易风却已是强弩之末,先天真气也是消耗得差不多!只是他骨子里不认输的性格让他接过宝刀,横刀而立,怒目对峙着光头大汉!
“啊!”突然之间,一声惊叫传来,惊动众人,易风顺着声音看去,瞬间虎目怒瞪,血丝尽显!
“桀桀桀!没想到我们的蝼蚁,竟然还有如此能耐夺得凌将军宝刀呢?”只见濯研正站在那地窖入口,一手捻住卫灵儿的玉颈,手握一把飞刀直指易大娘!
“大人!求你放过灵儿啊!小妇人给你磕头啦!”卫大娘跪在地,神色凄惨,紧紧抓着濯研的衣衫乞求道。
“烦死了!”濯研脸色狰狞,一脚踩在卫大娘的头上,狠狠道:“蝼蚁!谁允许你碰我的!?”
“娘!”卫灵儿见着惊叫一声,泪花在眼中打滚:“坏人!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你哥哥么?”濯研桀桀地阴笑一声,“只怕早已在黄泉路上喝着孟婆汤了!”
“濯研!”易风虎目赤红,怒声喝道:“你究竟想怎样!?”
“想怎样?桀桀,很简单,只要你别动,她们就安全了!”他向旁边的那队黑甲卫士打了一个眼色,随即众多卫士向易风涌去!
易风心里一惊,本能地横刀防御!
“啊!”只是他的刀一动,濯研处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卫大娘的手上正插着一把尖刀,把她死死地钉在地上!
“娘!”卫灵儿一声惊呼,见她娘亲手里鲜血横流,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出,染红了周边土地,卫大娘满头冷汗,脸色痛苦,却不能动弹,嘴里仍是喃喃说道,凝心一听,仍是乞求着濯研能放过自己的女儿!这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纵然自己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仍是希望儿女能够平安快乐,只是时也,命也。纵然能有如此渴望,那又如何?
卫灵儿苦苦挣扎,奈何被濯研捉得死死的,不能动弹丝毫。脸上的泪水恍如那地上汩汩流淌的鲜血,令人心痛。她无助地望着易风,哭道:“易大哥!求你救救我娘亲!求你救救她啊!”
“对呀!桀桀!也只有你的易大哥能救得她了,只不过为什么他偏要动一下呢?还那把刀吓唬我的同伴!”
易风沉默不语,却青筋暴现,虎目眦裂!若非投鼠忌器,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跟濯研拼命!他一咬牙,用尽全身之力,将手中宝刀狠狠地往地上一插,宝刀竟是被他这一手,不留声色地完全没入地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刀痕!
旁边的众多卫士见易风突然这一手,心里震撼,却见他双臂一展,随即也明白过来,蜂涌而上,一番拳打脚踏,看得不远处的凌将军眉头一皱,濯研却是桀桀桀地阴笑,道:“绑起来。”
“喂,你想救你女儿吗?”濯研阴狠地看了一眼被铁链绑得死死的易风,随即对着脚下的妇人道。
卫大娘听到能救自己的女儿,心里一震,也顾不疼痛,满怀希望地望向他。
“贱民就是贱民!”濯研眼中露出阵阵的毒芒,道,“想要救你的女儿,很简单,拔起你手上的刀,钉在那蝼蚁之上,即可!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