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刚才在甬道里遇到的那个周师兄,我在开阳派的时侯怎么没见过呢?”开翼问道。
“在新进一辈的弟子里周师兄的修为是最高的,所以有什么事我爹和周师叔一般都会让他去办,而他自己也喜欢下山历练,所以经常不在山上。”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肯和周师兄回山呢?”
“下山前,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吗,这次下山是为了找到那个总是会在我梦里出现的人。人没找到,我当然不会回去。”
“可是师姐,我们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模样,这样去找和大海捞针也实在没什么区别。”
连子芸有些恼了,“好啊,你如果不想跟我去找的话,就自己跟着我爹和周师兄回山去吧。”说完,连子芸就快步走在前面,不再理开翼。
“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姐,等我一下。”开翼赶忙追了上去。
两个人都沉默着,只听得到脚步声。忽然,连子芸停了下来,开翼在多迈了几步后也停了下来,望着她。整个场面依然沉默。
“快走吧。”开翼轻轻说道。
连子芸依然站在那儿没有动。片刻之后,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小师弟,对不起。我今天心里实在是难过。”话还未说完,两行清泪就从脸颊上淌了下来。刚才她在周封面前所流下的泪,充其量不过是一种耍赖的伎俩。而她现在所流下泪,却仿佛由她灵魂最深处的痛苦和悲伤化成。连子芸缓缓的半蹲在地上,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让人心疼不已。
开翼是第一次看到,原来连子芸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开翼没有问她难受的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静静的站在连子芸的身旁。太阳已经落到了最西边,将半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轻柔的风已将眼角的泪痕抹去,连子芸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
抬头望着已经开始一点点转暗的天空,连子芸站起身来说道:“走吧,看看能不能从这儿下山去。”
开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随着连子芸的步子慢慢走着。
“周师兄是开阳派所有的师兄弟里,对我最好的一个,甚至比我爹和我哥都还要疼我。从小到大,不论我对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我。我记得有一次,半夜里一个人在清心殿看书,结果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好多重要的典籍就那样被白白烧掉了。这份罪过实在是太大了,周师兄不忍心看我受责罚,所以自己把这件事担了下来,结果被罚到后山面壁思过了一年。一年半前,我被魔教雪隐派劫走,周师兄是第一个赶来救我的,最后他也差点儿因此死掉。”连子芸就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开翼也不打搅,只是静静的听着。
“周师兄喜欢我,我知道,可以说整个开阳派里面没有人不知道。三年前,我和周师兄定下了婚约,我没有反对。因为在我看来,周师兄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自然要和他在一起。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就从一年半前我被救回来之后。一个人开始日复一日的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我看不到他的样子,我们说话也不多,可是只要他一接近我,我的心里就说不出的开心。他带给我的感觉和周师兄给我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周师兄是一个会把我身边一切黑暗都带走的人,而他则是一个能让我觉得一切黑暗都不再可怕的人。我知道我不可以成为周师兄的妻子,可是我却说不出口,因为我不想周师兄因为我而受到一点点伤害。我想去找他,可是人海茫茫,我又能去哪里寻他。三个多月前,我爹和周师叔来找我,希望等周师兄回来就让我们成亲。我没有办法去拒绝,可是我更不能让这一切发生,所以我只能逃得远远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淡紫色的月亮悄悄的在天边探出了头。晚风在耳边低鸣浅唱,夹杂着连子芸自心里淌出的言语,“那天晚上,你肯答应和我下山,我真的很感激你。我逃下山除了躲掉和周师兄的婚约外,心里其实也在奢望着能够找到他。你知道吗,当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是何等的开心。当他抱起我的时候,我立马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因为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感觉,是我在梦里触摸过无数遍的感觉。可是……他来的那么匆匆,去也去得那么匆匆。从知道他在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一定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他。”
“有一次,我们在后山打猎,结果遇到了黑蟒虎王,大家差点一起死掉。”
“我不清楚在我失去的记忆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我真的想找到他问个明白。”
“我很多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慢慢的连子芸的言语变得混乱起来,开翼很多时候并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言语中所带的悲伤却让他的心感到剧烈的痛苦。开翼忽然紧紧的将连子芸抱住,在她耳边温柔的说道:“我发誓,我一定会带你找到他。你的梦想,我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
连子芸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开翼胸膛的温度。这一刻连子芸恍惚觉得他已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师弟,而是一个可以让人依靠一生的男人。可是开翼终归不是他,要是他也能就这样守在我身边该有多好,连子芸心里默默的想着。而开翼心中的痛苦却在一点点漫延,就好像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自己亲手埋藏一样。失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开翼也将连子芸抱得越来越紧。
“你弄疼我了。”连子芸贴在开翼耳边低声说道。
“对不起。”开翼赶忙将手松开。
连子芸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在北方的天空上,缓缓流淌着一条星河,散发着迷蒙而柔和的白光。在南方的天空上,紫色的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将远方的山峦全都罩上了一层紫纱。晚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未归巢的鸟儿,还在天上咕哝着听不懂的语言。
“走吧,去那边看看,我好像隐约见到一个山洞。”连子芸说道,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好。”
连子芸没有看错,那的确是一个山洞。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在离洞口一丈远的地方,有一道两人高的巨大石门。看似沉重的石门,开翼并没有费多大劲就推开了。石门上沉积了不知多久的灰尘全都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呛得连子芸和开翼一阵咳嗽。
山洞里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黑暗,因为在山洞的中心种着一棵高大的明幻树。明幻树是一种很难打理的树种,连子芸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既没阳光又没人照顾,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师姐,快来看,这儿有画。”开翼说道。
连子芸走了过去,看到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密密麻麻的画满了各种图画。
“师姐,这些画是谁画的啊?”
连子芸细细打量了半天,随后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更始圣君夏厉君创建天宗后,用来闭关的地方。后来,更始圣君成仙而去,这里就被天一宗列为禁地了。而这些画,应该全部都是更始圣君所作。”
开翼拿手缓缓的在石壁上摸索,因为他觉得自己竟然能够有幸见到仙人所留下的遗迹,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开翼注意到在石壁右边的角落里,有几副图画,刻的远比其它图画要深。这几副图画好像在讲两个人决斗的故事,一男,一女,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比手掌还宽的大剑。男子手中的剑,是白底青纹。而女子手中的剑,则是红底黑纹。
连子芸走了过来,也看到了这些图案。“这几副画讲的是更始圣君夏厉君和魔女西陵生花决斗的故事。”
“西陵生花?”
“她是一个魔。因为她复姓西陵,所以人也称她为西陵女魔。”
“这两把剑看着都不一般啊。”开翼自言自语道。
“这个是肯定的。更始圣君拿的那把剑叫作白皓七炁剑,西陵女魔拿的那把剑叫做赤丹三炁剑。这两把剑可是天地间至尊至圣的兵器。”
“赤丹三炁剑……”开翼沉吟片刻后想了起来,刚下山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奇怪的老头,这个老头硬要说他和连子芸身上带了赤丹三炁剑。而今天在开皓炁师大会的时候,好多掌门和家主都接到了一封怪信,信里说赤丹三炁剑就在开阳派。
“这两把剑是从哪儿来的啊?”开翼好奇的问道。
“这个恐怕没有人真正知道了。有些人说这两把剑是天地初开之时就已经存在了的,还有人说它们是遗落到人间的两件仙兵,更有人认为那不过是两件被人为夸大了的普通兵器。总之,关于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众说纷纭,让人不知到底该信哪种才好。”
“那这两把剑现在在哪儿啊?”
“白皓七炁剑就藏在大夏的皇宫之内,而赤丹三炁剑好像已经失落了,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哪里,不过据传它在四千年前曾经出现过一次。”
“要是我能得到这两把剑就好了,说不定到时就能天下无敌了。”开翼突然一阵阵的傻笑起来。
“真是无知无畏。这两把剑皆非凡品,常人得之必是有害无益。”
“真是奇怪,这山洞平时连只老鼠都见不着,怎么有人来了。”开翼和连子芸突然听到了这一句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