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传剑
金蝉走后,江林很疑惑,但是没问出口,李剑锋看到江林欲言又止的摸样,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奇怪我放走这个邪派之人?”
江林点了点极为不解,李剑锋道:“其实杀他只需要一剑而已,我若杀了他,你必会在心中留下阻碍,对你以后的修炼极为不利,只有你打败他,才会更进一步,向着方向去努力,我不希望你就此废了。”
江林豁然明白李剑锋的用意,确实,如若李剑锋杀了金蝉,他的武道上想更进一步就肯定更加困难,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他们要毁掉凤山剑派。”
李剑锋笑道:“你这弟子,好生迂腐。凤山剑派能存留至今,自有它存在的道理,年轻人,凤山剑派的底蕴,不是你可以揣摩的。呵呵,莫非你怕了不成?”
江林正色道:“怎么会,他,终究会是我登上巅峰的踏脚之石。”
李剑锋看着江林坚毅的面庞,点了点头:“不错,性格坚毅,刚刚看你施展武功,都练到大圆满了吧。”
江林道:“是的,大圆满。”
李剑锋道:“按你的修为,也可以跟那个小子不相上下,但是缺乏经验和眼力,不然也不至于败得那么快。”
江林一听,暗暗一惊,觉得这李剑锋说的非常正确,也是自己最近的困惑,连忙上前施礼,道:“请前辈教我。”
李剑锋颔首,道:“你先起来吧。”江林一听,有戏,接着李剑锋道:“传你技巧也可以,你必须发下毒誓,关于我的事决不可泄漏一字半句。”
江林连忙发下毒誓,李剑锋摇摇头,说道:“你是银方的弟子,我本不想传你武功。但我当年……当年……曾立下重誓,有生之年,决不再与人当真动手。那晚试你剑法,不过让你知道,凤山剑派的风舞剑法倘若使得对了,威力可不是一般,你跟我来。”说着走进山洞,从那孔穴中走进后洞。江林跟了进去。李剑锋盘腿坐下道:“这风舞剑法你大都已经看过记熟,只是使将出来,却全不是那一回事。唉!”说着摇了摇头。江林寻思:“我在这里练功,原来师伯都看在眼里。想来每次我都练得出神,以致全然没发觉洞中另有旁人,倘若……倘若是敌人……嘿嘿,倘若他是敌人,我就算发觉了,也难道能逃得性命?”只听李剑锋续道:“银方那小子,当真是狗屁不通。你本是块大好的材料,却给他教得变成了蠢牛木马。”江林听得他辱及恩师,心下气恼,当即昂然说道:“师伯,我不要你教了,我出去了照样遵守毒誓,不会透漏半句。”李剑锋一怔,已明其理,淡淡的道:“你怪我骂你师父,好罢,以后我不提他便是,他叫我师兄,我称他一声‘小子’,总称得罢?”江林道:“师伯不骂我恩师,弟子自是恭聆教诲。”李剑锋微微一笑,道:“倒是我来求你学艺了。”江林躬身道:“弟子不敢,请师伯恕罪。”李剑锋,说道:“这些招数,确是本派剑法的绝招,虽然没有凤舞九天精妙,但是贵在剑速和来的快,你需知道,高手过招,往往出剑快的才能活到最后……”
江林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隐隐想到了一层剑术的至理,不由得脸现狂喜之色。李剑锋道:“你明白了甚么?说给我听听。”江林道:“师伯是不是说,要是各招浑成,出手快捷,敌人便无法可破?”点了点头,甚是欢喜,说道:“我原说你资质不错,果然悟性极高。……”一面说,摆出风舞剑法的起手式,道:“世人都道学到绝学武功便可技高一筹,可却不知,招数是死的,发招之人却是活的。死招数破得再妙,遇上了活招数,免不了缚手缚脚,只有任人屠戮。这个‘活’字,你要牢牢记住了。学招时要活学,使招时要活使。倘若拘泥不化,便练熟了几千万手绝招,遇上了真正高手,终究还是给人家破得干干净净。身首异处。”江林大喜,这几句话当真说到了他心坎里去,连称:“是,是!须得活学活使。”李剑锋道:“活学活使,只是第一步。要做到出手无招,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你说‘各招浑成,敌人便无法可破’,这句话还只说对了一小半。不是‘浑成’,而是根本无招。你的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并无招式,敌人如何来破你的招式?”江林一颗心怦怦乱跳,手心发热,喃喃的道:“根本无招,如何可破?根本无招,如何可破?”斗然之间,眼前出现了一个生平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新天地。李剑锋道:“要切肉,总得有肉可切;要斩柴,总得有柴可斩;敌人要破你剑招,你须得有剑招给人家来破才成。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常人,拿了剑乱挥乱舞,你见闻再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剑要刺向哪里,砍向何处。就算是剑术至精之人,也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并无招式,‘破招’二字,便谈不上了。只是不曾学过武功之人,虽无招式,却会给人轻而易举的打倒。真正上乘的剑术,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他拾起地下一根木枝,随手以一端对着江林,道:“你如何破我这一招?”
江林不知他这一下是甚么招式,一怔之下,便道:“这不是招式,因此破解不得。”李剑锋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学武之人使兵刃,动拳脚,总是有招式的,你只须知道破法,一出手便能破招制敌。”江林道:“要是敌人也没招式呢?”李剑锋道:“那么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二人打到如何便如何,说不定是你高些,也说不定是他高些。”叹了口气,说道:“当今之世,这等高手是难找得很了,只要能侥幸遇上一两位,那是你毕生的运气,我一生之中,也只遇上过三位。”江林问道:“是哪三位?”李剑锋向他凝视片刻,微微一笑,道:“银方的弟子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管闲事、不肯专心学剑的小子,好极,妙极!”江林脸上一红,忙躬身道:“弟子知错了。”李剑锋微笑道:“没有错,没有错。你这小子心思坚毅,,很对我的胃口。你将这风舞剑法的三四十招融合贯通,设想如何一气呵成,然后全部将它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一招也不可留在心中。待会便以甚么招数也没有的风舞剑法演练一遍。”江林又惊又喜,应道:“是!”风舞剑法在这五年里,江林可以说是每天都会演练无数遍。李剑锋道:“一切须当顺其自然。行乎其不得不行,止乎其不得不止,倘若串不成一起,也就罢了,总之不可有半点勉强。”江林应了,只须顺乎自然,那便容易得紧,串得巧妙也罢,笨拙也罢,那三四十招风舞剑法,片刻间便联成了一片,不过要融成一体,其间并无起迄转折的刻画痕迹可寻,那可十分为难了。他提起长剑左削右劈,心中半点也不去想风舞剑法的剑招,像也好,不像也好,只是随意挥洒,有时使到顺溜处,亦不禁暗暗得意。他从师练剑五年来,每一次练***是全心全意的打起了精神,不敢有丝毫怠忽。银方课徒极严,众弟子练拳使剑,举手提足间只要稍离了尺寸法度,他便立加纠正,每一个招式总要练得十全十美,没半点错误,方能得到他点头认可。江林生性要强,而且背负血仇,练习招式时加倍的严于律己。不料李剑锋教剑全然相反,要他越随便越好,使剑时心中畅美难言,一时间浑然融入到剑中,周身剑气突然密集起来,李剑锋看着微微颔首,点头。等江林舞完这套风舞剑法,已是无迹可寻。江林心中无比喜悦,轰然施礼,道:“谢师伯提点。”
李剑锋微微笑道:“这也是你小子的机缘,虽然这风舞剑法,不是凤山剑派的绝学圣功,但是若使得好,也不会弱于凤舞九天,本身这套剑法就是脱胎于凤舞九天的绝世剑法。”
江林恭敬道:“是。”
李剑锋颔首,道:“就如刚刚金蝉的刀法讲究以轻御重,以快制慢。金蝉那小子的快刀是快得很了,你却要比他更快。以你这等少年,和他比快,原也可以,只是或输或赢,并无必胜把握。至于我这等糟老头子,却也要比他快,唯一的法子便是比他先出招。你料到他要出甚么招,却抢在他头里。敌人手还没提起,你长剑已指向他的要害,他再快也没你快。”
江林连连点头,道:“是,是!想来这是教人如何料敌机先。”李剑锋拍手赞道:“对,对!孺子可教。‘料敌机先’这四个字,正是这剑法的精要所在,任何人一招之出,必定有若干征兆。他下一刀要砍向你的左臂,眼光定会瞧向你左臂,如果这时他的单刀正在右下方,自然会提起刀来,划个半圆,自上而下的斜向下砍。”于是将这刚刚江林对战金蝉的招式一一解剖,江林只听得心旷神怡,便如一个乡下少年忽地置身于皇宫内院,目之所接,耳之所闻,莫不新奇万端。
不知不觉,一夜的时光过得飞快,清晨的一缕晨光打在量己崖上,而江林站在崖壁边上,张开双手迎接着这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