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沉吟了一下，慢慢道：“就先从你们最初学过的力量转换之术开始吧。此术虽然威力强大，实用性又很强，然而，它所具备的风险并非是精神力消耗巨大那么简单，而有着更深一层的风险。通常我们使用精神力法术，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修炼精神力，更是对身体大有益处。然而力量转换则不同，这个过程消耗的并不简单是精神力，还有自身的生命。”
我和莎莎同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心中巨震不已。我暗暗叫苦，早该想到世界上原没有那么好的事情，可以将精神力直接转化为肉体力量的好事。就算是科学界中的不同能量间的转换，都伴随着能量的损耗和转化媒介存在的。例如风力水力火力发电机，虽说是消耗庞大的自然能量，但那其中有多少成功转化为电能，又有多少白白浪费，更有多少为了启动这个转化的过程而牺牲掉。虽说科学没有进步到可以将白白消耗的能量降到最低甚至是零，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吧。我虽然隐隐觉得力量转换之术的风险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却也没想到转换的媒介竟然是有限的生命，实在令我无法接受。
长老叹道：“要论证据的话，驱散师三个方向的始祖，精神力最强的天善真人寿命最长，110岁后寿终正寝。精于医学的天义真人则有99岁的寿算，是在一次救人施术之后，突然人事不省后仙逝。而武艺超群的天胜真人，寿算则仅到55岁，而且仙逝前并无任何重大疾病，而是寿终正寝。此外，历史上习过力量转换之术的驱散师们，以及一些并非驱散师的武师，道人等等，寿算都没有超过60岁的。身体能力强大的他们难有外伤，精神力强大又让他们内气匀顺，难染恶疾。所以究其原因，应是修习了力量转换之术的缘故。”
我默然不语，望向莎莎，心忖绝不能再让莎莎继续做这让寿命减短的禁术。莎莎却面露微笑，轻轻握住我的手，似乎并不在意。
长老顿了顿，默默念起咒语，身上蓬的一声，亮起一圈火焰，正是我们最近每天都有在练的精神力盾，续道：“然后，就是这精神力盾。精神力盾其实同于力量转换之术，肉眼可见的精神之火亦是由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转化而成，转化过程自然也是消耗生命的。只不过不同于力量转换之术的是，精神力盾的过程仅仅是‘点燃’，完成点燃的过程之后，消耗的就仅仅是精神力而已。所以仅仅点燃的这个过程，是需要消耗生命的，纵有消耗，亦是不多。只不过，精神之火的危险程度，绝非灼烧灵魂耗尽精神力那么简单。若是使用过度，火焰由蓝变黑，则会变成具有实体的不灭黑火焰，具有烧尽一切的力量。说得简单些，整个地球都会被黑火焰燃烧殆尽，所有生灵都难逃一死。”
我看着长老身上发出青色光芒的火焰，心中顿有所悟。的确，古人有云：物极必反。力量并非越强越好，而是适度为佳么。
长老赞许的点了点头，一声口诀之后，精神力盾慢慢从身上消失，脸上神色忽又变得凝重，缓缓道：“接下来，就是精神力吸收转化之术，和灵魂出窍之术了。”
我定了定神，和莎莎握在一起的手同时紧了紧，知道此事和能否打败夏杰关系重大，当下凝神倾听。
长老道：“灵魂出窍之术，是身体还活着的状态下，强行将灵魂从中脱出的强大法术。这个法术得以成功所要消耗的媒介尚不清楚，若是生命自身想必也差不多。我们直接看得见想得到的风险很简单，第一，此状态没有防御能力的身体容易被恶灵趁虚而入，造成无家可归的窘境。第二，如逸飞的风险一样，防御能力大减的状态更容易被恶灵攻击，也容易被懂得驱散的敌人不明不白驱散掉。”
“而看不见的风险，就是脱离肉体后的灵魂回归的风险。并不是每次灵魂出窍过后，都可以成功地返回身体的。首先，若是灵魂出窍时，灵魂并没有全部脱离干净，而是留下了一部分在身体内，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也具有灵魂体自身的全部特性。身体在此时会默认为体内已有灵魂体存在，而排斥原来灵魂体的回归。”
莎莎口唇一动，想要说话，长老微微一笑，道：“你想说像逸飞那天那样，直接运起精神力撞回去就好了对吧？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首先，灵魂体的一部分也是完整的灵魂体不可或缺的，但又是拥有着独立意识的小灵魂体。这样脱离之后，身体仍然有意识，却已不是原来的意识。若留下的是善良没有邪念的部分还好，商量过后应该还可以安全回归。若留下的是邪恶的部分，搞不好就会驱散掉原来的灵魂体，重新主宰身体。我这么说你们可能还会觉得不好理解，先不要急。等我说完下一个，精神力转化吸收的问题，再重新回来看这个问题就知道了。”
“精神力吸收转化，对不择手段提升精神力的人来说自是最佳的法术。然而，这个法术所具备的，却是所有法术中最大，也是最容易出大问题的风险。”
“首先，精神力吸收转化之术，吸收的自然是其他灵魂体的精神力。而灵魂体自身即是精神力和生命的结合体的说法一向为驱散师所深信不疑，所以可以理解为此术吸收的就是其他灵魂体。那么，吸收之后的灵魂体，自然是归入自身的灵魂体中，但，真的会完美的归为一体，没有任何冲突么？答案理所当然，不是的。我们不妨这样想，一个大的灵魂体，将无数小的灵魂体吸引在身边，强大的精神力让它们无法挣脱，只能强制性的呆在大灵魂体的身边。外表看来，似乎是随着吸收的过程，灵魂体的个头越来越大，精神力的总量也是越来越大，实际上，不过是一堆灵魂体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巨大灵魂体的结合体罢了。我们甚至都可以想象：若是用巨大的外力击打这个灵魂体的结合体，可能这些聚集在一起的灵魂体们会无法维持一体的形态，而重新分裂成原来的灵魂体散到四面八方。换句话说，这样做之后形成的灵魂体结合体，并不是稳定的灵魂体，而是有着分裂的风险。随着吸收的精神力越多，超过自身精神力的部分越多，那么分裂开来的可能性就越大，那时自然不免前功尽弃，分裂的过程还会对原来的灵魂体造成难以估计的损伤。”
我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怅然。想到不惜背叛一切只为得到力量的夏杰，也许有一天会因为吸收来的精神力失控之后全部离他而去而失去所有，相信那种滋味肯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吧。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同情他。
长老笑了笑，续道：“若是这样，还算好的，毕竟只是回到原点而已。精神力吸收转化之术，并不仅仅可以吸收纯净的灵魂体，沾染着不洁怨念的恶灵，一样可以被吸收。只不过，无论是灵魂体还是恶灵，都不是纯粹的精神力量那么简单。每个灵魂体自身都有自己的意志，而恶灵则携带着巨大的怨念，被吸收之后，灵魂体们自身的意志会对原本的灵魂体造成精神上的巨大影响。天法道人梦到被他吸取的灵魂体们的责骂，并不见得只是梦那么简单哦。而恶灵的话，那种怨念可以直接把纯净的灵魂体也变成恶灵，作用于精神力强大的人身上，也许效果并不明显，但随着他吸收的多了，这份怨念会慢慢侵蚀他的大脑，毁掉他原本所有的良知，让他变成有自我意志却极度邪恶的存在，和恶灵比也相差无几，却比恶灵更可怕。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失去自我后的他，会做出比恶灵更大的破坏力。毕竟，有那么大的精神力，还懂得那么多的禁术，可想而知吧？”
我和莎莎对望了一眼，都是缓缓点了点头。夏杰本身已是如此，再吸收了一群恶灵，可如何是好，一定要尽快阻止他才行。
长老将目光看向我，微笑道：“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你时，对你加倍防范，不敢轻易信任了吧？首先你是来历不明的意识体，其次又具备强大的精神力。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灵魂出窍配合精神力转化吸收之术的结果。然而，能流出灵魂之泪的必须是纯净的灵魂体才能做到，又知道你并不懂得这两个禁术，才让我对你深信不疑。”
我和莎莎对望一眼，想起当日的情景，心中都是一暖。
长老微笑道：“回到之前的灵魂出窍留下的问题，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每次吸收精神力，都要做一次灵魂出窍。然而若是本身的灵魂体支配力不够强，吸收来的灵魂体不服从命令的话，趁本体出窍之后，留在体内对本体做致命的一击，可不是好玩的事吧。所以夏杰虽然会越来越可怕，但随着他吸收来的灵魂体越来越多，他自身却也会越来越危险。若是不小心被吸收来的灵魂体及恶灵们夺去身体，彻底失去自我，就只是一个力量强大的行尸走肉罢了。精神力盾加净化术就可以简单解决。就算他控制力十分强大，可以将吸收来的精神力全部置于控制之下而不背叛他，无止尽的消耗生命做力量转换的他，相信此时寿命也所剩无几。明白了吗？不用我们阻止他，他也会在没多久之后，自行灭亡掉的。”
莎莎叫道：“不行！难道要看着他继续残害无辜的灵魂体们？若是他哪天丧心病狂，将目标转向人类，乃至有强大精神力的驱散师们，我们不还是要阻止他？”
我点了点头，心念一动，忽道：“那天我的精神之火虽然让他灵魂燃烧，但他若是坠下深渊之后，找个僻静的地方重新施展灵魂出窍，只要将外围的那圈灵魂体们脱离开，功力应当不至大损。只怕现在，他已经重新开始了吸收灵魂的过程。”
长老沉吟道：“确实，若是精神之火不能灼烧到他的本体，怕是也无法伤到他。”
莎莎急道：“长老，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我们要快点想办法，去阻止他才行啊！”
我亦同时望向长老，长老看着我们，半晌不语，显是正在沉思。
良久过后，长老缓缓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可能会死的觉悟，那就跟我来吧。”说罢，转过身去，慢慢走向屋内。我和莎莎同时起身，一言不发地跟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