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A市时已经是凌晨,安然并没有问梅子坤要她帮什么忙,但当车停在写着“A市精神疗养院”门前时,她心里还是惊了一下。
梅子坤把车停靠在了大门旁的一丛树木后,把火熄灭,然后脱下外套递给安然“披上,你睡会吧,天还早。”
安然推脱了几下最终没能挣过他,于是一抬手把衣服扔在了后面的座位上,不再理他把头靠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梅子坤侧脸看着眏在车窗上的安然的脸,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前方轻轻地吐出一句“你不问我要你帮我什么吗?”
接下来车内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就在梅子坤以为安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安然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既然决定帮你,至于帮什么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梅子坤听了心里一阵酸楚,无奈地叫了一声“安然。。。”
安然像没听到梅子坤的话,接着说“就当我报答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你对我的恩情我只有这么还了。。。”
“安然!”梅子坤打断安然接下来的话,他扭过头看到安然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就像那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看到这么平静的安然这么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一阵难过,不自觉得抬高了声音“我不需要你还,我对你好不是要你来还的!”
梅子坤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放低声音接着说:“安然,我们之间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你非要用这样的话来伤我,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何来的划清界限?”
“安然!”激动地梅子坤和平静的安然成鲜明地对比。
“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亲人,不记得了吗?你说过的,我是你最亲近的人!”
“以前我自以为是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不是,因为你的事我总是被隐瞒,我对你的事一直是最后一个知道,最后还是通过别人的口,而且我发现我对你其实一无所知!”安然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心中的愤怒终于隐忍不住爆发出来,她瞪着也看着自己的梅子坤。
梅子坤抬起手抚摸着安然的脸颊,手指碰到她的侧脸上那条疤,这条疤一直被她的头发挡着,以致他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安然看到梅子坤眼里流露出的心疼,猛的侧过脸躲开了他的手,不再看他。
“安然,我。。。”安然打断他的话,平静下来轻声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梅子坤震了一下,随后回答“梅皓轩”
“光明磊落,气宇轩昂,好名字。”安然说完把头靠在窗上,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梅子坤听到安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叹口气,从后座拿过外套小心地盖在她身上,之后把座椅调后一些也闭上了眼睛,所以他没有看到安然颤抖的睫毛。
“安然。。。安然醒醒!”
安然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推自己,她猛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就睁开眼直起身,捡起从身上滑落的外套递给梅子坤,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打开了车门“走吧。”
安然跟在梅子坤身后进了大厅,来到大厅正中的服务台,安然看到服务台的女孩见到梅子坤后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梅大哥来啦!”
梅子坤也微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我想把办理出院手续。”
安然看到女孩有些失望地看着梅子坤惊讶地说“啊,要办理出院啊!”说着慢悠悠地递给他一张单子“把这个单子先填一下吧,填完之后再去找院长签字。”
安然注意到女孩看着埋头填表的梅子坤,犹豫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梅大哥,为什么突然要出院啊?”。
梅子坤一边填着单子一边回答“噢,我要搬家了,所以要给她换个新的地方了。”说完抬起头笑了笑把表递给女孩“好了,你看看,这样行吗?”
女孩看了看单子点点头“嗯,可以了,去找院长签字就行了,我先去帮忙收拾东西,你签完字过来就行了。”
梅子坤听了点点头“那谢谢你了!”然后拉起一直四处乱看的安然往楼梯口走去。
安然扭头看到女孩仍然现在原地看着他们走的方向,想到女孩看梅子坤的眼神,她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梅子坤听到安然的嗤笑声扭过头好奇地问“笑什么?”
安然挣开梅子坤的手,邪邪地笑着说“我在笑某人已经是有妇之夫了,还勾引人家小姑娘浮想联翩!”说完丢下他走到前面去了。
安然虽然已经做了思想准备,但当她进入病房时看到正在跟梅子坤撒娇的女人时还是暗暗吃了一惊,看着梅子坤耐心地说服她穿外套的场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温柔的梅子坤,当女人不听话时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假装生气,女人就会乖乖听话。
安然站在一边看着两人,脸上也不自觉得挂上暖暖的笑容。女人发现了站在一边的安然,眼睛里突然闪现出惊喜的神色,她不顾梅子坤给她穿了一半的袖子,站起来一跃,就来到吃惊的安然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扭回头开心地问梅子坤“这是小坤的老婆吗!真好看!”说着一把搂住安然的脖子,嘴巴凑上来在安然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捧着安然的脸自言自语“好看,好看,以后我的孙子一定是个帅哥,嘿嘿,我有个帅哥孙子,到时候跟他们炫耀炫耀,让他们羡慕死,哈哈。。。”。
安然被她这一连串的行为着实吓了一跳,所以当她被梅子坤拉开时安然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当安然反应过来时,看到旁边帮忙收拾东西的女孩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把东西收拾好后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安然回过头看到梅子坤正在给她穿鞋子,她却一直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不断地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安然被她盯的头皮发麻,走上前蹲到梅子坤一旁,拿起另一只鞋给她穿着,感觉到梅子坤看向自己,她抬起头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会他那憋笑的表情。
自从上了车,梅子坤的妈妈就一直搂住安然的胳膊不送开,并且一直盯着安然的脸看“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姨,我叫安然。”
“安然。。。安然。。。”她先是念叨了几遍,然后开心地对开车的梅子坤说:“好听!”
梅子坤从后视镜里对她笑了笑。
梅子坤的妈妈笑着,突然拉下脸,抬起手用一根食指戳了一下安然的侧脸“哎,你应该叫我妈妈,不能叫阿姨了!”说完看着安然。
安然对她微笑了一下说:“阿姨,我不是您的儿媳!”
梅子坤妈妈听后想了一下,然后脸上又浮现出笑容“噢,你们还没有办婚礼是吧,那现在是不能叫妈妈,得叫阿姨,得叫阿姨。。。”说着,她自己点了点头。
“不是的阿姨,您已经有孙子了。”
“啊?我有孙子了?真的啊,我真的有孙子啦!”听到安然的话,她开心地看了看梅子坤又看了看安然“呀!你们没有办婚礼就有我孙子啦?安然,真是委屈你了,妈妈回去就给你补回来,决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啊!”说着用手抚摸了下安然的脸然后把头靠在安然肩膀上。
“阿姨,您有儿媳!她叫宁柳,不是我。”
她一听立刻直起身朝着梅子坤的胳膊就拧了一下,生气的说“什么?小坤,你怎么能这么做呢!安然多好啊,她都给我生了个孙子了,你竟然在外面找女人!”然后回过身摸着安然的脸心疼地说“安然,不怕啊,妈妈给你做主,我就认你这个儿媳,别的我不会认的!小坤也是一时糊涂,你原谅他啊,妈妈回去就给你补个婚礼,风风光光的,一定要。。。”然后她开始规划起哪个所谓的“婚礼”。
安然插不上嘴,最后无奈地闭上了嘴,她看到后视镜里梅子坤那充满戏虐的笑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决定不再解释,心里愤愤地想,他不去解释,倒把事情一股脑推给自己,哼,她也不管了,看最后谁收拾烂摊子。
过了一会,梅子坤妈妈估计说的累了,靠着安然肩上就睡着了,安然为了让她睡得舒服点,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安然轻轻地笑了,也许她这样也好,简单快乐!
梅子坤从后视镜看到后面的一幕,轻声开口简述了他的身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妈妈“医生说她恢复的很好,只是会间歇性失忆,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起码她能记得我是谁了,我相信她会好的!”
安然听完梅子坤的经历心里一阵心疼,为了他受的苦同时也为自己原来对他真的是一无所知。
安然给梅子坤妈妈擦了擦流出的口水,话不自觉的说出了口“也许,她这样也许挺好的,简单快乐!不记得世间那么多复杂和痛苦,一件小事就可以高兴很久,也许有些事是她不想去想起罢了。”
他们都不再说话,安然看着窗外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自己是很羡慕梅子坤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