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洛萧站起身来,向李妈妈大招呼,还好,他没有像刚才那样疯狂,我长长地输了一口气。
“嗯,小蜜呢?”李妈妈问道。
洛萧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对面的病房,他眼里还是全部被空洞填满,黯然失色。
李妈妈朝那边看过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反而是出奇地平静,难道这是件很平常的事?还是多次发生,见怪不怪了?我猜测着,可是除了上次李蜜住进医院外,我好像并没有见她住过院啊。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李妈妈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怎么就感觉到是少有的沧桑感呢。
李妈妈刚说完,我们三个就齐刷刷疑惑地望着她,尤其是洛萧,我感觉他的眼神几乎能吞噬一切——是一种野性的光芒,我还没忘他是一只在黑夜里奔跑的雪狼,当他的心收到猛烈打击的时候,这种本性似乎就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我的使命总算是完成了,这也是她的造化,大家坐,不要都站着。”李妈妈的脸庞更加憔悴了,不过却表现出来一种奇异的轻松,在这种时刻,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就连仿佛所有的事都不关己的泰迪,也是眉头紧皱,一脸不解。
“很多年前,在我们镇子上曾发生过一场大的变故,李蜜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北北你和李蜜年纪差不多大,应该也是那个时候出生的吧。”李妈妈轻轻地诉说着,像是在讲一个悠远的故事,可是听到她提起我,我的注意力顿时倍增。
“就在现在这个巷子里,血流成河……”李妈妈的眼睛微闭,似乎沉浸在那时的场景中无法自拔,“我真的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在那场混乱中,我成了孤家寡人,我全家上上下下十六口人全部死于那场灾祸,我也本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李妈妈说着,就像是一个古稀老人,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听起来那么遥远,却是那么真实,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关于这个巷子的故事。
“十几年前,这个巷子曾是镇子上最繁华的地方,一夜之间,全部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是残垣断壁和尸横遍野,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李蜜也是。那时的她还是个婴儿呢,在我怀里哇哇哭着,我们都需要对方,是她让我活了下来。可是有些事并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住的,就像生老病死。医生说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还说她是异类,在这里只能活到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她都长成大姑娘了,那个五岁的魔咒似乎也不攻自破了,可是只是时间的推移,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我们早在十几年前就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应该知足。”李妈妈悠悠地讲着,平静异常,仿佛已经看透了生离死别,是啊,一个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没理由不平静。我开始想象着当年那场浩劫,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北北,你是李蜜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了她的自尊心,这件事我们从来都是瞒着的,就让她像一个正常的孩子那样去玩去闹。剩下的你也别问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我也要回到本来就属于我的地方去了。”李妈妈依旧安静地说道,可是确如一缕轻烟般缓缓淡出我们的视线,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难道这是一场梦境?我呆呆地望着李妈妈刚才坐过的椅子,冷汗就那么从后背冒出,着也太真实了吧?不觉我紧紧握住了泰迪的手。
“泰迪,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有些傻傻地问道,手心里冷汗还是一直在冒。
“李妈妈来了,她说她的使命结束了,要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泰迪的话也没有一丝温度,使我的寒意更浓。
坐在椅子上的;洛萧还是满眼空洞,皮肤煞白。
急匆匆地脚步声划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一行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排成一排向我们走来,可是我怎么感觉就越来越不可思议了呢,我握着泰迪的手越来越紧……
在医院这种地方,白大褂是最不缺的,可是这次怎么就这么使人心生寒意呢,仿佛是从地狱里赶来的使者。本来走廊里的灯光就比较偏暗,衬得这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特别耀眼,白色的衣服反射出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下下敲打着我的心脏。我抓着泰迪的手也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想逃离,可是双腿无力,仿佛中了什么魔咒,我就那么呆呆地望着那么一行人离我们越来越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噩梦。我想扭头去看看李蜜是否还安全地躺在那里,可是我的身体根本不受我的控制,大脑一片混乱……
“这是李蜜小姐的病危通知书,请家属准备好后事吧,节哀顺变。”我还在呆呆盯着那个领头的白大褂,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的就像冰山顶端的雪花。
我顿时不知所措,甚至我不知道现在发生的到底是真是假,我的思维完全混乱了,这不是我所能承受的。洛萧也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给我吧。”还是泰迪反应敏捷,他站起身来接过了所谓的“病危通知书”,淡淡地说道。可是他一起身,我的手就没有了着落,感觉就好似落入了无底深渊,没有一丝光亮,死寂、绝望。
勉强转头看向对面的病房,李蜜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还在对我笑呢,她的笑声越来越大,瞬间就填满了我的脑袋——头痛欲裂。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刺耳的滴滴声,我望着那渐渐变平的直线,感觉到心在下沉,下沉,一步步向深渊更深处接近,越来越黑,越来越静……
这个医院平时不是很多人的吗?怎么都在这个时刻睡着或者离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