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色稍稍缓和,也是他今日龙颜大悦,笑道:“太子说的倒是有理,敏儿,起来吧,以后再不可过谦了。”
敏儿揉着自己的心田,暗舒了一大口气,喏喏点头。起身的时候,望向太子,感激地一笑。
太子轻笑点头回应,容妃看在眼里,优雅地不着痕迹地走到太后和皇上面前,笑道:“今日有幸观敏儿一舞,确实非同凡响,只可惜小王爷就错过了此等幸事了。”顿了顿,重又补充道:“不过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对啊,怎么没见逸辰呢?”此时皇上才发觉殿中少了一个关键人物。
“回皇上,小王爷今早就不见人影,许是出宫了。”皇后禀道。
“这就怪了,英亲王又没回来,他出宫去哪儿?”皇上问道。
“这小子,许是出宫游玩,活该他没有眼福,等他回来,我好好说说他。”太后半是责备,半是宠溺地说道。
敏儿看在眼里,不可避免地对逸辰又减了分。十足的纨绔子弟,被宠坏了的家伙!
“英亲王尚在边关,他就这么个儿子,母后费心了。”皇上叹了一声,复又对着太子说道:“你身为皇太子,当处处身为表率,多加提携为要。”
太子低眉顺目,俯首称是。
容妃说道:“太子仁德宽宥,对徐小姐都关爱有加,更别说是小王爷了。”
皇上微笑点头,看了看敏儿,没有再说什么。
太后今日热闹了一晌,此时正有些困乏,不经意打了一个呵欠,正巧被容妃看到,她笑着对皇上和太后说道:“今日叨扰太后许久,臣妾该告退了。”
太后听了,正有此意,笑道:“好,好,哀家也乏了,大家都散了吧。”
“还是爱妃想得周到。”皇上赞许地望着容妃,站起身往殿外走去,众人也跟在他的身后鱼贯而出。
容妃慢走了几步,刚刚好与敏儿同行,她低声又不尽关切地说道:“看今日小王爷的态度,就知道早前所说之事非虚,事实上早已是尽人皆知,你可要想想办法,抓住小王爷的心啊。”
敏儿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明白了她所说的事。容妃没有再说什么,快步追上皇上,因为皇上已经回过头来找她,敏儿听到皇上对她说道:“朕送去的冰玉点心可曾尝了?”
容妃自是应答自如,八面玲珑,确实是深得天子的心,待人也和蔼,可敏儿怎么总觉得她对她,似乎是别有用心的好。是自己多心了吗?就这样一路低头想事,不期然地,迎面撞上一堵人墙。敏儿被撞得眼冒金星,痛得手抚着额头,待要看得仔细,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可那人的动作更快,一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就这样拉着她走到癖静处,压低声音说道:“不许叫。”
敏儿抬头看他的脸,一如往常的冰冷,就知道遇到他准没好事,于是沉着脸点了点头,逸辰这才放开了他的手。
“你要干什么?”敏儿没好气地说道。
逸辰凤目凝着她,说道:“奉劝你一句,别跟她走得太近,对你没好处。”
敏儿看着他,双眸墨黑似辰星,明明很好看,却因为带着一丝鄙夷,让人觉得讨厌至极,她有些摸不着北地问道:“谁?”
“蠢死了。”逸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敏儿低头想了一会,细数了一下宫中数人,有些迟疑地问道:“容妃?”
逸辰瞪了她一眼,“反应怎么这么迟钝?还想当王妃?没这本事,趁早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敏儿听着这些冷嘲热讽,气不打一处来,“我干嘛要听你的?”
“听不听随你,我只不过好心忠告。我不知道你到底居心何在,你的死活也不跟我相干。”逸辰气哼哼地转身要走。
敏儿气愤难平,凭什么她就该在这里挨他的训,本来还想着要原谅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跟他一般见识,如今看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敏儿站在他身后大喊:“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逸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俊脸上喜怒难辩,“说什么?说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攀权附贵,附庸风雅,当上王妃还不满足,还妄想当太子妃?告诉你,不要太自不量力!”
逸辰的话,句句刺进敏儿的心里,哪句够毒说哪句。敏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握紧拳头,握得指间发白,恨不得一拳挥过去,狠狠地打他一顿,“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逸辰走近她,捏起她的下巴,俯身看着她怒视自己的眼睛,嘴角微扬,狭长的眼睛深不见底,“我说错了吗?你明明就是心怀不轨,有谁会摔倒了还喜滋滋地咧嘴笑?”
敏儿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起元霄夜宴时,自己的一言一行竟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连她不经意显露的表情都被他洞悉。
他没有等待敏儿回答,接着说道:“在元霄夜宴假装不会跳舞,为何又在皇奶奶宫中大跳特跳?”
“你一直都在?”
“别以为能瞒得了我?就是你用吹箫取悦皇奶奶,让她把你许配于我,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之所以顺水推舟答应,也只是为了某人,只有把你紧紧看住,才不至于让你去伤害别人。顺便告诉你,王妃的位子一定是你的,你会变成我王府里最美丽的摆设,如此而已。”
敏儿气得咬紧牙关,突然想起一件事,咧嘴轻笑道:“若是这样的话,你永远也别想和她在一起,何苦呢?”
逸辰震惊,一瞬间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一瞬间的慌乱,他上前一步,抓住敏儿双肩,把她逼到了墙边,怒视着她,“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敏儿成功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看你还怎么嚣张!她挺直腰板,推开逸辰的手,用一种极其动听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只想提醒你,只要我一天占着那个位子,就没有半点她的空间,你可要想清楚了。”
可她的表情却明显的是幸灾乐祸。逸辰静静地听她说完,有一会儿沉默不语。敏儿在心里高呼万岁,以为他接下来一定会道歉,然后想方设法退婚。可她想错了。
逸辰突然嘴角一歪,露出一抹无所谓的浅笑,定定地看着她,“别以为一两句话就能把我逼退,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敏儿一听,继续苦口婆心地“谆谆善诱”:“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为你着想,难道你愿意牺牲自己陪着我这无所谓之人耗尽大好人生吗?何不尽早向太后说明,你也可以有自己的幸福啊!”
逸辰盯着敏儿天真无邪如秋波般流转的眼眸,不禁失笑,“别装了,看你满脑子歪门邪道,这样子我更不放心,一定要把你抓紧看牢了。”
如此和颜悦色的规劝都听不进去,敏儿气极,不由得提高了声调,说道:“你别不识好歹,我这可是为你着想,你不是有意中人吗,放弃我,你才能与她共谐连理啊!”
逸辰抄起手站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说:“我无所谓,随便你。”
敏儿愕然看着他,心中不禁生疑,难道他不想有情人终成眷属?
逸辰见她无言以对,心中大快,说道:“告诉你别自作聪明,好好珍惜这自由的日子,以后可就由不得你了。”说完拂袖离开。
敏儿跺脚,恨道:“那我一定会把你的王府闹个底朝天!”
逸辰头也不回,只抛下一句话:“你没有这个能耐”。
敏儿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股无力感渐渐蔓延全身。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还没出嫁,就有人帮她规划好了一生,这一生,只会被束之高阁,一生失去自由,老死在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候门内。
抬望眼,天空飘飘洒洒落下的,不知是雨点还是泪水。四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早上还晴空万里,这时已飘起了雨。敏儿走在雨里,忘记了遮挡。烟雨中,依稀只见远处的山,点点都是愁。这样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在她的眼中,却只是一片迷蒙,雨落下,潮湿了眼睛,也潮湿了心。
敏儿打了一个颤,清醒了一下,看到宫外停着一辆马车,表哥云起从车上跳下,握住了她的手,惊叫道:“怎么你的手这么冰?下雨了也不遮件斗蓬?”
敏儿漫不经心地道:“忘了。云起哥,你怎么来了?”
云起随手脱下自己的斗篷,给敏儿披上,笑道:“涟漪想请你过去陪她几天,我就来了,你家那边已着人去报知了。”
敏儿点点头,她正心烦意乱,也不想回家,正好找涟漪说说话。
马车奔驰起来,皇宫离她越来越远,敏儿闭上眼睛,却仍惆怅满怀。真希望,不必再面对这些烦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