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自当能者居之。
夸父端坐马上,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的遥望夜色下苍茫深邃的大草原,身子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韩蝴蝶也是有些心潮澎湃,了了算起来来到这个年代也已经有了小半年,眼看回家无望,韩蝴蝶的心情也曾有过低落,还好他生性恬淡,慢慢的也就适应了。如今这一次跟着夸父等人出去办事,他有些跃跃欲试,在山寨里宅了这么久也是该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史书中记载的一样?
想到这里,韩蝴蝶不由有些书生意气,有一种英雄何处觅封侯的感觉,但很快又很悲哀的想起就算他洞悉了整个时代的前进发展脉搏,但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完全可以说的上是可以忽略不计,一颗跳动的心又随即冷却下来。
夸父忽然转过头对楼下小黑等人说了些什么,那几人点了点头,随即策马从高处上奔了下去,转眼高地上只剩下夸父和韩蝴蝶二人。
“他们这是..”韩蝴蝶疑惑道。
“天色不早了,依我们目前的脚力恐怕很难抵达上郡,也只有暂时在这里过一宿,我叫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夸父解释道。
韩蝴蝶“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夜空,虽只是刚刚入夜,但月儿已经露出面容,月色温柔如水般洒下,繁星满天,星空竟是说不出的壮美震撼。温柔的夜风徐徐吹来,撩起两颊的长发,拂过眼角眉梢,韩蝴蝶有些心神俱醉,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的壮丽夜空,不由有些痴了。
“蝴蝶,你说男儿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夸父的声音好像从遥远处传来,又好像近在耳畔。
韩蝴蝶愣了愣,忽然想起几千年后的家,心中不由有些黯然,回过神来随口道:“找到自己最终的归宿!”
“最终的归宿!”夸父闻言一呆道:“最终的归宿不都是死亡么?”韩蝴蝶又岂会告诉他他心中想的是几千年后的家,闻言转移话题道:“现在外面的世道怎么样?”
夸父沉默了会,徐徐道:“如今真的是世道不易,朝政腐败不堪,百姓受尽压迫,可怜当权者却还是犹不自知,依旧沉浸在声色享乐中,照这样下去,天下再一次大乱不过是迟早的事。”
韩蝴蝶心中一震,他作为一个外来者当然知道这以后的大致历史走向,但夸父他一个看上去隐居草原的粗人对时局的判断力竟是如此的准确,要知道在古代由于受到交通工具和方式的限制,信息的流通非常缓慢,就比如中央颁布的一个政令可能需要一年半载才能抵达地方各处,有些特别偏远的地区更是需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以此可以看出就算当时各地都已经是民怨沸腾,但当权者由于种种原因一点都不知道的现象也不是没有。
韩蝴蝶想着想着,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天下又即将会大乱。”夸父看了他一眼,道:“我长年在外面奔波,对各地的民生情况自然是十分清楚,自古以来,官逼民反的事情一次又一次重演,当民怨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这种长期积累下来的积怨就会爆发,深深的撼动一个帝国的根基。”
韩蝴蝶不得不再一次对外表看上去“傻傻”的夸父刮目相看,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韩蝴蝶以前翻阅历代史书就曾发现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但凡末代皇朝掌权阶级对百姓阶级的剥削已经到了一个仿佛不死不休的境地,各种苛捐杂税,各种国家工程,各种严酷政治法令,逼得是普通百姓说的上是饭都没的吃,这样下去一个皇朝不完蛋才怪。其实韩蝴蝶也发现历朝历代的贫苦老百姓的最低要求其实也蛮简单的,那就是保证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只要这两样不被无情的剥夺掉,统治者无穷无尽的剥削就可以永无止境的延续下去,所以说起来,历朝历代的那些版乱也可以说的上是由于一个饭碗引起的血案…………………..
韩蝴蝶瞎想了一阵,随口无心道:“天下大乱,不正是野心家所梦寐已久的舞台么?”夸父被韩蝴蝶这一无心之言弄的虎躯微震,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韩蝴蝶几眼近乎自言自语道:“野心家!那你说说野心家靠什么可以终止这一切。”
草原的夜,寂静而安详,远处有薄薄白雾浮动,风儿吹过原野,薄雾四下弥漫开来,星光月色下,看上去有一股说不出的神秘美感。
韩蝴蝶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心胸也开阔了不少,心中长期以来淤积的感伤也好像淡了少许,眼角余光看见夸父正一双虎目灼灼盯着他,随口道:“终止这一切很简单,得民心者得天下!”
“得民心者得天下。”夸父喃喃自语了好几遍这句话,忽然长啸一声道:“说的好,说的不错,得民心者便可得天下。昔日孟轲也曾有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君之欲平治天下而垂荣名者,必尊贤而下士。我若不负这人心世道,就必当顺应民心才是上上之策。”说着说着,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韩蝴蝶看着有些癫狂的夸父,皱了皱眉,心中一直以来的疑虑又升了起来,这个夸父到底是什么人。他长年奔波在外,熟悉各地风土人情,他藏在厨房的那么多竹简书籍,按照常理来说,在当时那个年代能读的起书的人一般出身都是什么大富之家,再加上国家宏观的文化制约,能接触到诗书礼仪之类文化的人是少之又少。他说他是做生意的?可是又是做的什么生意?以前韩蝴蝶也曾有意无意间问过夸父这个问题,只是当时夸父好像有些难言之隐,韩蝴蝶心下明了,见夸父不愿提起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这边韩蝴蝶正细细琢磨,夸父突然止住了笑声,紧了紧手中的马缰道:“今晚月色绝佳,不如我们找一处喝酒如何。顺便说一说这天下大势,你看这星光原野,此情此景,当为如事也。”说完扬了扬马鞭,走下坡去。
韩蝴蝶有些头大,就算他此时的语言功力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他悲哀的发现有时候和夸父的交流还是停留在他说他意会的层面上,此时见夸父有和他星河夜话的姿态,不由有些头疼,因为有时候被人对牛弹琴还要装作十分投入真心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啊~
这边韩蝴蝶正自头疼,夸父回头吆喝了一声,韩蝴蝶叹了口气,也策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