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文的歌声很轻柔，随着歌声充斥整个空间的是让梓夏感觉颇为讨厌的水流湿润感，但清清凉凉的温度他倒是不讨厌。
没过一会，即听到婕文停止唱歌而改为询问：「没事了吧？」
闻言梓夏随即也转身查看陆羽凡，只见他揉了揉额头，看到婕文时显然有些错愕：「你在男厕所里干嘛？」
「有什么关系？」婕文无所谓地耸耸肩，顺便恶质地提出：「反正这家餐厅还没正式投入运作，虽然有电流但其实还没有水源哦。」
这下陆羽凡的表情立即转为惊恐地看向洗手盘，婕文似乎觉得很有趣，为证实自己所言不假，还站起身跑过去扭开水喉，只见一滴水也流不出来。
「可是、可、可是……」陆羽凡像是跳片的机器那样重复了几次特定词汇，终于决定深呼吸镇定心神。
接着，在梓夏和婕文的注视下，陆羽??凡只是默默地翻出自己背包中的水壶，稍微扭开一点顺手交给梓夏。
「干嘛？」梓夏觉得被陆羽凡搞混了，没事为什么给他个水壶。
「帮我倒一下，我要再洗手。」陆羽凡看起来非常郁闷，却又把要求提得非常理直气壮，以至于梓夏在稍微倾斜水壶让水流出来，协助陆羽凡顺利洗手后，还把水壶交还给他才注意到。
刚刚一进来时，陆羽凡的双手显然沾染了不祥的气息，但他再次洗手后却已消失不见，对梓夏而言这是常识，接触了非人类事物的气息后要立即清除，若能当场清除最好。
问题是，为什么陆羽凡知道要这样做？莫非有人教过他？
梓夏阴沉着脸看着陆羽凡将水壶收好，跟随他一起离开厕所后，立即抓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面对自己：「谁教你要那么做？」
「做什么？」陆羽凡满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梓夏，再次显示他完全不在状况内。
「为什么要洗手？」
「这还用问？」陆羽凡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都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来历不明的水洗手，万一是泥巴水怎么办？当然要再洗过一次啊！」
听完解释梓夏瞬间无力地放开陆羽凡的肩膀，并且坐回位子上脱力地捂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遇到陆羽凡开始他就一直有种诡异的违和感，现在他清楚知道是什么了。
陆羽凡这个东西，他每次遭逢危险后都会做出最恰当的化解，或清除干净连结痕迹应该做的功夫……问题是，他对于自己为何要那么做的理解却完全是零，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理、解、错、误！
泥巴水个鬼！给他揪出是谁灌输这呆瓜这种诡异的知识和理解，他一定要痛揍对方一遍！
既然要教，为什么不教重点？！为什么教了之后，却又以这种似是而非的说法蒙混过去，让他现在面对一个绝世大呆瓜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我说错了什么吗？」陆羽凡茫然地看向婕文，梓夏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婕文，只见她在捂着嘴按着肚子蹲在地上，显然是极力忍笑中。
「没、没有……」婕文像是勉强爬起身移动往桌子坐好，说实话这个模样完全不符合她的美少女形象：「只是……泥巴水…太创意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是常识吧？」陆羽凡的答案让婕文再也忍不住，直接趴在桌上笑到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坐在她身边的梓夏自然也没错过她眼角的水光。
「你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梓夏抑郁地瞪着婕文，但他没资格阻止她笑，因为今天如果换成是婕文带陆羽凡来给自己看，相信自己也会笑得这样没心没肺。
自己带进来的人自己要负责，不管是教到对方懂得这个世界的常规，还是保护对方也好，今天他无意间因好奇心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外加呆到了一种非常创意境界的对象，也难怪婕文会笑到这么没形象。
「对不起……只是、只是……」婕文坐直身拭去眼角的泪水，顺便拎起刚刚就放在桌上的小肩包，从里面掏挖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透明干净的瓶子内装了点海蓝色的水：「天啊，梓夏你若搞懂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告诉我！」
「你也一样。」梓夏继续板着一张脸，不过看到婕文拿出的东西他松了口气，这代表婕文愿意帮他调查：「有什么结果让我知道。」
「那自然。」婕文笑着答应的同时，伸出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陆羽凡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拉近自己，而她也倾身向前凑近，近得几乎就要嘴碰嘴的距离。
陆羽凡显然被吓了一跳，直觉就想要往后退开，但婕文抓得牢牢的。她在陆羽凡的唇边张嘴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后者当场呆住并因为婕文松开他的衣领，还导致身形有些不稳地往后倒，梓夏眼明手快地扶好他。
婕文往刚刚取出的小瓶子里面吐了一口气，很快的小瓶被呵出来的热气熏得雾茫茫后，她立即迅速地盖好盖子再放回肩包内：「那这个我就带回去和我娘她们研究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麻烦你了。」梓夏点点头，随即抓起陆羽凡的衣领把他往外拖：「那这个我就带回去看好。」
「好。」婕文挥挥手赶他们离开：「你们快点走吧，再待下去我也很难安抚了，还有下次别再带他来这里了，我在其他比较恰当的地方唱歌时再告诉你。」
「我才不是什么东西啊！」被拖上车的途中，陆羽凡持续提出抗议，但梓夏依旧坚定地无视并把他再次塞上车：「还有，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回你的家！我想回自己的家！」
「你觉得你有得选吗？」坐上驾驶位，梓夏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面对陆羽凡，启动引擎后随即踩油门往自己的家驶去。他笃定陆羽凡这人没有跳车的勇气，所以尽可直接开车往目的地，即是自己的居所。
「为什么没有？」即使驾车必须专心，但只用眼角瞄梓夏也看得出陆羽凡的不甘和不安。
梓夏忍耐翻白眼的冲动，用光生平的耐心循循善诱：「你认为刚才那个餐厅如何？」
「不是还没开张吗？食物饮料都没有，谈什么感想？」
「不觉得很阴森诡异吗？」他用力叹了口气，还是老话一句，他非常想知道是谁教出这个看似敏锐，但最基础部分却全都五感退化的呆瓜。
陆羽凡似乎思索了很久，才皱眉不确定地回答：「有一点吧？但是都还没装修完，不都是这样？」
这下子梓夏觉得有些头痛，于是左手抓紧方向盘，右手肘靠在车窗上，手指轻抚额头，看着已在转角处的公寓：「那你觉得，没人也没顾客的地方，婕文干嘛要在那边唱歌？」
这次陆羽凡花了更多时间思考，梓夏也已将车子驶入公寓中准备停车时，才以更不确定的语气回答：「她在试音效？」
随着答案出现的是一声车辆紧急刹车声，虽然声量不大但在万籁寂静的半夜听起来特别刺耳，陆羽凡身为车上的乘客也被吓得紧紧抓住安全带。
「试你大头鬼！」梓夏怒气冲冲熄引擎、下车关门，顺便确认自己停车的位子虽然有点歪斜，但不会阻碍左右两边的车主上车，才绕到另一边把陆羽凡拖出来：「给我听好！那个地方建起来之后，才发现餐厅坐落在风水凶煞之处，聚集了诸多不属于人界也不该继续徘徊的物体，为此餐厅负责人特地聘请婕文去唱歌安抚它们，以此为条件和它们达成协议，希望餐厅在开张之后它们不惹是生非！」
陆羽凡闻言张大了嘴呆愣看着梓夏，直到梓夏看不下去用力在他后脑敲一下才再次回神：「可是，为什么不干脆超渡它们算了？」
用力地瞪着陆羽凡良久，直到梓夏确认看到陆羽凡心虚地缩起脖子，才带领他踏入自己居住的公寓电梯中，按下楼层键的同时解释：「那自然是因为超渡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容易，必须是有道行、而且是修对方向、立志超渡众生的人才做得到，或除非它们自己的机缘已到。」
「诶？不是念阿弥陀佛还是大悲咒什么的就可以了？」陆羽凡提问时的那副好奇宝宝模样，梓夏就算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但看着看着还是会觉得很可恶，也能理解为何婕文忍不住要一直动手捏人。
「当然不行。」电梯抵达楼层后，梓夏大步走至自己的房门前，并且满意地看到陆羽凡识趣地尾随在后：「我或她都只是和另一个世界有较深渊源的人，但我们不是得道修行者，严格来说……」
他停顿了一会思索用词，良久才继续：「严格来说，我们只是异端。」
「异端？」
「对，而且你也是。」打开房门，他侧身让陆羽凡踏入：「你最好也有自己也是个异端的觉悟，而且你是属于相当不妙的那一种。」
「不妙？！」陆羽凡睁大眼怪叫：「不要吓我，我明明就是个普通人……」
「会被怨灵无缘无故纠缠的普通人？」梓夏冷哼一声，仗着身高优势由上至下俯视陆羽凡给他制造压力：「听好，每个生物或非生物都有自己的生存规则，怨灵自然也是有它们自己需遵守的规则，它不会无缘无故纠缠你，一定是你有什么特殊之处它才会打破规则也要死缠着你！」
显然被吓傻了，陆羽凡呆了好一阵子，才唯唯诺诺地问了今晚这么多的问题之中，梓夏觉得最明智、最切中重点的问题：「所以，你说我没得选的意思是……？」
「因为你去过那家店了。」他咬牙快乐且带点恶质地笑道：「我说了，你是怨灵会不惜打破规则也要纠缠的体质，那是一家充满非人生物的店，它们传递消息的速度快得你无法阻挡，现在开始你要安心生活下去，你就没有选择必须跟在我身边让我研究，懂吗？」
陆羽凡那一刹那惨白的脸让梓夏觉得很爽，想想看他无意间给自己招惹这么个大麻烦（他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好奇心导致），现在能吓到对方懂事就好办很多了。
「可是……」陆羽凡不愧为好奇宝宝，被吓到之余还是不忘提问：「为什么跟着你就不会被纠缠？你也是异端不是吗？」
梓夏在内心默默更正，看来陆羽凡是个不笨的呆瓜：「因为，异端有许多种，我是那种它们不会想也不敢随意靠近的异端，顺便告诉你，婕文也是。」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