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紧不慢地过着,然后,九月来了,要开学了。
夏宇今天不打算去公司,起了个大早,给小禾弄早饭。许以默打着哈欠进厨房,看到夏宇忙碌的样子,他打趣地说:“你越来越像个家庭主妇了!”夏宇没理他这句,一边干着自己的事,一边问:“起这么早干嘛,又不用去公司。”
前几天林成派人通知许以默进公司的相关事宜已经安排好了,他在那已经上了几天班。当了几天小职员,比想象中的累好多,天天一回家就抱怨。
“吃早点啊。”许以默回答的很理所当然,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个牵强的理由。
夏宇知道他是想去送小禾,也没拆穿他,继续弄自己的事。许以默搔着自己还没整理的头发,问夏宇:“小禾呢?她还没起来么?”
夏宇顿了顿:“我一会去叫她。”
小禾应该早就下楼了的,因为不住宿,她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她肯定起了大早。当然,夏宇是这么想的。
小禾确实起了大早,在房间忙了好久。夏宇敲门的时候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他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小禾开门的时候,手边有个行李箱。
夏宇盯着小禾看,看的小禾心里有点发慌,她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我想住宿。”
夏宇听到这话,心猛地被揪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小禾,像要把她看穿。
“我会每天送你上学,接你放学,给你做饭。”半响,夏宇开口,语气很平静,可小禾听出了话中的挽留。
“不会不方便,不会很麻烦,我会打理好一切。”夏宇继续说,可是小禾一直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夏宇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火气,不是答应留下来了么,为什么又要走......
夏宇一步上前,死死地抓住行李箱,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发白。“所以,你住家里!”语气陡然变得很强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小禾低着头,咬着嘴唇,没有吭声,也没有挪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这边许以默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下来,自己跑上楼去,恰好看到这一幕。“这是怎么了?”许以默开口问。
夏宇盯着小禾,没打算回许以默,倒是小禾开口了:“我......想住宿。”
夏宇听到她说这话,眉头一紧,手上抓行李箱的力气又加了几分。许以默看这情形,也明白了,他笑着缓解气氛:“不就是住宿嘛,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你们可不可以先各退一步,吃个早饭先?不管要不要住宿,早饭总得吃滴,名还得报滴,所以啦~~~~~”许以默上前把手盖在夏宇握行李箱的手上,“先下楼吧,下楼听听小禾的说法再作决定吧。”暗暗下力握了握夏宇,夏宇看看小禾,慢慢地放开手,然后转身下楼去了。
小禾心里舒了口气,她终于抬起头,对许以默笑笑:“谢谢。”
“不用谢我,倒是你,想好说辞说服夏宇吧,要不然,他是不会让你住宿的。”
小禾点点头。
“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明白吗?”
小禾没有回答。
“如果你明白,为什么还要搬走?住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吗?”
小禾对许以默露出一丝很牵强的笑,没多说什么,自己下楼了。
许以默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这算什么事啊......”
三个人落座,却没有一个人开口,也没人动桌上的早餐。许以默看看夏宇,看看小禾,又看看夏宇,再看看小禾,来回折腾了几次,许以默对着小禾说:“好了,小禾,你说说吧,为什么要住宿。”
小禾慢慢地抬起头,正好迎上夏宇看自己的目光,小禾咬了下唇,说:“我想......一个人住。”
“为什么?”夏宇开口,目光很严峻。
“我只是想一个人一次。”
夏宇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什么意思?”
小禾暗暗深呼吸一口,有种豁出去的感觉:“从我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我什么事都不用做,不用管,而你从来都是我当做一个小孩子,你从来不放心我一个人,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可是,哥,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个花瓶,不会一碰就碎。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这种关心太强势了,强势到我透不过气了。哥,你让我一个人好吗?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会过的很好!哥......我想要自由,我想要一个人过一次!”
小禾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记忆中,小禾从来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夏宇看着小禾,看着面前的人,三年了。三年前,那个身上缠满绷带躺在病床上的小禾,那个快要死掉了的小禾,自己一门心思想要照顾好的小禾,现在,却一心想要离开自己的身边。
——原来,原来我自以为的付出,对你来说,却是枷锁......
夏宇觉得心揪在一起了,揪的难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留下来?”
小禾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要留下来,因为你,因为你啊!
“对了,因为陈翊,”没等小禾回答,夏宇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因为陈翊,你才会答应留在这座城市,却不是我身边。即使陈翊回来了,你还是想走,想离开我。小禾,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没有!
心里这么想着,小禾却没有说出来。
很多事习惯了压在心里,习惯了沉默。那些藏在心里的事,像枯叶一样堆积,腐烂掉,然后深深地深入心里。
夏宇的心凉了一大半,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了。”然后站起身,想要离开。许以默站起来,一把抓住他,有些愤怒地对小禾说:“你是在干什么!为了离开,不惜说这些话,你明知道夏宇这么对你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说这么些话来伤人!夏小禾,你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你就那么不在乎吗?!”
小禾看着夏宇的侧身,早上的阳光透过他的侧面,就像三年前的那个早晨,自己刚刚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夏宇,浸在阳光里,他微微一笑,绽放出无数晨花,用很好听的声音说:“我是你哥哥,我叫夏宇。”......
那种很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来的太过汹涌,一瞬间夺去了呼吸,窒息的感觉霎时漫遍全身。小禾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口开始剧烈地疼痛,疼地快要死掉了。
许以默被小禾瞬间苍白的脸色吓到了,夏宇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转过身看到小禾这个样子,他推开许以默,快步走到小禾面前,摸着小禾的脸,不安地问:“怎么了?哪不舒服?我们去医院!”然后扶着小禾就往大门走,小禾拉住他,用手用力抵住胸口以减轻疼痛,她咬咬牙,挤出几个字:“我......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没有......”
夏宇一时间的错愕,然后笑了,一把抱住小禾。夏宇的体温隔着衣服传了过了,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的味道,慢慢地把那种胸闷的感觉散去。小禾一时间迷离了,不知怎的,她伸出手,环住了夏宇,夏宇感觉到了,身子一僵,反应过来后把小禾抱得更紧了。
许以默看着这两个人,微微一笑,终于看清小禾的心了。
最后,夏宇同意了小禾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