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抬举了相思(17)
海风带着淡淡的盐味,轻轻吹着,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时而低沉时而清脆的声音。远处的孤岛让人想起螺号的呜咽声,跟着心潮的节拍轻唱轻合。
时而从远处飘来一股风带着浓浓的绿叶味道,混合海水的温润,让人感觉无比清新舒畅。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的时候,浪花一波接着一波,澎湃着沉睡了一个夜晚的海的誓言。四辆相对行驶的车辆在这如此美好而神秘的晨曦中缓缓相对开来,停在了一定距离之内。
玉来从车上下来,阿花随后提着一个箱子站到了玉来旁边,后面一辆车上紧跟着跳下了四个人,站在了他俩后面,海风吹乱了他们的发型,吹动他们黑色的西装,总想一窥墨镜之下的神秘。
玉来盯着对面的两辆车,看着高建军和杨雪从一个车门里先后走下来,后面也依次站过来了四个人,一样墨镜装束,一样面无表情的面孔,不一样的是他们穿着夹克而不是西装。
从杨雪飞扬的头发上更能感受到海风的力量,他们隔着不到十米远的距离站了起来,彼此用目光对视着。
很有一会儿,双方谁也不开口,杨雪渐渐不安起来。
“玉来,你会后悔的!”连杨雪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想怎样?”高建军怒道,声音极低但是威力极大,他目光盯着玉来,一只手用力的攥住了杨雪的胳膊,他要用疼痛来唤醒杨雪的理智。
“如果你做不到趁早滚蛋,别拿我弟兄的命陪葬。”
杨雪一惊,高建军的话让她感到深深的震撼,“对不起。”她侧了一下脸,风把头发全遮在了脸上,所以没人能看到她已经流出的泪水。
玉来摘下墨镜,向前一步看着杨雪,注视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蠕动了几下喉结没说出一句话。他对杨雪有种敏感的质疑,但是他不希望仅仅因为自己凭空的怀疑而造成一生的遗憾。
他做了个手势,阿花提着箱子走到了他们跟高建军中间的距离,玉来也慢慢的走了过来,跟阿花站在了同一线上。
“抛开个人情感,提高万分警惕,这不仅关系着你的前途,更关联到好几条人命。”高建军微微启动着嘴唇说道。杨雪看了他一眼,应了声“明白。”
同样杨雪在中间,高建军和另一个同伙分别站在杨雪两旁,她以一个人质作为交换物,一步一步地走近玉来,同时也更近的去接触伤害!
他们在相距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高建军看着玉来不说话。玉来冷笑笑,目光转向杨雪,微笑着慢慢伸出了手,同时阿花也把箱子打开,摆在了高建军面前。
杨雪看着玉来,近乎静止不动的移动着步子,每一步都是那样矛盾,那样难过,玉来再次点头示意杨雪牵住自己的手,杨雪表情更加复杂,更加犹豫,她慢慢的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回神,就有枪声响了起来。
待她回过神来,已经在玉来的怀中了,她被玉来抱着一步步后退,看到玉来那张笼罩着杀气仍然机警的双眼,她清醒了,同时也深深地感到自己离一个好警察的距离。
他们退到了一块大礁石的后面,杨雪看见海边多出了好多人,当然也有自己的同志,她看看玉来,思索着她要以怎样的身份站起来,面对他。
“没事的,杨雪。”玉来松了口气,爱惜的看一眼杨雪,严肃之下透露着笑意。他的左手依然紧紧的抱着她的右肩,一直没有松劲,这让杨雪更加的愧疚自责。
从玉来出现的那一天,她的正义和情感就一直在较量,而她自始至终都没能从这种混沌的思绪里抽身出来。
她想说句话,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当她准备要开口的时候,玉来再次牵着她后退,一步步后退到远离枪声的树林里。
玉来看着自己的一个兄弟倒了下来,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生意,仅仅只是为了一个人,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他看看自始至终像个机器人似地杨雪,更紧的抱住了她,似乎只有她的笑脸和幸福才能换回这样的代价。
但是他忽略了笑脸也在成长,也会从简单长到复杂,就如他忽略了四年前他对她隐瞒的伤害,而今蔓延成再也无法回头的致命伤痛。
枪声渐渐远了,玉来收回紧张的神经,看看杨雪很满意很温存的笑笑,替她整整海风吹乱了的头发,完全一副疼惜的表情,“没事吧?”
杨雪点点头,她还是无法找到某种感觉,她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的立场和使命,然而此刻她的感觉就像是被电击后麻木的找不到正负极的明确分界线。
“你为什么这么做?”如果说是杨雪无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倒不如说是她的灵魂站出来说的这句话,因为这句话说出来后,杨雪才进入正常的清醒,冷静状态。
玉来看着杨雪不再涣散的目光,他有点恐慌,有种不敢面对将要发生的事情的恐慌。这种恐慌,来自于他分析万遍,确定千遍的怀疑,却依然还是固执的自欺欺人的不愿意相信!
“为什么?”在理性还没有完全攻占感性的城堡时,杨雪又问了一遍,尽管她很清楚是为什么,但是她还是愿意问。
“只要有我在,我就绝不会让你受半点苦的。”玉来回答道,面色跟着杨雪渐渐冷却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若不是玉来此刻的身份,若不是他一而再的欺骗,杨雪真的有可能选择陷进哪场初吻的纯洁里,一生一世。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玉来为了爱情,为了爱杨雪已经从最初的追求,一步步走到了势在必得的今天,从而也背离杨雪的情感一步步远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杨雪慢慢的掏出枪指向了玉来,同时玉来那么高傲的自信瞬间塌陷,没人能真实的体会出他此刻的心情,那是说不出的悲哀和落寞,却又一点也不后悔的心痛。也没人能看得出他在用耗尽生命的坚持支撑着镇定的身体。
被抽空情感的身躯,空虚的就如一具皮囊。连杨雪也感觉出了他在瞬间的老去,空下来。
“你去自首吧!”杨雪迎接着玉来复杂的让她心痛的目光,表面上的冷静,恰好的暴露出内心的恐慌,杂乱。
许久玉来用极平静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杨雪,能告诉我你此刻的心情吗?能告诉我你用枪指着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的滋味吗?”
杨雪握枪的手跟着心跳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很快迅速的恢复了状态,玉来还是因为她这极微的变化而感到有所安慰。
“去自首吧。”杨雪的语气带着没有底气的柔和。这些在玉来眼中只能说是她还太嫩,并不关乎她对自己的感情。
“能认真地告诉我,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爱过我吗?”玉来的脸色没有先前那么平静了。
杨雪看着玉来不说话,回忆次第出现。她有着说不出的感慨,人生在走一条自己根本无法驾驭的道路,就算你达到了自己理想中的目的,但是个中真实的体会却也是于理想相差甚远的。就如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本来要高呼雀跃的心愿实现时,却是这样一个纠结的场面,已经完全背离了最初认为里的完美。
“在你吻过我后,我有想过去爱你。”杨雪慢幽幽的说道,不带一点表情。
玉来在笑,更像是在哭。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仅仅是有想过去爱,有想过?多么可笑,多么可悲的讽刺。
“有想过?这一闪而过的馈赠是施舍吧!”玉来盯着杨雪笑声渐渐大了起来,刺痛着杨雪的某根神经,恍惚间玉来猛地向她扑过来。
也是瞬间的此刻,检验了杨雪四年的学习成绩,她在地上翻了个滚,弹身而起,再次用枪对准玉来的同时,玉来的那把手枪也对准了自己。
瞬间凝固,冷却的是两个人彼此刺痛的过往和美丽,以及信任和友谊的目光。面对是一种背叛,而他们到底是谁背叛了仅存心中无法取代的青春,一场胜过歃血为盟的誓言。
“杨雪,你知道我不想这么做的。”玉来用枪指着杨雪,面部是比杨雪更难以控制的激动。“你让开吧,我不想伤害你。”
杨雪眼圈发红,看着玉来轻轻地摇着头,她动容于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无法接受这样一而再的人性背离,“你开枪吧。”
玉来一惊,看着丝毫没有退让意思的杨雪,他的爱在塌陷,在爆炸,在进行死无全尸的洗礼,彻底的绝望,再也没有退路的伤害。而此时此刻他还依然爱着,这是多么悲哀多么讽刺的执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的玩弄我对你的痴情。”玉来已经没有以前的冷静了,他甚至很冲动,接近疯狂,样子更是吓人,恨不得把杨雪万弹穿心,但是他却舍不得用枪指着杨雪他害怕那不受控制的一声,会在一不留神里把他带进生不如死的悔恨里。
因为爱得深,所以更没办法接受伤害,玉来面对着杨雪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身体的那把手枪,情感是混淆不清的绝望。
“你就这样心安理得的用枪指着我?我那么不顾一切的为你,甚至不在乎你吸毒,和我所看到的一切不堪,这些哪个男人能做得到,白剑能吗?可是你为什么把我对你的爱作为砝码,给我致命的欺骗?”
“不,我不知道的,我根本就想不到会是你的。”杨雪为自己辩解道,却遭来玉来更大的嘲笑。
“杨雪,你不是这样的人的,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在乎这是一场阴谋,我更在乎的是我为你付出这么多的感情,你到底看得见没有?”
杨雪不语,慢慢的放下了手枪,看着玉来,空气再次凝结,两个人的目光倒退至四年前玉来蓄谋的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