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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震动

陈昊坐在病床上一眼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位金发白人男子,他身材高大,四肢修长,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打着领带,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虽然他现在更想知道为什么刚才给家里打了那么多电话却没人接,但是显然眼前这个人需要先应付掉才行。

“陈昊先生,在接到您乘船遇险的消息之后,本公司的员工都为这个震惊的消息而倍感沉痛。”白人男子用极富感情的语调高声地说道,但是本来略带沉痛感的语气随即微微一转,转而变得愉快了起来,“感谢全能的主,在几个小时前我收到了您生还的消息,便立刻搭乘航班赶来了这里。”

说完便朝陈昊伸出了手:

“您好,我叫查理.卢恩。是大都会保险金融集团的职员,我谨代表本公司前来和您商谈关于理赔的事项。”

他说的是非常标准不带任何地方口音的美语,但是语速却略快,要不是陈昊的英语听力一向很好,恐怕都不知道这家伙叽叽咕咕说了那么大半天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了。

“非常感谢你,”陈昊礼节性地伸手和查理握了握,露出一副死里逃生的侥幸神情,“我也是没有想到这回竟然能够获救,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但是没想到竟然获救了。”

“主没有抛弃您,先生。”查理微笑着,温文尔雅地说完,便拉过一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现在让我们谈谈关于赔偿的事项吧。”

查理说着打开公文包,掏出了一个塑料文件夹递给陈昊,脸上仍旧保持着愉快的微笑:

“这是敝公司计算出来的各项赔偿项目,您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点了点头,陈昊接过那个塑料文件夹。里面的文件都是英文,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看起来有点费劲,但是陈昊还是一点不漏地从头读到了尾。

赔偿金数目不高,只有5万多美元,主要是财产方面的损失赔偿,因为陈昊所有的东西都随船沉了,就连那枚奖牌都没拿回来。但是陈昊对此还是很满意。

“虽然这笔赔偿金并不高,但是您的身体健康总算是无恙。”在陈昊确认签字之前,查理一边笑着找笔,一边说道。

“你说的对,”陈昊深以为然地点头,在文件的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死去的人家属可以获得更高的赔偿,但是我好歹还活着。”

办完理赔的事情,查理和陈昊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告辞离开了病房。离开前他交给了陈昊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全额支票。

查理走了之后,陈昊收好支票,再次无聊地躺在了病床上。实际上他现在除了因为晕机动骑甲的后遗症之外一点事儿都没有,但是医生还是要求他观察几个小时,确定真的没事之后就可以走了。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美国控制下的马里亚纳群岛,塞班岛的一家医院。至于他是怎么从美国海军手里逃出来的,那就说来话长了。反正最后他还是成功逃脱,他在设定了自动返航之后,就把“剃刀”沉到了一个还算比较深的海域,然后靠着事先准备好的救生圈——由救生机器人从“风暴鸟”号上取下来的——在海里漂了不到半个小时,算他运气好,只是半个小时他就碰到了一艘渔船,然后被这艘挂着澳大利亚国旗的渔船给救下了。热心的澳大利亚渔民把他送到了最近一个岛屿——塞班岛——的一家医院。

陈昊为最终逃出生天而庆幸不已,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古人诚不我欺啊。

就在这个时候,却响起了一声叩门声。

以为是医生或者护士的陈昊应了声“请进”,也没有起床。

“请问是陈昊先生吗?”一个彬彬有礼的女性声音响起,陈昊愣了愣,不像是医生或者护士的语气,于是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朝门口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便装的金发白人女性,身后则是一位身穿休闲西装的男人,和那名皮肤雪白的白人女子不同,他有着黄色的皮肤和黑色的眼睛,还有一头黑色短发,他有着一切东亚人的表征。FBI,陈昊从挂在他们脖子上的胸牌上看到了极不愿看到的三个字母。

“是的,我就是陈昊。”陈昊心头一紧,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不动声色来。美国佬不会是知道他打沉了一艘美国战舰吧,这帮家伙应该没这么神通。尽管明知如此,陈昊还是有些紧张,不过台还是强迫自己保持着镇定。

“你们是?”

“你好,我们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探员。”金发女人程式化地说道,“想来向您了解一些关于您所乘坐的‘风暴鸟’号沉没的细节问题。”

“没问题。”陈昊冷静地点了点头,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一条那么大的客轮突然沉没,沉的还是美国船只,美国的官方机构自然不可能不插手。在进了这家医院之后,看了医院提供的报纸才知道整条船三百多人多数都已经遇难,他是最新被发现的幸存者。

“那我们慢慢谈吧。”

两位探员和陈昊谈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问的都是一些船上的事情,至于他是怎么逃生的都只是一语带过。让陈昊最觉心虚的方面反倒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这让陈昊松了一口气,在和两位探员交流的时候也越来越自然。当所有的问题都问过之后,两位探员都不免隐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想来应该是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吧。

“谢谢你的协助,”女探员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最后将一张名片递给了陈昊,勉强微笑着说道,“如果你想起什么重要的细节,请打上面的电话。最后,再次感谢您的配合。”

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的两位探员离开了病房,而陈昊则暗暗松了一口气——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露出破绽来。在来到医院之后,陈昊也一直都在关注新闻,但是没有任何新闻报道美国海军损失了一艘军舰,想来这件事暂时被封锁了消息。现在想想,陈昊还为自己之前过分激动的反应而感到好笑。

谁会知道是他驾驶“剃刀”搞沉了一艘美国军舰呢?知道那东西是机动骑甲的只有他和星痕,还有那个垃圾桶848;知道是他驾驶着“剃刀”的也只有他和星痕,别人恐怕还以为那是外星人呢;知道是他搞沉美国军舰的也只有他和星痕。总而言之,只要“开拓者”号不被发现,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开拓者”号的舰长,就没有人会见到困守船上的星痕,那他不小心打沉了美国军舰这种秘密就可以藏一辈子了。

不行,还要更淡定点啊,要不然不用别人来查自己就露马脚了,这样可不好。不过想到自己弄沉了一艘美国军舰,可是美国人却还给他赔钱,心里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时间就在这样的沾沾自喜中慢慢度过了,当观察期结束之后,帝国驻洛杉矶总领馆的官员就到了。随行的还有让人头疼无比的记者,那位看上去像尊佛一样的官老爷程式化地拉着陈昊的手慰问了一番,记者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他就直接被送上了飞机。至于那几位官老爷,貌似往海边儿去了,至于去干啥,那就不知道了,只是陈昊上飞机的时候天气不错,很适合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也许陈昊正在为美国人没有因为丢了一条军舰掀起满城风雨反倒偃旗息鼓而庆幸,但是此时以总统和国防部长为首的一些美国高级官员却陷入了极度的不安。

“所以,你下令攻击了它。”美国总统J.W.沃克——一位满头白发,但是却极富政治手段的老人——双手捂着脸,此时在他的办公桌上散乱地扔着一大堆照片,多半照片的主角都是一个巨大的银白色人形,它背负着巨大的双翼,散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有的近,有的远,有的清晰有的模糊,还有俯视视角的照片,那些显然就是间谍卫星拍下来的了。

“是的,总统先生。”国防部长托德.汉密尔顿知道自己逃避不了这次事件的责任——第七舰队之所以会攻击陈昊的“剃刀”并不是舰队指挥官的私自决定,而是远隔重洋位于五角大楼的国防部长下达的命令。

“现在,我们失去了‘邦克山’号,”沃克总统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我如何解释,托德?向那些媒体,还有因失去孩子、丈夫、父亲而愤怒的国民。”

“但是这值得冒险,总统先生。”托德.汉密尔顿长着一张长脸,下巴很小,但是配上他那高高的鼻子和那双视线坚定的双眼,他给人以一种威严的感觉。

“啊,托德,托德。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的。”沃克总统头疼无比地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应该和我商量的。”

“我们没有时间,总统先生。”国防部长神情肃然地说道,“那一架完好无损,可以运行,事实证明它的威力顶得上一支舰队!你知道它的意义,杰。”

“是的,当然!我看过录像。但是我陷入两难的境地了,托德。”沃克总统深深地注视着他的国防部长——这个和他合作了数十年的政治伙伴,“媒体一定会像疯了一样涌到那片海域,从波士顿到洛杉矶,到处都会响起质疑声,我的上帝啊。”

“我们只需要封锁消息就好了。”

“还能怎么办,”沃克总统苦涩地笑了,“除此之外毫无办法,只能找个借口小心应付了。好吧,现在跟我说说你们牺牲一艘导弹巡洋舰试探出来了些什么吧。”

“很多东西。”国防部长迟疑着说道,“但是又很少。”

“但是我们可以肯定那不是中国人的东西。”他补充道,“中国人的进度不比我们快,他们在这方面发掘的实物也并不多。”

“它的性能完全超越了现有的任何一种武器,我们试过所有的武器,一点效果都没有。导弹和普通炮弹对它完全无效,电磁武器也许会有一定效果。”

“肯定吗?”

“不!”汉密尔顿坚定地摇头,“只是一种猜测,因为它动了,面对导弹它甚至动都不动弹一下,显然它无视这些武器的威胁。”

“还有别的东西吗?”沃克总统目光深沉地盯着摊开在桌面上的那些照片,追问道。

“这显然是一种为多环境作战设计的武器。即便在水中它的速度也很快,我们的声纳可以发现它,但是完全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它从几千米的海底冲出来只用了几秒钟,非常非常快。我甚至怀疑它可以进太空。”

说道这里,汉密尔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最后不得不提的是,我们在它出现的区域发现了大量的PAX粒子。”

“那是什么?”沃克总统眯起了眼睛,“PAX粒子,那是什么?我似乎听说过它。”

“普利策-谢氏粒子,简称PAX粒子。”汉密尔顿解释道,“是我国的普利策博士和中国的谢博士联合发现的一种粒子,他们因此获得了去年的诺贝尔奖。”

沃克总统略微思考了一点,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它,这代表了什么?”

“PAX粒子是一种很少见的粒子,自然环境中几乎捕捉不到,它被发现也是因为实验室的一次实验。”汉密尔顿说道,“但是在那东西出现的地方,我们发现了浓度极高的PAX粒子,前所未见,比实验室捕捉到的还多。”

说道这里的时候,沃克总统已经拿起了一张照片,那是华盛顿号捕捉到的“邦克山”号被攻击的一瞬间。银色巨人背后的银色双翼挥洒出金色的光芒,仿佛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而肩膀上的那两个方形炮管状物正喷射出耀眼的金光。

“它的动力和武器都运用了PAX粒子?”沃克总统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国防部长,问道。

汉密尔顿点了点头:

“如果不拿到实物,我们就无法真正造出来那东西的复原品。”

“这些还是交给你来做,”沃克总统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汉密尔顿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不要分心,所有的问题我都会解决的。”

站在办公桌前的汉密尔顿感激地点点头:

“非常感谢,总统先生。”

中华帝国新疆省,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

铁丝网将这一片区域完全隔离了起来,这片隔离区以一张巨大的沙黄色伪装网为中心,外围围着大量的帐篷,空地上还停着吊车、挖掘机等大型设备。而这里的气氛则更为紧张,到处都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军人,他们无不警惕地望着外面,俨然已经进入了临战状态。除了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之外,坦克装甲车也随处可见,不远处甚至还部署了防空导弹。这片沙漠中被军队严密保护起来的神秘隔离区,此时已经几乎与外界隔绝,周边区域早已被划为军事禁区。

一架涂着陆军草绿色迷彩和陆航识别标志的小型直升飞机轰鸣着从东面飞来,它飞快旋转着的旋桨带起的气流将黄沙卷得漫天飞舞。直升机很快飞到了这片隔离区的上空,在临时停机坪——一块夯实的沙地上缓缓降落。还未等直升机完全落完,舱门就被匆匆打开,一个身着草绿色校官军服的年轻军官飞快地跃下机舱,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地朝隔离区中央的那张巨大伪装网走去。

此时,伪装网下面一个巨大的坑中,一群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着沙坑中的什么——那是一个一米多高的金属人造物,乍看之下像是一个人的头部,它有着一双灰暗的眼睛,但是却没有口鼻。它侧着躺在沙坑里,似乎是因为气候干燥的缘故,所以一点锈迹都没有。

就在工作人员清理那坑中的巨大的头颅时,一位白发苍苍却神采奕奕、满面红光的老人证站在坑外俯视着。

“白老。”这时,年轻军官已经来到了老人身后,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在他身旁站定,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他只是扫了一眼那大坑中的金属头颅,就将视线移到了老人身上。

“哟,这不是乔家的小子吗?你不是在北京吗,怎么跑到这大西北来了。”老人背着手回头看了一眼,看着来人笑了起来,“看你跑的,有什么急事儿?”

“我现在没空跟您斗嘴,给您送东西来的。”年轻军官理顺了呼吸,打开公文包,掏出一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电脑一直没关,处于待机状态,年轻军官先是在指纹验证区刷了一下指纹,然后输入了好几遍密码,才将这台小巧玲珑的笔记本电脑打开。

“什么东西还让你专门儿赶过来?”白老颇感兴趣地一把夺过年轻军官递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只是扫了一眼便摇起了头。。

“这是……美国人的‘邦克山’级导弹巡洋舰呐。”白老摇着头哼哼道,“啧啧,真够惨的,沉了?”

年轻军官点了点头,无比肯定地说道:

“沉了。”

“拿着合成的图来唬我。”

白老笑了笑,作势就要把笔记本电脑扔掉,年轻军官脸色大变,慌忙去接,好歹白老没真扔出去,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您别着急,这是我们的卫星拍下来的照片,您岁数大了,眼力劲儿不好,这张图得放大了看。”年轻军官一边笑着,一边凑过去帮忙将照片的一个角落不断放大、放大,最终整个屏幕都被某物占满的时候,他才停下。

“这个是……”白老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渐渐变成不解,随即转变为愕然,最后化为了震惊。

“这是美国佬造出来的?”白老瞪大了眼睛,一眼不眨地瞪着占满屏幕的那个巨大银色人形问道。

年轻军官不屑地嗤了一声,道:

“很明显不是。”

白老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年轻军官,最后目光又落在了身前的那个大坑里。

“那这就有意思了。”他皱着眉说道。

年轻军官却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可是上面的人却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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